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 短制八题（年终总结四）
短制八题
花诗
风接了花来临。雨洗其娇艳。
满城人欢呼迎候。吟诗者又骚唚。
有人脱冬衣。有人谋郊游。
我等待一场送别，然后驾车长途跋涉。
其间我翻典籍，字里行间看古今同异，
感觉轮回大于命，都是剩字诀。
这好像暗示我应该重复古人做过的事，
必须叹息花落如泥。真是没进步。
野心让我揣摩能不能来点变化？
譬如不为花喜，不为花悲。只是冷眼旁观。
我愿意做一个旁观者。冷眼，看花开花谢。
我更关心将要开始的旅行，
一路会发生什么。我希望道路通畅。
让我在一日千里中体会快的速度；
快，带来了快的快感。应该安逸。
即兴诗
不忍再看。看，也是虚影。
目光无法似剑，刺不穿霾之铁幕。
一座城被包裹的事实——是疾病。
是人算不如天算——逃避者，
只能造纸上家园；画桃符，求门神。
无济于事，不补灵魂的痛苦。
因由在于：官冕总是堂皇，自大如幛，
绝生民视听。所谓道理，是没有道理。
唉！到如今，我亦不过是
把文字用做记录：一、某地又暴表了。
二、咳嗽成为象征。三、对风的
感情上升到爱。四、蓝是奢侈品。
游恩施大峡谷随手记
群山对峙，撕开的一条缝
足够盘旋。登顶一望，房屋刺眼；
悬崖的疥疮。这时，冷从心底升起，
肉体密布冰渣。你说，如果我
生于此地，不如不生。有这么夸张么？
这里也是世界的一部分。经历了
时间的淬炼才成为风景；猎奇者的猎物。
你应该瞧，峭壁如刀，瀑布如练。
那些在绝望处凿出的小道，不管仰望
还是俯视，均是历史在对人教育。
我的确深受教育——小心，又小心。
犹如看历史的私处；找一找奥秘。
雨中念
一场细雨下来，
我正在洞背走路。
我没找地方躲避。
让雨淋一淋。觉得享受。
可惜的是头发
刚刚淋湿，衣服没有湿透，
雨就停了。云散后，
阳光再照。我不得不说它
真是贵如油。
我就此看到雨后山峦，
绿如旧，空更空。
呼吸时感觉到草木异味。
让我觉得我的走路，
恍如走在歧途。
致未来的诗人
燕园。语言的夜宴。
我老矣。目睹青年欢乐。
我喜欢看到他们把野心
浸泡在酒中，一饮而下。
蓝图在酡红的脸上
一层层如花绽放。二十年后，
天下已是他们的天下。
我为此刻能够置身在他们中间，
感到欣慰。我想说，
他们的笑声，就像一剂猛药，
我正饮下。
有他们在，我觉得垂死挣扎
是应该的。我还有很多路
要走——我要走成神仙。
迷迭香
摸一把，然后闻，香气，侵略身体
——血液冲顶，不怒只弥漫——你的形容
灿然，感动梵梅。作为旁观者，我必须模仿，
进入胜境。我说，肉体的致幻物，修理关节，
修理一个老人的垂头丧气——
走，环形走。蛇形走。在日光岩攀着石头走。
火红的走——走进一座黄色古堡，
坐下来聆听和观看，拔高的声音带来祖国翻滚。
虽然不免有轻蔑的评价。不重要了。心中
已经有德安放。可以追溯久远。令偶尔的出行
如浪鼓噪。在岛屿获得大陆的胸襟——关键是
直到现在，我仍在想植物的灵魂是什么？
移入陋室？“……唯有识者珍，才得精神？”
它随身行，令安检者困惑。但是随意念而美。
从今以后——清晨和夜晚——令四壁生津。
幻影诗
酷热。必须……简单的符号
指向山中泉水。听见吗？它汨汨
流淌之声是天籁——我坐下来，
想象沭浴。意识转弯，进入另一季节，
看鱼翔浅底。微澜起世界翻如画，
造出云飞龙影。我，用生硬描绘幻境
——空如静，大千世界已无同类。
我独立盛夏，眺望寒秋，不见橘子洲，
不见旗帜飘舞——我，越千年坎坷
与谪人共命运……哦，入目都是傩面。
哦，真怪异！无风，感到风吹脸。
令我想跃起——纵身，进入混沌。
台风日速记
语言多姿，不摇曳，不理会风
也不理会雨——妄想上升，攀援绝对。
自然仍是自然的自然；呼风唤雨。
来，天地自然变色。浓重。让我凝视；
想手中笔，写不了反对。索性不反对。
反对什么？山坍、树倒，路淹，
人困，都是必然。唯有安坐家中才安全。
临窗观，雨，丝丝如扣。左右，荡如艳。
能算一景。至于忧虑，不多想。
美有万千，此其一。到是偶尔
现大鹏思；振翅上云层，以人类妄想，
驭雷公电母——平衡——度日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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