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君梁 | 桂花枝头月朦胧
桂花枝头月朦胧
文|孙君梁
城市的洒水车,在这一天中是最后一次淋湿路面了。摇曳的灯光里,人们像一个个缩小的黑点,匆匆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窗前,我等待着那月,那怕如钩如线,不奢求满满一轮明月。
可恨前面那栋高楼,做了盗月贼。我的窗前,只有霓虹灯懒洋洋地照着书桌前永远不会拉上的窗帘。我推开窗子,张满了怀抱,怎奈何那高耸入云的强盗。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在这棋盘的格局里,一枚棋子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但故乡是没有强盗的,朗润的月会毫不羞涩地穿透那方窗户,直白白地走进桌上的书页。
每每的一个长假,人们像出笼的蜜蜂,从这个城市飞往另一个城市,月亮也被这喧嚣吓得躲进了云层。人们厌倦了这里的拥挤,却喜欢跳入另一个拥挤的世界,月亮也仿佛被挤到了大山里,再也不愿出来。城市的霓虹灯越来越是明亮,月亮也连同岁月被沉寂在记忆的泥沙里,无法翻找,无法亮起。
没有了窗前的月光,也无意于窗前的夜读,也完全没有了关于夜晚的诗情画意。
可故乡的窗前,窗前的那枝桂花,无论是冬,无论是夏,无论是漆黑的夜晚,还是满院的月光,她都在那里,静静地读着,读着月的忧伤,读着月在风中枝头的欢快舞姿,把月的阴晴圆缺,全部揉碎在季节的酒缸里,然后才有那八月醉人的桂花飘香。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故乡的月,总会惊飞那些熟睡的鸟鹊。我的归来,普洒的月光,把多情的诗意塞满我的心间,却把睡意留给了清风,我与这月的对唱,只有窗前桂花树的旁听。这对唱,淹没了邻居的狗叫,淹没了远处田间的蛙声。像天籁之音,缠绕在一缕一缕的夜色云雾上,融化在一片一片树叶的露珠里。
这唱,是忧?是伤?是惆?是怅?
这月,可是儿时的月?
这光,可是儿时的光?
这唱的音调,总与《让我们荡起双桨》串调,这月总与儿时仰望的月混淆,这光也总想是儿时赤脚踏碎的光。
在这月光,我忘了时空,忘了经年,忘了回来路上的风雨。我只能用赤脚亲吻你,亲吻你如玉的温润。
也许我们的歌唱弄疼了沉睡的清风,她把我们的歌声吹进村头的果林,吹进开始溢香的瓜地。
这月,这风,这果,这瓜。
这月下已没有了儿歌童谣,这风里已没有了天真的笑脸,这果林已没有眼馋的目光,这瓜地再没有顽皮的偷瓜孩儿。
故乡的月下一片静谧,那些儿时的玩伴,早已走进城市的棋盘,他们的孩子,还有孩子的孩子,都成了这棋盘上的小小的棋子,在霓虹灯下,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月光下,那只有一名学生的学校,只有一位老师的校园,死寂与空旷,可怕的如刀,切断了我与月的对唱。
我即便赤了脚,又怎能踏进那童年的月光里呢?那堆满校园的热闹,那欢笑,只能在记忆里寻找。那么的悠远,又像在眼前,那样的清晰,又是怎样的模糊不堪?
故乡的月倒是养肥了房前屋后的杂草,疯长的茎叶,竟然写满了荒芜。老人们看惯了这月,也看惯了这月下的清冷与破碎。月圆了,爬上了树梢,归人依旧未有归来。月缺月圆,都是村头依杖而立的空盼。城市,对于他们已显得是无法触及的遥远。
这月,这老人,这空巢。
这是故乡最后的守望。月圆夜,这守望,又像弓,像钩,像镰刀,与月对影成三人。
这凄,这伤!是没有人会细细思量的。
我站在故乡里,站在故乡的窗前,那飘香桂枝挂满玉盘圆月洒下来的金光,怎地也无法照亮我的思绪。无论是别去,还是归来,故乡都给我一沉重的愁绪。我总是沉重的走来,又沉甸甸的走去。
在我的身后, 故乡的月,吹响着岁月的笛声,无论是悠扬,还是怅惘,我想,故乡都不会老去,那枝头的月也不会老去。
图|网络
--End--
作者简介: 孙君梁,原籍河南邓州市,文学爱好者,现从事律师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