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六瓣花

六瓣花

一缕清香直袭昏昏欲睡的我，歪头看，斜探到教室门前的梧桐花正随风摇曳着，张着大喇叭喊：春暖花开了！下课，我忙约着同学跑去花坛，看到月季花已经含苞，步步高探出头来张望着，篱边的几丛菊花在招手。欣喜时，班主任杜老师走了过来，我们叽叽喳喳地围着杜老师说茉莉花开的香，月季花开的美。杜老师神秘地笑着说：世界上最美的花是六瓣花。于是，从哪个春天开始，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花，从春找到了夏，从夏找到了秋，只要是六个花瓣的花，我就给杜老师看，杜老师都摇头。秋尽冬来，我在无奈的失望中，盼望着春。

冬天的一个下午，第三节上政治，杜老师检查我们背诵，天下起了雪，心想，雪花也是花，就想数一数雪花有几瓣？放学了，我们几个同学没有找老师检查，杜老师就留下我们，督促我们背诵，因天下雪，杜老师就送我们回家，边走边和我们交流着背诵的方法，我有一声，没一声地答应着。一个心思在接雪花、数雪花瓣，差点摔倒。等我到了家，吃了饭，继续数着雪花瓣，良久，数出了一个六瓣的，兴奋极了，这时，才想起送我们的杜老师。这么大的雪，老师几点才回家吃饭？心里满是兴奋和自责，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我急忙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杜老师，雪花有六瓣的。杜老师笑着说，雪花就是我说的六瓣花。我找到了世界上最美的六瓣花，我逢人便说，到处炫耀。后来上了师范，我又找到了世界上比雪花还美的六瓣花，那就是恩师之爱、恩师之德、恩师之学、恩师之品播撒在我心底，滋养我为师的平凡善良、博学无私。萦于心间，常思常想，拙笔淡言，不能尽述恩师融在知识传授中的博爱道法，粗表我对恩师难以忘却的感念之情。

杜老师是让我认识六瓣花的老师，并且第一节课印象太深，记得上课铃响后，进来一位三十来岁，白暂高挑的男教师，吸引我们的不仅仅是他的外表，是九十度的鞠躬后的第一句话，我是一个政治门外汉，讲课就是出门踩着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请同学们谅解！又一大躬。我们便哈哈大笑，前仰后合，肆无忌惮。师生间的陌生感，同学间的陌生感在笑中消失，我们就在这样的笑声中开启了合校后第一节政治课学习。杜老师讲课通俗易懂。记得在讲解法与法律的关系时，杜老师就由我们熟悉的田间生活入手，法是田间的阡陌道路，法律就是每块田里的垄畦，让我们清楚了法和法律的区别。现在想来，尽管不够严谨，但通俗易懂。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我们期待着上每一节政治课，期待着政治课上的谈笑风生，期待政治课堂的融洽无间，但真正衡量学习质量高低的还是考试成绩，概念术语背诵起来简单一些，难的是篇幅长的问答题，背诵的多了，我们这些没耐性的顽劣少年就烦了，赖着逃背诵，盼望着老师事多忘了检查，侥幸逃过一次是一次。于是，就有了前段文中，杜老师在雪天送我们回家的事。自那天以后，我不再逃避老师检查，每次都主动背诵，看到我进步，杜老师还给我写了一封表扬信，从此，我像着了魔一样，对背诵上了瘾。

初三的时候，我们新增了英语，闺蜜的姐姐是我们的英语老师，我们很多同学都跟着叫姐姐。我偶尔会去她家做客，她家和我们这的人家的摆设不太一样，家里有床，还有写字台，上面有个简易小书架，摆了一些书，墙上挂了一幅字，“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当时，感觉她们家有一种特别的气息，后来，才知道那是书香之气. 闺蜜的父亲是知青，有些学问，江姐姐的英语就是父亲教的，实望江姐姐考大学的，因其他原因，江姐姐高中毕业后，就到学校当了民办老师，成了我的英语老师。

面对全新陌生的英语，明年考中专要考，不管是老师，还是我们学生，都是一种挑战。而当时的我心胜，看到什么，都会问一问英语怎么说？怎么拼写？比如，桃子，地瓜，花生等，江姐姐都会很认真的教我，她不会的，就问父亲，会了再教我。江姐姐还用硬纸板做一些小卡片，正面写英语，反面写汉语，让我们每天领取在路上背诵，背过后交还，再领，再背。背诵的内容都是一些英语简单知识，比如：基本词汇，词性，基本句型，基本时态等。尽管只学了两册多英语，满分20分的英语我考了10分。得益于江姐姐特殊情况下的特殊教学法，毕竟八十年代初的乡村英语，是令人难以想象和理解的。在我考上师范后，江姐姐也喜得机会，考入盼望已久的教师进修学校。

我们私下议论时，都渴望接近漂亮女神的牛老师，传说牛老师有背过汉语大词典的传奇学识，都想沾点“神”气。我们的语文课学习是享受，享受着牛老师的漂亮容貌，享受着牛老师漂亮声音，享受着牛老师的漂亮板书，还享受着漂亮的语文基础知识刻印本。我们一度模仿着牛老师的发型、装束、声调和眼神。牛老师给我们漂亮入心的作文批语，是我们的收藏品。记得当时我写了篇植树小文：下午第一节课，班主任领来一捆小树苗，我们四人一组，自由结合。同学们拿到树苗后，都争着和树苗比高矮，我和同学挖了好大一个坑，种了一棵好小好小的树，种完后，还没有我高，细如胳膊。我心想:这么小的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正巧牛老师来了，满面春风地笑着说，巾帼不让须眉啊！这么快就种好了。我说，树小，好种。牛老师说别看树小，这是速生杨，长得可快了。我说，那我就和小树一起长！当时牛老师看了我写的这段文字，写下了两句话，至今记得，文如其人，瘦小瘦小;写全头尾，写详过程，定是好文，如有兴趣，课后找我。

于是，很多的课后，我便在牛老师的小灶边，近神（身）学习，成了人人羡慕的幸运儿。时间长了，发现了牛老师的一个小秘密，在牛老师的办公桌上一摞摞的备课本，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时不时用红笔添加勾画。我惊讶地说，牛老师都能背过汉语词典，还用写这么多字的备课？牛老师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从此，我也开始了记学习笔记。

也许是上苍感念老师对我的付出，于八三年我考入了淄博师范，开启了我人生为师之旅的起步学习。

在讲台上，讲了近30年数学的我，一直在效仿袁老师。袁老师个头娇小，板书都是跷着脚，慈祥的眼神里装了我们学生和数学知识，袁老师的数学课大都从生活入手，在亲切的谈话中开始学习新知识，比如：同学们，见过我们学校附近的电热厂中的冷凝塔吗？边说边画，这就是要学习“双曲线”的知识及应用。数学课就从这样开始了，我们在走神时，他就用高八度的声音拉我们，旋而又轻轻回落，在回落的轻声慢语里讲推理，说演绎，在干脆的声音里归纳总结。在袁老师正余弦曲线的音调中，勾着我们的思维神游在数学的世界里。偶尔的恍惚也不会偏离“袁”心。深深体会到“语言不是蜜，可以粘东西。”的魅力。三年的学习，常听袁老师批评我们的一句话,学生不学习，就是“老哥万”。（数学对数中 log a 1 = 0）后来才知道这句话意思是让我们守住学生的本份和初心---好好学习。对于袁老师我是始于人品，止于颜值。

书生气十足的高老师是大学毕业生，略卷的发丝让偏分的发型灵动有神，戴一副白边的近视镜，讲课中习惯用手指推推眼镜，可能是缓解初上讲台的紧张吧。中国地理讲的尤为出彩，每讲一个省份或专题，都广征博引山海经里的描述，徐霞客游记里的记载，尤以吸引我们的是背诵描写某山某水的诗歌或散文，把我们的地理课上成了诗与远方。讲中国的河流长江时，一曲长江之歌震憾了我们。如果当时有中国新歌声，高老师就如扎西平措一样拔得头筹。尽管地理属于考查科目，但我们学得特别带劲，知识学得特别扎实。从高老师身上，我学到了博学的老师有魅力，亲生带来课堂活力。

我从小喜欢剪花、绣花，于是，就特别喜欢上美术课，颜老师是我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美术老师，传承着颜氏先祖的优良基因，工于绘画和书法。面对我们这些没有一点美术基础知识的农村孩子，颜老师竟满是热情和耐心，让我感动。记得第一节美术课，站在教室门口是一个比我们年龄稍长的帅气小伙，厚重的棉白衬衣与军绿外套搭得完美，走得近了，衣服上有星点的颜料，但全身带出超俗的贵气。介绍说自己姓颜，我们立刻想到颜回，颜真卿，原来颜老师身上的不俗有出处。

我们的美术课先由简单的形状入手，画好线条，学绘用三原色调色，涂色，这些基础又基础的知识，让我们积累绘画语言，然后再发掘我们的思维想象，比如变形技法，创意美术字等，几节美术课下来，我们开始找生活中的美术，留意生活中的万事万物。后来我们的美术课就转移了阵地，学校的中心花园、操场、露天饭厅、林荫小路等，都成了我们讨论构图、取舍的课堂。同是作画花园，有的同学画了凉亭，有的同学画了喷泉，有的同学画了小径，有的同学画了树木，有的同学画了花草，看到什么画什么，心里有什么画什么，颜老师说这是人的格局。三年的美术课让我熟悉了颜老师那身不变的军绿服装，知道了他的工资都花在了绘画里，他给我们的贵气是源自于对工作的热爱与钟情。

还有物理老师教我的万物一理、体育老师教我的看齐意识、书法老师教我的字如其人等等，多少盏心灯的光，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难以详述。我的恩师如阳春般沐我三十多年从教修身利器---德。那本爱德模范证书，时时催我自新，坚守着课堂神圣，教学光荣的初心。

如我般无名的教师千千万，胜我的名优教师千千万，无论春夏秋冬，在中国大地上开满了六瓣花，馨香了华夏子孙，馨香了神州大地。

插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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