【浮世绘像】尚利红/杉树与牛筋草 / 开普饭

杉树与牛筋草

作者：尚利红

在一栋豪华别墅的西北边长着一排碗口粗的杉树，像一排卫士。它们将发达的根系深深地扎在脚下肥沃的土地里，阳光沐浴着它们，露水滋润着它们，和风轻拂着它们，抬头仰望，天空湛蓝湛蓝，白云在天际悠闲地散步，俯首环顾，不远处是稻浪翻滚的金色海洋，一栋又一栋的漂亮楼房以及杂木丛生的树林、竹林还有叽叽喳喳啾啾私语的鸟儿们和到处觅食的鸡群。

其中靠近马路边上的那一棵杉树长势最好，笔挺、粗壮。深得别墅主人喜爱，也深得路人夸赞！

挨着这排杉树的是一个菜园，菜园的外围墙边上长着一棵绿油油的牛筋草。别墅的主人无视她，路人漠视她，不过庆幸的是这棵牛筋草没有长在菜园里，否则会被別墅主人毫不留情地连根铲除。尽管如此，这棵不起眼的牛筋草不需要肥料，也不需要呵护，更不需要赞美，她只要一点点阳光，一点点露水，越长越大。她以为她这一生将在孤独与落寞中度过，可是突然有一天，离她两三米远的杉树先生用他那翠绿的枝条潇洒地向她挥手搭讪：“你好！牛筋草妹妹，我注意你很久了，你真是个可爱又坚强的女孩！"

"杉树哥哥，我只是一个不起眼，自生自灭的小草，能得到你的关注，真是受宠若惊呀！"牛筋草十分礼貌地说。

“你不惧风雨，也不畏酷暑，顽强地生长，很了不起呢！”杉树先生真诚地答。

牛筋草满含崇拜地说：“杉树哥哥，你既可以护家护院，遮阳挡雨，还可以做家俱，做檩子，你才是真正的栋梁之材！”

“小草妹妹，我们相互欣赏，以后我们就做朋友吧！”

从那以后，杉树和牛筋草一有空就聊天。渐渐地杉树惊喜地发现牛筋草有许多可爱之处，聪明、可爱、单纯、还有点点小俏皮，关键是她懂他。他的同伴不少，可是没有谁真正懂他。牛筋草也了解到杉树低调、真诚、坦率，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他们无话不谈，像朋友像知己甚至像恋人，一旦聊起来，往往忘了时间，总是依依不舍道“晚安”，有时道了“晚安”还要再聊上几句。

终于有一天，杉树先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渴望，小心翼翼地向牛筋草表白了对她的情感。见牛筋草久久没有回应，杉树慌了，以为自己只是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于是说：“就算你从此不理我，我会依然爱你，默默关注你！”

牛筋草哭了，她为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爱着她而幸福地哭，也为自己想爱而不能爱而悲伤！

不知哭了多久，牛筋草才止住眼泪。那一夜，牛筋草失眠了！

第二天清晨，牛筋草费力地将两只红肿得像两个水蜜桃的眼睛撑开一条缝，给杉树先生发了一条信息“我如此渺小、平凡、微不足道，你是那么优秀、完美，我们之间有太大的差距。”

杉树先生立即回复道：“我们之间只有性别的差距”。

牛筋草悻悻地说：“你弯下腰也亲吻不到我，我踮起脚也够不着你！”

杉树先生摆摆他那多情而洒脱的枝条说：“爱情不只是身体的亲密接触，还可以是情感的依偎，心灵的碰撞，精神的寄托，以后我们就做一对精神恋人吧！”

当即，杉树哥哥就给牛筋草妹妹作了一首诗：

你是天使

你的笑是春天的和风

我的世界鸟儿歌唱，花儿怒放

你的话语是寒冬的暖阳

山河解冻，泉水叮咚

你的温柔是一剂良药

使我青春焕发，生机勃勃

你就是天使

上苍赐给我的珍贵礼物

牛筋草也作了一首诗，礼尚往来：

篝火

你燃起爱情的篝火

照亮了黑夜

温暖了我

我的身体不时涌动一阵阵热浪

我的脸颊总是绯红绯红

我们围着篝火说笑、唱歌、作诗

你是那么缠绵、那么深情

让我彻夜辗转反侧

你的情话那么滚烫

我像喝了白兰地

高烧、晕炫

几度熔化

一来二往，两个相互爱慕的人感情日益升温，无比缠绵，他们多么渴望可以牵着对方的手，彼此深情相拥，甚至可以大大方方地相偕走在人群中，可是现实的枷锁困住了他们的双脚，注定了他们只能彼此相惜、守望！爱到深处，他们多么希望可以让感情找到一个渲泄口，尽情地让情感得到释放啊！杉树只能以诗歌来表达自己这份浓烈而歉疚的情感，他写道:

“……

青春渐行渐远

身不由己

我以一颗世俗的心爱你

也以一颗超度的心爱你！

……”

牛筋草和杉树这对恋人既为这份心灵相通的美丽遇见感到庆幸，也为爱而不能相拥感到无助与悲伤。

又一个不眠之夜，牛筋草情不能自己，写了一首又一首诗：

我爱你

星星眨着眼不睡

我也无法安然入睡

半醒半睡间

"我爱你”

无数次从心底蹦出来

心呼唤心，爱渴望爱

是呢喃，是呓语

无意识中柔情一波又一波缱绻

我爱你

像雨滴爱上河流

像蜜蜂痴迷花朵

像干柴渴望烈火

明知道这份爱不会结果

我仍然义无反顾

作飞蛾扑火

今夜，让我做你的新娘

月亮已爬上树梢

洒落一屋的银辉

春的心事已盛开

玫瑰火红火红

萨克斯奏了一曲又一曲

红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今夜，就让我趁着微醺

插上梦的翅膀

忘了年纪，忘了身份，

忘了学历，忘了世俗的眼光

做你的新娘

两个隔着难以逾越的空间相爱的两个人仍然爱得如火如荼，伤感并快乐着，像吸食了毒品，欲罢不能。情人眼里出西施，情到深处如烈酒，杉树又轻轻吟了一首:

你是我的女王

你不及牡丹尊贵

也没有桂花芳香

却是我心中的女王

山峰挺拔、河流欢腾

我愿听从你的差遣

为捏卫你的领土

奔赴疆场

感动之余，牛筋草为了调和一下气氛，也想撒撒娇戏谑一下杉树哥哥，故意摆出一副威严的神态:“本王口渴了，杉树爱卿，上茶！”杉树先生连忙应声:“遵旨！"于是杉树哥哥轻轻地摇了摇身子，稠密的枝条上洒下了无数的露珠。牛筋草妹妹舒展着她那婀娜多姿的纤细身子，贪婪地吸吮着杉树哥哥洒下的甘霖，无比满足与幸福。接着杉树毕恭毕敬地问:“女王，您还有什么吩咐？”牛筋草正儿八经将细长的叶子一摆:“退下吧！”在风媒婆的帮助下，杉树身子微微后倾，两根枝条轻轻交叉:“微臣告退!”两个人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又一阵风吹来，飘逸的牛筋草和雄壮的杉树都摇摆着身子，手舞足蹈。

一转眼，大寒节气已来临，大地上的许多花花草草都被霜雪摧残得只剩枯枝败叶了，只有这棵牛筋草因为有围墙的遮挡以及杉树浓密的枝条呵护，仍绿意盎然！

这时，几个放寒假了的小朋友在杉树下玩"办饭席”的游戏，分工合作，年龄稍大的小朋友吩咐年龄最小的小朋友去摘“菜”，年龄最小的小朋友看到了这棵牛筋草，他高兴得叫起来:“我找到‘菜’了”！最小的这个小朋友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有将牛筋草拔出来。年龄最大的小朋友看到这一幕，喊道：“别拔了，你拔不出来的，这是牛筋草，也叫千斤草、千人拔，意思是她的根已牢牢地扎在大地母亲的怀抱，连牛都拔不出来。”其他小朋友听了都将嘴张成了一个“0"，眼睛睁得像铜铃。看着小朋友们一个个露出如此惊奇的表情，年龄最大的小朋友很得意，像个大人，继续说：“我奶奶说过，牛筋草是一味草药，清热解毒、利尿、消肿等，来年这里会长出很多很多的牛筋草。”

杉树听了，露出了欣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