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克苏到豹子洞

“你们明天中午能到老虎台!” 维族大叔普通话很不好,即使我们半懂不懂他还是说下去。

世范一听果断不同意:“我们明天早上就能到,我们起得早。”

旁边的维族大哥坐不住了:“明天早上?到不了!那个路是这样子的……”他用手比划飞机起飞的动作。

我瞬间明白了,我们要走的路恐怕也要飞起来。不知哪位驴友说过‘上坡如吃屎’,我觉得他形容得特别好,别看从豹子洞到老虎台虽然只有二十多公里,真走起来走走停停,也差不多晌午了。世范说早上早起,呵呵……你信吗?

我们喝了N壶茶水,又把身上所有的容器灌满才放下心来,维族餐厅都这样,只要你在这里吃饭,茶水一定管够。

用不着等到明天,下午四五十公里的山路全是上坡。刚开始的那段路笔直地通往山脚下,我跟世范打赌三四次,终于在两个小时后骑到山边,刚开始还忍不住唱歌,什么《怀念战友》《冲动的惩罚》吼啊吼,进山以后都是闷声不吭各骑各的。

天越来越阴,恐怕等不到晚上九点钟抵达豹子洞就会大雨瓢泼,果真在大雨里露营一晚上,第二天我们只能安静地休养,哪里也去不了。

不想骑了。说来也奇了怪了,我出发前的前一天晚上出门试车,竟然勾子莫名其妙地一阵阵疼,是那种粘到坐垫就整块肉疼。

世范刚在桥头遇上第一户人家就主动停下来,跟肝羊的巴郎子聊天套近乎,看我跟上来了,他赶紧解释:“你看这雨越来越大,被子都快淋湿了。我观察了一下,咱俩就住那个棚子里,问问行不行?”

那个棚子是栓狗的狗棚,不过已经远远超出的预想了,我们俩最差的打算是在河谷里露营,最好有废弃的羊圈,脏一点无所谓,关键是挡雨。当我真的路过一家羊圈,那个羊骚味隔上二十米都能闻得真真切切,我要是真住一晚上……

狗棚好啊,干净。

“喂小朋友,你看天下雨了,我们俩没地上,能不能住你家那个棚子?” 世范真是考虑周到,主人想回绝都不行了。

巴郎子把我们的请求翻译给他的爸爸妈妈,他们又轻声商量了一下:“不太行。你们住下来得去村大队登记!”

世范激动得快要跳起来:“大队有多远?” 我们去了大队就住大队,就不用住狗棚了。

“300米。”小孩伸出三根手指。

还说啥,照着五百米蹬呗,胜利的希望就在眼前。300米不远啊,果真有大队应该很热闹才对,这条路我放眼望去,只有青青的麦子在静静地生长:“老闫,我猜他说的是三公里。”

怀着无限的遐想蹬了三公里,房屋也多起来,借宿呗!我们牵着车子四处晃悠,试图看见愿意收留我们的面孔。盯着我们看的又是个巴郎子,问他家里的事他又做不了主,还是问大队吧。

“前面右拐,往前骑。”

“你能带我们去吗?”

“走。” 小向导蹬上他的玩具自行车,那个轮子小得跟馕差不多,他索性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等左踏板,又侧过去蹬右踏板。

骑了差不多一公里,我愣是没追上他。

大队的民兵说家里有很多空房子,就是不能住,像我们这样的外来人口,必须住到有监控的房子里才让人放心:“豹子洞乡还有两公里,你们去那儿看看吧!”

真是两公里?unblieveble!要是他说五公里我们会坚决放弃,然后缠着他给我们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我看民兵大哥汉语说得那么好,应该不是忽悠人的,就信了。amazing!相信的力量真是太强大了,我们俩立刻浑身充满了力量,向飞一样地冲到乡里。

也真是运气,我们求助的时候正好碰上乡党委岳委员,他把我俩上下打量了好几圈:“你们俩从哪里来?”

“阿克苏。今天骑行第一天。”

“你们俩干嘛的?”

“老师。”

“哪个学校的老师,阿克苏职业技术学院?”

“不是。补习班,名字叫睿智教育。”

“睿智教育? 哦。” 感觉岳委员似乎听说过。

“你们俩什么大学毕业的?”

问得太直接了,会不会以学历论人?“我毕业于浙江工业大学,他毕业于塔里木大学。”

“哦,你们干嘛不考公务员?”

“以前我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当老师很久了。”

他又问我们骑到哪里,答曰伊犁,他说自己曾经一个朋友从伊犁骑到喀什,走新藏线到拉萨,又走到成都。

孔子说先爱亲人,再爱身边的人,最后推仁义而至天下。我越来越觉得有道理,你的朋友骑行过,所以你愿意帮助骑行的人,你曾经渴得嗓子冒烟,满心希望可以吃到一块西瓜,所以我买了一个6公斤的西瓜,分一半给自驾游路过的朋友,维族老板娘很诧异:“朋友?”

我们赶紧点头:“阿达西,朋友!”

所有人哈哈大笑。老板娘赶紧回屋里拿了纸出来,让我吃完了好擦擦手,擦完手她又亲手执壶,给我倒清水。

爱身边的人,理解身边的人,就会懂得如何把这份温暖的爱带给更多的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真的,岳委员只要给我们找个会议室啥的让我们窝一宿我们就十二分满足了。

“不行!我给你们找个宿舍。” 转身拨了一个电话:“这边有俩骑行的小伙子,外面下着雨,不安全,你给安排个住的地方。我在院子里,你过来。”

小伙子过来了,介绍得知他是乡政府的办公室主任,好年轻的主任。

他帮我们腾出一间宿舍,特别又添置了一个单人床,真是无限感激。出门吃晚餐的时候我给岳委员打电话:“岳委员,我是丁振,我请你吃个饭吧!”

“别客气!我吃过了,你们去吧!” 岳委员我们也算初次相识,竟一点也不陌生,改天真可以一起潇洒痛饮。


文|丁振  编|莫名

第145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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