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侬小说:爱情消费(完整版)
爱情消费
(原题:跳来跳去的女人)
作者:金侬(废墨)
(原载《北京文学》2002年第7期)
1
一个男人的手在身上游走,
温温存存,让她有点烦燥……
玲属鸡,三十多岁还没有找到老公,她自己也很着急,可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她懒懒地躺在床上,阳光从厚实窗帘的缝隙中穿进来,像金箭一般,射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于是,她重新闭上眼睛。
她喜欢睡懒觉。一则单位不坐班,没事可以不去,这就有的是时间可以睡懒觉;二则呢,她一向认为多睡是女人养颜的良方,她的容貌就是她的资本,这资本可不能轻易损耗,要知道她可是想凭它嫁个好老公的。
她一把眼睛合上,锐的身影马上闪了出来。这是一个瘦长、矫健和敏捷的男人,浑身有使不完的精力,他把精力的一半用在工作上,另一半则在玲身上消耗。玲一次又一次强烈地感受着他过人的精力,故而一闭眼锐就闪现在她的黑暗眼帘上,赶都赶不走。
此刻,锐的手又在她身上游走,温温存存,让她觉得有点烦燥。她翻了一个身,把被子裹紧住身体,被角夹在了两腿中间。
那天,锐要到很远的地方出差,头天晚上呼她,她没法回。第二天,她一出来就给锐打手机,他已经在出租车里了。
锐很伤感,说,我昨天呼你,你为什么不回?是在他那里吗?我一晚上没睡好,想你想得……可能是在出租车上,有些话锐说不下去了。
她淡淡地说,是吗?几点的飞机?什么时候回来?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把手机关了。
那天晚上,她躺在一个叫健的男人的身边,她确实想起过锐,甚至,当健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紧闭双眼,脑海里完全是锐龙腾虎跃的身影。也怪,当这想像和回忆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她身体很深很深的地方,就开始迸出一股力量,沿着一个通道,火山爆发般奔突而出。这时,她紧紧抓住健,几乎把他掐住。
健吃惊地说,你怎么啦,这么疯?!她嘴里喃喃地说,是哦,我疯,我是个疯女人,你不就喜欢我疯吗?--那股力量回肠荡气地从她周身穿越,她的身子扭成一团,像一条蛇,紧紧缠住健。健不由自主地说,哦,好可怕!!!
跟健在一起,她还是想锐的。但是,她不得不与健在一起。
此时,她睡得迷迷糊糊,意识却很清楚,它以清晰的轨迹这样流动着:虽然锐还让她惦记,但她要跟他分手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健出现了,健比他优秀。
金侬书法:人能弘道
2
在众多男人眼里,她这朵没有归属的盛开的鲜花,
不摘白不摘……
玲是通过霞认识健的。
玲和霞是生意上的伙伴,玲在化妆品公司做销售,霞是玲的代理。霞经常请玲吃饭,目的是让玲把化妆品的出厂价压低。
玲大眼睛,鼻子长得很小巧,个子高挑,有一米六八,脖子修长,溜肩膀,很像古代的仕女。她下身大腿浑圆,屁股蛋撑得牛仔裤圆鼓鼓的,任何男人目光向下,想象力都会得到发挥。
跟玲一比,霞相形见拙。霞虽无姿色,却是个浪女人。早在两年前,玲有了锐以后,霞就让玲要锐去给她找情人。霞说这话时坦坦荡荡,毫无羞色。其实,霞这时已经有了老公。霞不满意的是老公还没
有她有钱。
这年头,跟女人挣一样多的男人就够窝囊的了,别说还不如女人。霞所以找个窝囊的男人,是她浪出的苦果。俗话说,泡妞泡成了老公。霞浪小白脸,结果让小白脸缠住了。霞当然不满足,便压缩家庭开支,把在小白脸那里省下的钱,花到别的男人身上。没办法,霞自身没有本钱,她只能用挣来的辛苦钱去换取男人对她的温柔。不像玲,随便到哪里,男人们看她的目光里都有那样一种东西。霞知道那样一种东西的威力,便感叹命运的不公。同样都是女人呵!霞有时对玲很妒嫉。
交往久了,霞对玲的嫉妒便转变为羡慕了。明知道比不过对方,还要因嫉妒而痛苦,这不是自个儿找别扭吗?霞想开了,既然有个漂亮的女朋友,何不让她像灯一样照亮自己的生意呢?于是,霞一请玲吃饭,就叫上男客户;赶上男客户请她,也把玲叫上。
玲跟大多数女人一样都爱贪小便宜,她知道霞要靠她挣钱,所以,有吃请的机会,她一概不拒绝。酒桌上的男人,斜着眼睛打量着霞
身边的玲,本来酒足饭饱拍拍肚子要走人的,现在酒量长了,话也多了。霞不经意地扩大了生意的阵容。这么几次三番以后,霞干脆充当起皮条客,背地里给男客户透露,这朵盛开的鲜花至今还未有主,不摘白不摘。男人们心领神会,把泡妞和谈生意结合起来做,这一来,霞连做东的钱都省了。
这一天,霞正与玲泡酒吧。所谓酒吧,也有高下之分。三里屯那头,一瓶“喜力”在酒吧音乐和昏暗的灯光下,卖到三十五元的高价,这种酒吧,她们是不去的。霞与玲有很多不同,但会过日子,是她们的共同之处。
玲有一次跟锐去“星期五”餐厅吃西餐,花了两百多,居然还没有吃饱,玲觉得亏。这两百元钱要是花到“罗杰斯”,可以吃三顿的。这样一想,她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拿起两把闪亮的餐刀用餐巾纸擦干净了就往包里放。锐惊讶于玲这种举动,玲却不以为然,表示既然花了两百元钱,也要换回一个纪念,这刀便是纪念品。从此,玲的会过日子,给锐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现在,霞花十元钱要了一壶茉莉花茶,跟玲在酒吧享受着穿旗袍露大腿的女侍者的服务。霞情不自禁地跟玲谈起了健。
霞说她最近认识了一个私企业主,挺有钱,开一辆“别克”,郊区还有一处房产。玲听霞这么一说,扑吃笑了出来。她说,这就算有钱呐?告诉你吧,我原来的男朋友义光给手下人发工资一年就几十万。
霞不服气地说,你还没听我说完,他还有值一百多万的股票,要是算上帐户上的资金,小几百万呢。
霞说到这里,玲不出声了。她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水杯,用习惯的口气说,嗨,这年头,有钱的多了。
霞不像玲那样傍过“大款”,她无法掩饰与“大款”男人打交道的兴奋,她要把这种兴奋也传递给玲,于是,她滔滔不绝地与玲说起健来。
玲纯粹是在“杀时间”。锐晚上开会,要晚一点回来,她现在泡酒吧就是等锐。霞的叙述勾起了玲对往昔生活的回忆。她想,要不是义得了要命的糖尿病,最后像罗切斯特先生那样眼睛都快要瞎了,她也许现在还跟着他呢。那是什么劲头!坐着司机开的小车,依偎着老公从公司回来;或者,在家里穿着性感的睡衣,等老公一进屋就投身到他的怀抱……不像现在,还得挤地铁去会男朋友。要不是锐专一、踏实,对她一心一意,还那么会让她满足,她怎么会跟锐呢?
玲就在霞没完没了地神侃健时完成以上心理活动的。霞只有小学文化,车轱辘话来回转,玲压根儿听不进去,只有最后一句,玲听得真真切切。霞说,健对玲的化妆品很有兴趣,他想请玲吃饭,商量一下怎么做代理。
玲不加思索地道,那好呀,让他请我们吃海鲜,十一月的螃蟹挺肥的。
说着话,玲的手机响了,锐说,他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她现在回去,两人说不定可以同时到达。
金侬书法:天道酬勤
3
他的声音很男人,有点沙,有点哑,像磨沙玻璃,
她无法控制自己,当然也就无所顾忌了……
锐是玲二十九岁最想找老公成家时认识的男人。
那时,玲刚跟“罗切斯特”分手。她也想开了,再不把自己嫁出去,恐怕就找不到好男人了。于是,她开始关注报上的征婚广告。一个寂寞的晚上,她拨打了一个征婚电话,听到一个女人说,我是“婚介”,说说你的情况,没准儿我能帮你推荐呢。玲好奇地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那女人肯定地说,你来吧,我这里有许多合适你的男士,一定能让你挑到意中人。言辞凿凿,信誓旦旦,玲有点动心了。
第二天,玲寻着地址找了去。在一个胡同的尽头,一家门面简陋的旗帜店的后面,一个右眼框下生着乌青块的女人接待了她。玲没想到促成男女百年好合的地方居然如此破败,凭借多年来推销化妆品的经验,她觉得把终身大事托付给这个女人显然十分冒险。但乌青女人仿佛看透了玲的心思,她的嘴巴皮不断翕张,亲热、温暖、动人、掏心窝的话滚滚涌出,玲竟莫名其妙地就坐着不走了。最后,玲交了二百元钱,填了一张表,乌青女人便把一本档案夹送到玲手上,里面都是玲可能选中的意中人。玲随便翻着,一张张男人的脸在她眼前闪过,间或还有其貌不扬、面目粗俗者。玲的感觉很糟。她放下档案夹,心里有些后悔那二百元钱,但一抬头,见乌青女人正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餐巾纸往眼角擦眼泪,本来乌青的眼框便有些发紫。玲顿生怜悯之意。权当这钱是赞助下岗女工的。玲这么想,便不觉后悔了。玲是个想得开的女人。
三天以后,玲的呼机响了。乌青女人说,有个男人三十二,是个私企业主,离异儿子归对方,你见不见?玲交了二百元钱,当然要享受服务,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结果是失望。那男人五短身材,脑门子以上一马平川,长得像葛优,却毫无幽默感。见面聊上十分钟,就夸玲如何美丽,如何性感,说他第一眼看到她就想娶她。玲第一眼看到他就不舒服,再听到他轻浮的表白,就没有再跟他聊下去。玲虽然很想结婚,但她是个看重眼缘的人,凡是她看不顺眼的男人,再有钱,也当不了她的老公。
后来又陆陆续续见了五、六个,什么人都有,让玲满意的却几乎没有。那一阵子,玲只记得她的呼机空前繁忙,几乎每个晚上,都有不同的男人请玲吃饭。玲脑中竟闪过一个念头,要是她再扩大“婚介”交际的范围,她每天的饭钱都不用掏了。
虽然这么想,那些让玲不感兴趣的男人再请她,她还是回绝了。毕竟玲是找老公,找到一个好的,终身的饭票都有了,还在乎这几顿饭?
慢慢的,玲热闹的呼机平静了下来,她的心情也由充满希望转为失落。
锐就在此时出现了。那天,玲向乌青女人诉说失望的心情,乌青女人先是劝她降低标准,差不多就行了,接着她就象推出保留剧目一样向玲推荐了锐。
当晚,锐就呼了她。电话里,锐的声音很男人,有些哑,有点沙,像磨沙玻璃,很有磁性。屋外北风呼啸,玲像只猫卷曲在被窝里,听着这声音便觉得有只温暖的手在抚摸着她。
玲与“罗切斯特”分手以后,像吃了空心萝卜,心里总没着没落,而一种使她十分怀恋的感觉,时不时地就会从她体内某个角落冒出来,这感觉一旦出来游走,她便情绪低落,尤其在这种寒冷的夜晚。现在,她静静地听着,刚才心情还像天气一样恶劣,慢慢地,一切烟消云散,仿佛阳春三月,玲如坐春风,她原本紧张僵直,充满焦虑的躯体一下子松驰下来。
第一次,他们聊了三个多小时。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以后,锐就发出了请她到他家里去的邀请。玲几乎连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
在新年即将来临之际,玲在一个严寒的晚上,敲开了锐的家门,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出来。
以后的许多时日,玲总在反思自己何以这么快就跟了锐。难道真是一见钟情?也许是玲见了那么多男人失望至极才会如此。玲觉得自己还明显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不该晚上到一个单身男人家去,不该呆那么晚,聊那么深。虽然这么想,但她并不后悔,因为从那以后,她的心情遂渐好了起来,是锐带给她好心情的。这就够了。
玲是个想得开的女人,在任何方面都想得开。唯一使她担心的是,她那么快跟了锐,锐会不会觉得她很随便?男人都是这样,内心渴望女人的身体,但太轻易得到了,既不珍惜,也会把人看贱了。
好在那天锐对她猴急的时候,玲问锐,你不会觉得我很随便吧?锐连连说,哪里,我们聊了那么多,早就心心相印了。玲也许并没有感到两颗心怎么相印,但她那时确实也有冲动,她已经好久没有接受过男人了,不仅脑子想,身体更需要,她无法控制自己,当然也就无所顾忌了。玲不虚伪,她是个简单,一切跟着感觉走的女人。
金侬书法:闻鸡起舞
4
她把一个男人最最喜欢的部位让另一个男人握了,
心里觉得怪怪的……
霞安排玲在一家海鲜酒楼跟健见面。后来霞跟玲说,当时她问健在什么地方合适。健甩过一句,听玲小姐的。霞说,她没有意见,哪里都行。健便说,那你看着办,只要环境优雅,吃得舒服就行,不要替我省钱!霞说到这里,啧啧称赞,说有钱就是不一样,瞧人家那派头!
上午,玲在锐家里刚起,霞就给玲打手机,霞先问玲在哪里,然后,含蓄地说,上次联系的那笔生意,今天晚上要谈。玲是个聪明人,马上明白了意思,便约定时间和地点。锐在一边问,谁打电话?玲把手机塞给锐,说,听听,是霞呢。锐拿起电话,霞甜蜜地说,锐哥呀,是我,听不出来了?放心吧,你们家玲跟我在一起,我帮你看着她。
傍晚时分,玲跟锐拥抱吻别,先去找霞,然后去海鲜酒楼赴宴。
霞与玲坐的出租还没到酒楼,健的电话就来了,他告诉霞,他已经在酒楼订了包间,只要她们跟服务员小姐说去“聚缘斋”就是了。
霞把“聚缘斋”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忽然格格一笑,说,你还挺会找地方的。
健说,都满了,就剩这么一间。
霞瞟了玲一眼说,看来你们真有缘了。
玲跟没听见似的,掏出镜子,认真地往嘴上涂口红。
她们走进“聚缘斋”的时候,屋里一个小伙子站了起来,他有些腼腆地对霞说,我们老板马上就到,说着,一边让服务员上茶,一边打手机通知健。
霞朝玲使了一个眼色,说,瞧,还带一马仔,挺派!
玲依然没什么反应,她脑子里很自然地出现了义,她想,今天遇到的无非又是一个跟义一样有钱的男人。
健的出现,让玲有些意外。他看上去并不像个有钱的生意人。玲有许多男客户,但凡有点钱,有车开,腰就会圆鼓起来。健瘦高个儿,文绉绉戴付眼睛,要不是霞介绍在先,玲会以为他是个教书匠。
霞把玲介绍给健,健向玲伸过手来,玲不习惯地伸手让他握了一下。把手缩回来时,玲瞟一眼自己的手,好象刚才那一握,手受了很大的损失。玲想起锐的夸赞,说他最喜欢的是她的手,现在,她把一个男人最最喜欢的部位让另一个男人握了,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健张罗着点菜。他把菜单先递给霞,霞递给玲,玲又还给霞。玲对霞说,你知道的,我不挑食,点什么吃什么。菜单又回到了健的手上。健很有经验,他迅速点了一桌菜,特地关照杀鲨鱼的时候让他看一下是否是活的。
听说要吃鲨鱼,霞有些兴奋,她说,我这人特别没福气,一吃好东西,脸上就长疱,不像玲,吃什么都没事。
玲正待说,我也不行,那天吃了几只肉蟹还拉肚子呢。健却说道,这鲨鱼是好东西,现在大家都在吃卵磷脂,这玩意儿鲨鱼肉里含量就很高。一瓶卵磷脂多少钱?好几百呢。其实,你们女人特别需要补这种东西。说这话时,健不经意地看了玲一眼。
玲什么也没说,依她每月挣一千多元的经济实力,卵磷脂这种高贵的东西她是吃不起的,除非有男人给她买。锐没买,别的人也就不会给她买了。买不起的东西谈它有什么用?玲很实际,她想现在还不如谈谈健与她的生意。
可是健不谈生意,健从鲨鱼谈到养生,从养生谈到股票,从股票谈到人生。看到玲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开始变得专注起来,健越发话多了。
他说,人的发达要靠机会,就像股票涨起来要靠庄家,再好的股票,没有庄照样不涨,再有能耐的人,没有机会也发不了财。比如在座二位,都是优秀的女人,要是有贵人相助,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这话说到了霞的心里,她现在最怨的就是自己的婚姻,嫁了老公还要玩命挣钱,那要老公干什么?
玲呢,用大眼睛认真地瞅着健,想,这男人挺有意思,说这话莫非是想充当庄家来炒她这只潜力股?要真这样自己就走运了。这样想着,眼神便有些迷离,雾一样在健脸上飘散,等她一有意识,便发现健躲在镜片后的眼睛正在雾里看花,于是有些慌乱,连忙低下头去喝茶。
以后,健又说了些什么,玲便记不得了。玲只觉得就从那一刻起,她便不大敢看健的眼睛了。她只是一味地吃,吃得很多。最后她听得健说,玲小姐可能没有吃好,要不她怎么不说话?
她拿眼睛很快扫一下健,自我解嘲地说,嗨,平时吃不着,不说话,可以多吃点。
健爽气地笑道,看来我得多请,就看玲小姐肯不肯赏光了。
玲不甘示弱地说,你敢请我还不敢吃?!
霞听得在一旁拍起了巴掌,说,好,好,玲你一定要把他给我吃穷。
健笑呵呵地摸着肚子说,要吃穷我,恐怕你这辈子是没戏了。
金侬书法:上善若水
5
他赚了钱想消费。
这一次,他在消费一样特殊的商品——爱情。
这以后,健便对玲展开了强烈的攻势。
回想起与健的关系,玲想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就给了他什么暗示,否则他怎么会明知自己有男朋友还穷追不舍呢?
玲想不出有什么暗示,只觉得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还颇有姿色。哪个男人不好色?义是这样,锐是如此,健也不例外。
健第二次单独请她,言语上就有点轻薄,玲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故意装傻。玲有锐,她目前不缺男人,健仅仅是或许能帮上她忙的朋友。玲对健的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非但没有拉开两人的距离,反而激起了健更强的征服欲。
健春风得意。今年股市造好,他单单从股票上赚的钱就有几十万,还不算他经营的空调店。长期以来,他在外头做生意,老婆带孩子管家。老婆是个幼儿园老师,比他小三岁,结婚八年以来,她相夫教子,一直很本份。
他对这个家也很满意。平时,老婆从不干涉他的自由,他有时生意一忙,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不回家就不回家了。他的这份自由之身也是经济地位决定的。八年前结婚时他跟老婆挣一样多的钱,两年后他辞职下海,折腾了不到一年,就把家里的生活开支全包了,以后逐年提高。
现在,他老婆的工资完全是她的私房钱,遇到逢年过节,他还给老婆发红包。对于这样的老公,一个姿色一般,能力一般,年龄却在不断增长的妻子有什么理由不给他自由呢?
健自由地支配着自己的时间、精力,还有金钱。去年,他在郊区买了一处房产,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老婆。购房后两个月,他搞上了一个外地的女人,那是他生意上的伙伴。他跟她在新房里同居了半个月,跟老婆则说到南方出差了。
这是一个有夫之妇,通过同居,她得到了生意上的好处,分别后,虽也给他打电话,却再也没有跟他会面。这短短半个月,健尝试了另一种生活的滋味。现在有种说法,叫做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他健如今也当上了一等男人,这是他成功的象征,他喜欢这种象征。
就在健回味着那段生活的时候,玲出现在他的视野。玲化着浓妆,手上抹着紫色的指甲油,这副打扮,使健莫名其妙地有了某种兴奋。健不是经常能产生这种兴奋,所以,他对能使他产生这种兴奋的玲产生了兴趣。
那天吃海鲜,玲说,你敢请,我还不敢吃?健听得开心地笑了。他心说,不就是钱吗?我正想花钱,就是不知消费什么。玲唤起了健的消费欲,健这次消费的是一样特殊的商品——爱情。
于是,只要玲有空,健就陪玲消费——上馆子、“蹦的”、唱歌、洗“桑拿”。玲跟锐好上以后,基本不去娱乐场所。玲曾经风光过,深知娱乐场中没好人,锐从不去那些场所,这正是玲最看中的一点。
话说回来,锐作为一个坐机关的,天天去娱乐,他也消费不起,玲既然跟了锐,就要过符合锐消费水平的日子。现在这个键,也跟霞一样要靠她玲做生意,玲现在跟着他吃喝玩乐,感觉只不过替换了霞而已。不吃白不吃,不玩白不玩,玲坦然面对邀请,只是这一切她都瞒着锐,锐问起来她还说跟霞在一起。
健向玲频频示爱,居然给玲写起了情书。当健第一次把粉红色的情书递到玲手里的时候,玲很惊讶,她不敢相信一个整天在金钱中打滚的人会如此罗曼谛克。
同样一件事,不同身份的人做起来完全有不同的效果。穷人吃窝窝头,那是因为他穷;富人吃窝窝头,那是因为他讲究健康。同样,穷文人写情书,那是酸;而像健这样的成功男人这么做,却是了不起的浪漫。玲在接过粉红情书时,内心确实被打动了。
与一般商人比起来,健确实不无文化。他早年学过国画,至今还能在宣纸上涂猫画虎。书画同源,会画的人大致也会点书法,这一回,他便在情书中把他的书法展示了一番。
至于情书的内容,无非也就是思啦念啦。好在玲文化也不高,在健龙飞凤舞的连笔书法里,她连猜带蒙地看懂了健是如何因她茶不思饭不香,整天像丢了魂一样,她知道这个男人也许真的陷入了情网。
可是,她并不爱他。她心里还是有锐,甚至跟健一起吃着饭,还说我得早点走,晚回去了,锐要跟我急。健此时虽然很大度,并不指责她,但心里还是酸酸的,那种非要得到她的愿望便成了一种决心。
金侬书法:德行天下
6
明明是需要,因沉浸在温馨中,使她产生了爱的错觉……
跟锐好了以后,玲一度想到结婚。女人想结婚有时不见得是出于爱,特定的时间、心境,是她们做出结婚决定的重要因素。玲通过“婚介”认识锐,目的就是结婚,所以感觉一对上路子,就想托付终身。
锐也想结婚,否则他不会在那种地方挂号登记。可是,遇到玲他的内心开始矛盾起来。玲的相貌确实让他心动,比起前妻,他有一种得了便宜的感觉。但是,除去姿色,玲有不少地方让他放心不下。
首先是那么轻易地与他上床。既然跟他能如此随便,那跟别人还不也是如此?这样的女人不是“鸡”吗?他要娶的是正经老婆,“鸡”玩玩可以,娶进家来后患无穷。所以从一开始,锐就把玲当作情人,不敢娶她。
锐跟所有男人一样,既想迅速占有女人,又对轻易得手者抱有极大的戒备。便宜没好货,这一衡定商品的法则,对于锐来说,同样适用于女人。
以后,锐更加深了这种看法,他发现玲最喜欢的就是做爱,他俩交流得最多的场所就是床。玲不断变换着服饰,用现代美容术全副武装那张脸,与锐在床上沟通,吃喝开销都由锐打点。
锐心里开始有想法了,这是交朋友谈恋爱吗?怎么对方只付出肉体,其它都得他来承担呢?锐从来都坚信男女平等,现在不平等了,他有些受不了。
有一次,他堂皇地说出男女平等的观念,以此显示自己没有大男子主义,是很现代的男人,没想到玲不以为然地说,女人本来就是要男人养的嘛。锐听罢,心凉了半截。
玲把肉体交给了锐,感情自然也慢慢跟了上来,女人的感情从来都是跟着肉体的感受走的。肉体之爱对于玲这种与义已同居过两年的女人来说,跟金钱一样,同样不可缺少。所以,与其说玲爱锐,还不如说玲需要锐,玲需要锐给予她肉体快乐,以及女人都想拥有的归属感。
明明是一种需要,但需要笼罩在温馨之中,便使玲产生了爱的错觉。她沉醉在这种错觉中,以为他们是相爱,其实他们不过是彼此需要。
终于,有一件事使玲清醒了,她发现锐其实并不爱她。
事情是这样的,玲的单位开始卖房了,定金和首付款加起来要四万多,而且要马上交。玲把这件事说与锐听,锐就有了心事。
锐知道玲虽工作多年,但从不存钱,别说四万元,就是四千块她都拿不出,玲说要买房,等于就是要锐出钱。
锐老家在农村,父亲年迈,母亲多病,三个哥哥有两个下岗,也就是他还算出息,不仅吃上皇粮,多少还是个干部。可这所谓干部一月能挣多少?锐在同事中已算是能挣的了,他时不时地赚点外快,加之平时比较节俭,这些年他攒了点钱,四万块他还真拿得出。
可他这积蓄还要派很多的用场呢。他还没有结婚,结婚要不要花钱?锐知道城里一桌结婚酒席就是好几百;婚后生子,更费钱,一袋奶粉便是十几块,还不算以后上学出国,这么一算,他那区区十万块存款哪里够?
现在,玲一下子便要提走四万,以后分期付款,更是个无底洞。最最关健的是,像玲这种要靠男人养的女人适不适合与他结婚,锐至今还没有想明白。假如锐不跟玲结婚,那玲的房子跟锐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一层,锐便对玲买房子的事比较冷淡。玲肯定要买房,锐不愿意出钱,而玲自己又没有钱,于是,玲便把目光投向有钱的男人,她的视点慢慢聚焦在健的身上。
金侬书法: 德艺双馨
7
他的情欲像潮水一样,一浪高过一浪,却始终不能把她卷走……
大约有近一个多月,健不断带玲消费,粉红的情书也向她雪片般飞去,可玲就是不同他谈感情。有好几次,健拉着玲的手说,让我们好好爱一场吧。玲总是瞪大眼睛,说,这是不可能的。
健被玲一直抻着,情欲像潮水一样,一浪高过一浪,却始终不能把玲卷走,这使他很有失败感,就像做生意赔了钱一样心里不是滋味。好在他是一个成功男人,做事极有耐心,对待女人更能忍耐。
健以一个四十岁男人的直觉,捕捉到玲身上特有的一种气息,他相信最终一定能得到这个女人,现在只是还没到时间。健不着急,他又不缺性,他家里现成的有一个随时都可以献身的女人。
元旦过后,健去了一次“新马泰”。回国后第一次见到玲,就送给她一套在香港买的“蓝考”化妆品,按国内的市价,值三千多。玲过去一直用自己公司的化妆品,因为她可以买到出厂价。
现在,一套世界名牌化妆品摆在她面前,从来就把容貌视同生命的玲一时心花怒放。爱屋及乌,玲喜欢化妆品,自然就喜欢送她化妆品的健了。
健趁玲喜欢,当晚第一次把她带到郊区的家里。玲自自然然洗漱完毕,用“蓝考”上好晚妆,健就把她抱到了床上。健亲她吻她摸她,然后很老练地用手探险,但玲的双手像卫士一样阻止了健的进攻。健听到玲冷冷地说,我还不想。
不是不想,是还不想。健听得很真切。对于玲,健奉行的是水到渠成的原则。他不想操之过急,更不想勉强,勉强不是成功男人做的事。他不缺女人,他是要尝新,他要的是刺激。回国以后,他已经同老婆亲热过了,他的欲望已经满足了。所以,他顺水推舟,让她睡卧房,自己睡客厅,一夜相安无事。
春节过去了,空气里开始弥漫着春天的气息,这种气息使人躁动。这天晚上,健应酬完从酒楼出来,坐进车内,目光一瞥到驾驶副座,马上想起了玲。这种时候要是玲坐在旁边该有多好?这么一想,他便马上拨通了玲家里的电话,没想到玲居然在家。
时间还早,玲的声音却仿佛在睡梦中,她确实也在睡觉,只不过没有睡着。第一次,当健问她好不好的时候,她说了一句不好!健就像狗嗅到了猎物,只说了一句你等着,便飞快地驱车赶来。等到健告诉玲他已在楼下等她的时候,玲穿一条居家的棉睡裤,裹着军大衣,钻进了健开着热空调的车里。
玲在健的车里呆了近三个小时,她向健说出了自己心情不好的原因。健不说话,只把玲搂在怀里。玲的肉体散发出阵阵体香,染成金黄色头发的发梢不断触抚着健的脸颊。健一边与玲接吻,一边手又往紧要部位试探。玲先是听之任之,等到健的手触及到要害,她便马上扭动腰肢,将健的手挣脱了。如此三番,健的进攻还是被玲击退了。
玲复又将身体裹住,打开车门准备抽身而退。健随意问道,明天上班吗?
玲点点头。
几点?
还是老时间。
怎么,有事情?玲把打开的车门重又拉上,不解地望着他。
没事,你回去吧。还没等玲走进门洞,健一个潇洒的倒车,然后一轰油门,别克"噌"地窜出老远。
反光镜里,健看到玲蓦然回首,大眼睛里流露出失落的神情。
金侬书法: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8
她的身体章鱼般把他罩住,说,有人报答你吗?
我来报答你,我来让你满意!
第二天早上,玲照例又在镜子前描眉画眼,把睫毛拉得像洋娃娃。这时,电话铃响了,是健用手机打的,他就在楼下。玲没有想到健居然又来找她,而且那么早。她的心儿像微风刮起的湖面,泛起些许涟漪。但买房缺钱的烦恼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她心头,什么波浪都冲不走这座山。所以,她对健的出现没有什么热情。
健说,我想跟你说几句话,你下来一下。
能说什么?无非又是想呀念呀的,都写在粉红纸上了,还要说?玲想健真是爱得发疯了,要不他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呢?可爱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当房子住?
虽然这么想,玲还是答应了。玲是个随和的不愿意给男人难堪的女人,况且健还对她那么好。
玲一站在车门口,健就很绅士地从里面帮她把门打开。玲刚坐进去,健就把手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只口袋。
玲一下子明白了。她很意外,楞住了。健与她不过是普通朋友,一个普通朋友帮她解决了燃眉之急,这实在太不普通了。相形之下,作为玲男朋友的锐顿时黯然失色。
分明这件事应该锐来做的,可健却替锐做了,健不仅替锐做了一件事,而且替代了锐的身份。
健把口袋交给玲,玲默默地就收下了。玲把口袋放进包里,拉上拉锁,什么也不说,就这样默默地坐着。
健说,我送你去坐班车。
玲点点头。
十分钟以后,玲要下车了。她在下车之前看着健说,晚上我不想回家了。
健握着玲的手说,那我来接你吧。随后,他抱了玲一下。他发现这一次玲是把胸脯往他身上贴。
晚上,健先带玲去吃饭,然后,驱车驶向郊区。一反常态的,玲对健十分主动。健知道原因,他在满足的同时,又怜香惜玉地说,如果你是想报答我,那你就错了。
玲说,有人报答过你吗?有人让你这么满意吗?让我来吧!我来报答你,我来让你满意!说着,她让身体章鱼般把健罩住了。
就在此时,一个叫锐的男人一遍又一遍地呼叫着玲,没有回音。打她手机也关机了。就在锐即将出差想听一下玲声音的晚上,玲忽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锐从未有过的体验到一种绝望。
金侬书法:慎终如始
9
他们关系的终结,取决于他的不甘心……
跟健好上以后,玲有一段时间还跟锐。玲需要健,同时又不想放弃锐,玲就像夹在面包中的三明治,心里很乱。
必须要作出选择。放弃锐吧,毕竟已经处了两年,玲已对锐有所了解,而且双方都磨合到了一定程度,再往前走一步就是结婚了。放弃健吧,别的不说,拿了人家那么多钱,怎么办?从这点来看,玲清楚自己是出于报答才跟健的。
女人的心是狭隘的,即使像玲这样想得开的女人,一边已经跟了健,同时还要应付锐,她身体虽然不累,但心却疲惫了。很多事情总好象冥冥之上有只手在促成,玲后来想,假如那段时间锐不出差,她也许就抽不出身上健那儿去了。
就在锐出差的这半个月,玲完成了与健关系从量到质的转变。玲从对健身体的陌生慢慢转变到习惯、熟悉,最后便是依恋了。
健身体给玲的感受一开始比锐差远了。健第一次跟玲,激动得不得自制,很快就败下阵来。等到他再次发动进攻,虽然也能攻城掠地,但明显后续力量不足,没多一会儿就打了退堂鼓。
玲经受过疾风暴雨的洗礼,她喜欢像海殴一样搏击风暴,健的柔风细雨实在唤起不了她的激情。所以,最初跟健,她总在脑中回忆锐,这样用想象代替现实,她才能满足。
要是换作别人,她也许早就选择放弃,可是健给了她那么大的帮助,她不能没有良心。玲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女人。
健之所以表现不佳,实则因为老婆分散了他的精力。四十岁的男人,生命能耗已用去一半,他在老婆身上做好了,在情人身上就会做不好,这是这个年纪男人的宿命。
慢慢的,健认清了这一点,他只好用牺牲老婆来赢得情人,随着回家次数的逐步减少,他在玲身上的表现也就越来越好了。
然而,毕竟锐还有让玲留恋之处,所以锐出差回来一召唤,玲虽然心存犹豫,但还是去了。
那天上午,健打来电话,玲先是似醒犹睡,与健调侃了几句,便彻底醒了。健问她今晚有何安排。她说去锐那里,锐回来了,他们还没有见面呢。
玲是个真实的女人,她不说假话。健听后便说,那你现在是不是在养精蓄锐呢?玲听出健话里的醋意,一笑了之。不过她想,这种两个男人都在明处的三角局面肯定长不了。
到了锐那里,锐迫不急待地刨根问底,他有这个权利问,玲却不能不回答。对于这种事,不同的男人有不同的处理方法,锐不是那种眼不见心不烦的男人,他喜欢一清二白,凡事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玲早就领教过他的这种个性,过去她就把跟义的事原原本本告诉过他,现在,她干脆把与健的事和盘托出,瞒又瞒不住,说出来反而轻松。
锐的反应很让玲意外,他既不愤怒也不激动,相反倒很客观。他冷静地分析着健,说健可能确实爱上了她,健陷于了婚外恋。
可是,这种婚外恋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健有老婆有孩子,而他本人已经四十岁了,四十岁的男人很理智,他是不会离掉老婆再跟她结婚的,所以,玲只能做他的“二奶”。
锐说“二奶”这两字时加重了语气,还看了玲一眼,可玲没什么反应。锐最后总结说,男人找“二奶”,心里都有负疚感,所以会以对女人特别好来补偿,要是他锐也有妻室,那他对玲说不定会更好。
玲不以为然,她说,难道你这样对我不好还是对的?
锐说,我怎么对你不好了?
玲说,你就是对我不好,太不好了!
玲从来没有说过锐不好,这是第一次这么说。锐很清楚玲为什么这么说。锐在玲这里重温了老人家说过的名言:有比较才有鉴别。锐意识到自己被别的男人比下去了。被比下去的男人会是什么下场,锐很清楚。然而,锐还是一如既往地帮玲分析。
锐这么做有他的理由。他早就想过与玲分手,所以他不主动提出,一则怕玲伤心,二则从自私的角度来看,他还没有找到更合适的女人,有玲陪他总聊胜于无。现在既然玲有了新欢,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移情别恋,所谓予人方便于己也方便。
只是,理性上这么认为,感情上他还是心让虫咬了似的难受。毕竟,玲是锐的女人,生生被别人夺走了,锐心里不甘心。
俩人各有心事,活动起来未勉牵强。玲不像过去那样爱如潮水,无休无止,而是仓促应战,急切鸣金。之前,她下命令似的说,来吧!之后,她完成任务一样地说,睡吧。起承转合,一点回悬的余地也没有。
锐不像健,有地方可以放下包袱,玲行事草率,锐就十分败兴。他顾不得男人的尊严,再次强行索取,这一下,玲烦了。
锐与玲的关系彻底终结于锐的不甘心。锐再怎么理智,也不能摆脱男人的本性——占有欲。他看到玲离他远去,便急切地想把玲拉回来。锐越这么做,玲越看不起他,最终,玲更义无反顾地离开锐,投身到健的怀抱。
金侬书法:与德为邻
10
不到两个月,她的身价扶摇直上,原因是她找到了一个有实力的“庄家”……
疏离了妻子,健的精力得到了凝聚,他给予玲的快乐与日俱增。玲已经从健身上找到了在锐那里才能得到的满足。玲越来越深切地体会到来自健身体的浓浓爱意。
尽管如此,玲这一回清醒多了。健有妻室,玲不过是他的情人。玲想找的是老公,不是情人。玲找到可以做老公的锐,可这个人还是成了她的情人。玲做锐的情人,得到了什么?无非是锐慷慨施舍的一群蝌蚪虫。
玲觉得自己太傻了,哪个男人不能给她蝌蚪虫?可玲那时居然觉得天底下男人的蝌蚪虫都死光了,只有锐的还活着。多么可笑呵!
健不仅给她蝌蚪虫,还给她钱,带她享受生活,她从健那里得到了比蝌蚪虫多得多的东西,所以,她跟了健。玲转了好大一圈找老公,结果,还是找了情人。
现在,她想开了,情人就情人,只要能满足需要就行。就怕做了情人,什么也得不到。玲越来越想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会爱上锐?
健面带胜利者的微笑抚摸着玲,以四十岁男人的眼光打量着这个属于自己的女人。
健喜欢成熟的女人,在他看来,三十出头的女人最是成熟,玲恰恰处在这个年龄。玲三十出头,但又让人觉得她还未过而立,这又满足了健的虚荣心。
健是成功男人,身边应该是成熟的魅力女人,而不是脸上起折子的让人能看得出年龄的老女人。玲这张脸,得益于美容品的精心呵护,就像被熨过了似的,没有一点皱纹。这的确很让健动心。
健一米八零,平时虽然也接触过不少靓女,但个头高的却不多。健喜欢高个儿的女人,他的老婆个儿就矮,他对矮个儿的女人不感兴趣。
玲性格上最吸引健的便是看得开。玲原来有锐,那又怎么样?又不能当饭吃当衣穿。跟锐在一起有快乐,不在一起,玲也不会闷在家里,所以,健才会有机会跟玲接触。
现在,玲依然看得开,一切由健埋单,玲只要享受就是了。玲不像有的女人那样要名份,得不到名份还吵死吵活。名份有什么意义?有名份,不好还是不好;没名份,好还是好。就像健跟他老婆,是有名份的,结果还不是被没名份的玲戗了。
玲信一句话,那便是有钱什么都好说。给有钱人当情人比给没钱人当老婆还幸福呢。玲越来越成熟,总是能把握问题的实质。
健要的就是这样的女人,假如玲看不开,健便会有麻烦。现在健一点麻烦也没有,即使有麻烦也能用不多的钱摆平,健要的就是这种简单的幸福。
健了解自己,他不是那种守着老婆过日子的男人,他是一个有激情的追求生活丰富多彩的艺术型的商人。他渴求生活的浪漫,期待自己到了晚年有更多的回忆。钱是身外之物,假如钱能买来快乐,买来他渴望的生活,他在所不惜。
然而,在跟玲之前,健有钱也没有买到他渴望的生活。健做生意常去欢场,为自己和哥们儿找过不少小姐,久而久之,他就厌倦了。他是一个接受过传统教育的人,知道人类的两性关系应该建立在感情的基础上,他甚至熟知革命导师的名言: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可苍蝇般的小姐,只死死盯住你的钱袋,跟她们有何感情可言?一次次消耗,得到的是失落。
他不是不需要性,不是不需要女人,只是不习惯那么直接;他是个有情调的人,希望一切都在温情中进行,带有感情的色彩。他坚信钱既然能买到性,就也能买来感情,有了感情的性才是他需要的性。
所以,当玲还没有彻底在感情上归附他的时候,他虽然对玲有性的要求,但还能克制;而当玲要拿性来作回报,他又由衷地让她打消这种念头。他最终是要玲爱他,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一切,而非仅仅出于报答。
现在,健成功了,他已经看到玲眼里的爱意。凭他四十年的人生经历,他明白这种爱意还不稳定,尚待巩固。他既然能用钱买来感情,也就也可以用钱打造拴住感情的“码头”。为此,他有了一个想法。
玲把脑袋依偎在健的胸上,满头金发盖住了健瘦小的胸脯。健用手梳理着玲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跟她聊起了美容的话题。
健问玲喜欢不喜欢她的职业。
玲说不喜欢,因为不是替自己干,要是自己干,她就喜欢。
健顺着她的意思问,要是替自己干呢?
玲抬起头,把金发往后一甩,说,当然喜欢啰,可是我没有钱。
玲跟了健,越来越习惯谈钱。跟有钱人在一起,不谈钱简直是对他们的不敬。
健像摸猫一样地抚着玲光滑的后背说,要是我投钱让你干呢?
要是赔了我可赔不起。玲的聪明在于她首先拒绝了风险。
赔了算我的,赚了算你的。怎么样?健说。
玲又一次吃惊地打量着健。这个男人总让她有意外的惊喜,她怎能不爱他?!跟健好了不到两个月,玲的身价扶摇直上,原因是她找到了一个有实力的“庄家”。
健讲过,再好的股票,没有庄家也炒不起来。玲在锐那里,只能是做饭的老妈子,而在健这里,她马上就要成为私企业主了。
玲从锐和健对她的不同表现上更坚信了她的爱情相对论。拥有十万和百万的两个男人,如果都用金钱的百分之十来示爱,那差别就是十倍。聪明女人要做的就是去获取有巨大分母的男人的青睐。
现在,玲已经不怪锐了,他只有那么多钱,拿出一万两万当然心痛;而健有的是钱,拿出十万八万也不算什么。这样一想,玲感到欣慰的就不是健肯为她花钱,而是她良好的择偶眼光,使她骑上了黑马,一路绝尘而去。
金侬书法:
不俗即仙骨,多情仍佛心
11
她把他当作一块破抹布扔进了垃圾箱……
三月是玲最风光的时节。玲的心情像春风杨柳,一片新绿。
健与玲的关系,从单纯的情人发展成投资人与经理人的合作,双重的身份,使他们如胶似漆。
白天,健当车夫拉着玲跑工商跑税务,看景采点,做办美容院的前期准备工作;晚上,共同的兴趣、爱好、事业使他们的灵魂和肉体成胶着状,玲不时觉得身体都要飞了起来。
玲从健对她事业的关心中深切地感受到他的爱。装修房子,木料不够,玲一个电话,健风驰电掣赶往木材厂;刷房子油漆不够,健开车去买。昔日呵五吆六的老板,如今成了马仔。工商所里,玲接过健递上的注册资金,以法人的身份签字,健在一旁用款款深情注视着这历史性的时刻。玲流水般花着健的钱,她第一次体会到做老板真好。
玲深深地被感动了。玲感动的理由是,健那么有钱,他什么样的女人搞不到,却对她那么好。她有什么?徐娘半老,所剩的也就是将尽的几分姿色,再过几年,无非一堆烂肉!难道他看中的就是这堆烂肉?这堆烂肉有这么值钱?
玲不但看得开,而且有自知之明。春宵苦短,玲用身体竭尽承欢,这是她唯一的资本唯一的报答。那段时日,在他们无尽谴倦的十五平米的睡房,连木地板的缝隙中,都透出一股人体体液的酸腥之气。
玲虽然与健又近了一层,但她仍然清醒,她只不过是用健的钱投资做生意而已,用时髦的话讲,这叫“借鸡下蛋”。鸡是人家的,蛋要靠自己催生,蛋生多生少,靠的就是自己的能耐了。
玲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无能的人,她只是觉得自己机会不好,现在机会来了,玲脑中一点也不比别人少的发财欲望像气球一样吹得老大。什么人都靠不住,男人也靠不住,钱最重要,有钱什么都好说。
玲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取之于生活又用之于生活的人生格言,那一阵子,她史无前例地改变了睡懒觉的习惯。
就在玲大踏步向女老板迈进的途中,锐一刻也没有放弃夺回玲的努力,玲原先想与锐做一般朋友的愿望受到了极大挑战。
这一天,锐又打来电话,一如既往地关心玲的生活,锐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对玲继续进行说服和教育的工作。
锐说,健不过是要你给他打工,他是利用你的感情让你给他干活呢。
玲冷笑道,我倒是想给你干活,你有活儿给我干吗?
锐说,我不要你干活儿,我要你做我的老婆。
玲说,不可能了,因为你不爱我。
锐说,我不爱你?那他就爱你?他既然爱你为什么不跟你结婚?
玲说,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不也没跟我结婚吗?
锐说,我是没有老婆的,我爱你是真的。
玲说,你的爱一点价值也没有。
锐生气地说,你说的价值不就是钱吗?你无非看上的就是他的钱。
玲说,他还有钱让我看上,你让我看上的有什么?
锐还继续与玲探讨,玲那头话筒里已经无声无息,锐慷慨陈辞,最后发现玲已经撂下电话留给了他一个聋子的耳朵。
锐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当女人的情感一江春水向东流以后,你抽刀断水水更流,唯一可能挽回感情或让女人记住你的最好办法,便是挥挥手,作别天边的云彩。如果像老人家那样豪迈地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便更能衬托男人的高大伟岸。
锐已经失败了,他所做的挽回玲的努力,只能使他失败得更彻底。最终的结果,便是玲把他当作一块破抹布扔进垃圾箱。
金侬书法:佛缘
12
她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她知道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美容院终于开张营业了。张开的那一天,玲请来许多朋友,免费做美容,以此广而告之。昔日的姐们,嘴上啧啧称赞玲事业的发达,目光却不断在人群中寻找使玲发达的那一个。
女人看女人,谁心里不像明镜似的?玲纵然有天大的能耐,就能凭地起高楼?还不是傍了个大款。那大款怎么就舍得给她花钱?还不是——想到这,每个人心中都浮想联翩,于是,美容院的空气中弥漫起一种叫嫉妒的东西。
玲灵敏的鼻子当然嗅得出这股气味。不知怎的,一贯看得开的玲在这股味道的刺激下,心情有些衰颓。
健不露面,原因很清楚。玲也不想让他露面。他算是她什么人?说得好听点是情人,说得不好听那就怎么说都是了。这么重大的场面,玲多么需要健来支撑,但他却躲在幕后,让玲扮演牵线木偶的角色,玲有些不负重荷,心里十分委曲。
谁叫她与健是这样一种关系呢?要是健明明白白是她的男友和老公,她才真正让女友们羡慕呢。那为什么健不能成为她的老公呢?玲开始想不开了。
从认识健到现在,玲从未与健谈过结局。一则玲不想谈,二则健也不谈,所以两个人都不谈。玲一开始觉得这样挺好,但她一旦在感情上陷进去,就要想结局了。
就在健为玲当车夫当马仔的那些日日夜夜,玲已经从对健的利用转到依恋,玲明显地感到了这种变化。以前,无论健老婆怎么打电话,还是健周末回到老婆孩子身边,玲都毫不在乎,现在再遇到这种事,玲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玲了解自己,她深知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美容院开业的初期,一切都没有走上正轨,玲的精力被美容院拴住,她与健约会的时间反而比以前少了。玲只好在美容院想他。健关照过玲,晚上不要往家里打电话,平时联系用手机。玲晚上很想健,玲最想健的时候不能打电话,她的心里很压抑和痛苦。
好在美容院有钱可赚,第一个月由于玲采取了打折送月卡等等促销手段,月底一结帐,净利润就近半万,玲以前除了按月拿工资,从来没有赚过这么多钱,她攥着厚厚的一叠钞票,心里喜滋滋的。
有钱什么都好说。健投钱,玲赚钱,没有健的投钱,怎会有玲的赚钱?没有健,她玲什么都没有;健让玲有钱赚,玲对健还有什么苛求呢?
这样想来,玲虽然压抑痛苦,却也觉得值。再说,流行歌曲怎么唱来着?相见不如怀念。天天在一起未见得就好,像现在这样隔一天见一次,那种迫不急待,还真是一种疯狂,玲想起来都觉得刺激。
等到美容院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玲找到了一个可信的收银员,她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这时,玲才觉得很累,她想好好歇一歇,于是,她又长时间地蜷曲在健的睡床上,像一只慵懒的猫,一些念头又在她脑中复活了。
当然最好是嫁给健。人都是她的,她还要靠美容院赚钱吗?寻寻觅觅,健就是自己要嫁的男人。只可惜他已经有老婆了,离婚不是容易的事。但他是那么爱玲,有什么理由不离婚呢?只是他从来不提。是因为他们相处的时间还太短,还是因为玲不如她的妻子?不如他的妻子怎么他要跟玲好,还那么舍得花钱?无论如何健是爱玲的,只要爱玲就有可能跟玲结婚。玲要做的就是让健更爱她,爱得离不开她,然后不得不跟她结婚。
金侬书法:明心见性
13
他在满足的同时,突然产生了警觉的意识……
周一下午,健从老婆那里回来,一进家门,便觉焕然一新。地打过了蜡,沙发喷了碧丽珠,厨房灶台上的油腻不见了,洗手间的磁砖光亮可鉴,而玲却不像往常那样在床上当睡美人,她没在家。
健拨通了玲的手机,玲说她正在买餐具,还要买点菜,马上就回来。玲在手机里娇嗔地说,我想给你煲个汤,可家里连锅都没有,我正在买沙锅呢。
健打完手机,躺在充满芳香的真皮沙发上,惬意地点了一支烟,闭上了眼睛。说实在的,健现在的感觉非常好。一个男人,有什么比两个女人,不,两个老婆同时侍候着更满足的呢?只有健才会享受到,所以男人要成功。成功的感觉真好!
不过,当健睁开眼睛,再一次环顾四周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产生了警惕的意识。这是只有像健这样成功的男人才会有的。这个意识告诉他,在这满足的背后,很可能是个“局”,如果他毫无戒备地进入,就要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健不怕付出,不就是钱嘛,他花得起钱。关键是钱花得值不值。值,再多健也舍得;不值,再少他也不花。这是健从经商引申到做人的原则。他在玲身上花钱,觉得值,因为他买来了他所需要的爱情。
健私下算过一笔帐,找一次小姐,象样点的,在北京地界上要四百,过夜翻倍,一周两次,就是一千六,一月下来,就是六千四,钱花得不少,不卫生不说,还担惊受怕,更主要的是得不到他所要的爱情。
现在,他与玲好了快半年,这期间他只要想她就可以跟她在一起。而花费呢,算上买房子的和投资开美容院的钱,不过也就十多万。美容设备,以后可以折旧卖出,这样一算,十万块钱都不到,比找小姐便宜多,值多了。
可要是结婚,那就不是这笔简单的帐能算得清的了。年近不惑,健对女人已经看得清清楚楚。玲与他的现在,无非是他与老婆过去的翻版。感情的事此一时彼一时,激情更是如此,等到岁月流逝,最最真实的就是现在他与老婆这样的平淡。
随意更换老婆,不仅麻烦,而且毁男人;情人求变,老婆求稳,这是男女关系的长线和短线。健做股票,有的频繁进出,而有的则锁定筹码,前者是情人的短线,后者则是夫妻的长线。
对健来说,家庭不稳定,那是不可想象的,至于爱情,他随时可以找到。他现在的家庭很稳定,他没有理由去破坏它。如果与玲建立新的家庭,很可能不如现在。动不如静,既然激情都会变陈迹,他有什么必要非得把可能变成陈迹的激情锁定进婚姻呢?
就在健思絮万千时,玲像一只蝴蝶从屋外飞了进来。
金侬书法:
食烟火度日,破红尘漫步
14
他在她身上挂的买单,已经抬高了她的价格……
第一次,玲下厨做饭。玲越来越学得乖巧了。跟锐好的时候,第一次,她就下厨做饭,以后每一回她都当炊事员,好象做饭理所当然是她的事。
后来跟健,玲表现得跟不会做饭一样,从来不进厨房。健不回老婆家,就在外头吃,所以,他们一直不开火。玲现在要扮演妻子的角色,她要喂好健的胃,让他一旦离开她,就吃不好饭。
玲系着新买的围裙,从厨房进进出出,不时夹点她煎炸好的食物,送到健的嘴里,还问一句,好吃吗?我的手艺如何?
健一边咀嚼,一边夸赞道,我老婆的手艺真不错!
就这样,健翘着二郎腿,看看报纸,瞅瞅电视,玲把菜一道道端上来,备好筷子,抽出椅子,就等着健入席了。
健早已吃烦了餐馆里油腻的饭菜,今天尝到玲做的家常菜,觉得很受用,很快饭碗就空了。玲还没等健站起身来,就双手接过健吃空的饭碗,到厨房替健盛饭了。
饭后,健跟在老婆家一样,饭碗筷子一扔,就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玲利落地洗刷好碗筷,把厨房擦干净,才坐到健的身边。
健第一次见到玲,心里就有一股冲动。以后这股冲动就像野牛见到斗牛士挥动的红布,只要玲一出现就会产生。今天玲表现得那么好,健的冲动自然更加强烈,他迫不急待地把玲扛起来就往睡房里搬。
玲一如既往,还是那么温顺,还是那么放任健为所欲为,还是那么经久不知疲倦。健最喜欢她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本领。健要的就是这种女人,这种完完全全侍候男人的女人。
在玲的纵容下,健又挥霍了一次,结果累得像一滩泥。玲这时显示出她年龄的优势,轻盈地翻身而起,坐在健屁股上给他捏脊。
这又是健没有享受过的。随着健轻一声重一声的呻吟,他背后的神经好象都被玲捏化了。
健原来经常让人按摩,按摩师很专业,但感觉没有现在好。那是职业的不带感情的活动,除了力量,便是穴位。
现在,梅的那双绵软的手,轻轻柔柔,把一个女人从心底里洋溢出的爱意,深深揉进了一个男人的心里。
时间还早,健和玲都没有睡意,俩人便随意聊了起来。
他们已经很少谈美容院了。健有言在先,他只负责投钱,怎么赚钱赚多少钱,那是玲的事。健看到玲对美容院的经营信心十足,便知道她已经从中尝到了甜头。
健从没想过要分得利润,老实讲这点钱他根本不希罕。他投资办美容院的目的就为了拴住玲。玲想赚钱,就离不开他。除非玲从中赚够了钱。这又谈何容易?健是做生意的,他深知如今是微利时代,如此规模的美容院要收回成本都要几年的时间,到那时——老人家说,情况是在不断地变化的。谁知道以后怎么样?
玲跟健又说起了锐。玲告诉健,他们已经彻底分手了,锐就像被她泼出来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健听了只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玲很奇怪地问,难道我跟锐彻底分手,你反而不高兴?
健说,只是有点挽惜。如果分手的原因是因为我,那我心里更有点不安了。
玲说,这么跟你说吧,即使没有你,我跟锐最终也是要分手的。
健说,是因为他不想跟你结婚?
玲说,我想结婚的时候他不想,现在他想了,可我已经不想了。
有一段时间,健一直在想,为什么锐不想跟玲结婚?站在男人的立场,健以为,没有一个男人碰到好女人不想结婚的,除非那个女人不是好女人。
锐不想娶玲,是否证实玲不是一个好女人?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他更不能娶玲了。锐没有老婆都不娶她,自己把老婆辞掉再娶她,那就更具风险了。
健有一个观念,那就是背叛感情的人与叛徒一样,他(她)可以背叛别人,以后也可以背叛你。就像玲,她既然可以因为有你跟锐分手,以后就完全有可能跟了别人再与你拜拜。所以,这种人玩玩可以,跟她结婚过日子不安全。
有了这种想法,当玲再一次表示想与他结婚时,健冷静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健说,现在,我们相爱,感觉很好,但我不敢保证,跟你结婚以后还会像现在这么好;既然有可能不如现在,那为什么非得结婚?为什么就不能这么永远好下去?
健继续阐述说,现在,你已经是这里的主人,你有这个家的钥匙,你可以在我这里永远住下,我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连我也是你的,你还要什么?
健又话锋一转说,假如,我没有孩子,我早就离婚跟你结婚了,可我的孩子已经上初中了,孩子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他不能没有父亲,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随心所欲不顾孩子吧?
健说得很有逻辑,玲沉默了。健凭借在商场搏杀多年积累的人生经验,早就号准了玲的脉膊,他知道玲是依附男人的女人,她没有男人无法独立生活,她想结婚无非是想变现一张永久饭票而已。就像健炒股总想把股票卖出个好价钱,玲也想找到一个好买家,可惜这个买家不好找。
健在玲身上挂的买单已经抬高了她的价格,从今以后,她不到万不得已,是很难以低于健开出的价格把自己卖掉的。玲卖不掉自己,就只有跟健这么耗下去。这是健给玲下的“套”。
玲和健虽然各有心思,但身体的需要却是共同的,健尽管消耗了一次,但手脚仍然不消停。玲于是再度把健唤起。这一次,玲紧紧抱住健,嘴里忘情地说,我爱你!
往常都是健说这句话,玲听得很激动。现在,健听玲这么说,除了激动,更多的是满足。他望着玲艳若桃花的脸,心里说,你终于还是被我征服了!
金侬书法: 觉是佛
15
三十多岁的女人再感情,也不会像二十多岁的女人那样失去理智……
当美容院的一切都步入了正轨,玲就很少去店里了。玲每天只去收钱,一收完钱,她就钻进健让给她开的“别克”车里,或者去与健约会,或者径直驶往郊区他们的家。
在旁人看来,玲这么做似有不妥。她是老板,哪有老板不关心生意?但玲不这样认为。老板要做老板的事,老板天天盯现场,那不成雇员了?
反正做生意的钱她没有出一分,只要健不觉得她这么做不好,她就无所谓。生意和健,玲把后者看作主战场,她要用一腔柔情融化掉健心头那块不愿离婚的坚冰。
日子一天天过去,玲与健像新婚夫妇十分甜蜜,但美容院的生意却每况愈下。美容业的行情,是天气越热,生意越不好做。
时值初夏,已是站在阳光下就要出汗的时节,那些要臭美但又精打细算的女人们是舍不得让汗水去糟踏美容品的。这是客观的原因。
主观上,连老板都不认真经营,雇员们自然无所用心,结果,美容院维持不下去了。
这当然是健和玲都不愿看到的。健虽然不在乎这点钱,但这钱没有起到它应起的作用,他心里自然不快;玲呢,心里有些内疚,毕竟她是经理人,她觉得对不起健。
收拾局面自然又要健拿主意。健很干脆,他选择了“割肉”——关门停业。
雇员们都走了,玲一个人坐在空空荡荡的店里,心情很沮丧。回想三个月前开张时是何等的热闹,女友们麻雀般叽叽喳喳,对她的羡慕之意溢于言表,而今如此清冷,失败难道也这么容易?玲心里有些酸楚。
坐在美容椅上,玲回顾着半年来自己的经历:与锐分手,投身于健,然后办这美容院,直到现在倒闭——好在她与健的感情还在,可谁知道能维持到哪一天呢?就像办这美容院,当时哪里想到今天会倒闭?世事难料,原先跟锐,也没有想到会分手。
美容院关张,损失的无非是健的钱,要是哪一天健离开她,她在健身上投入的花样年华,拿再多钱都补不回来的。想到这里,玲不寒而栗。
这段时间,玲虽然与健仍然十分恩爱,但玲明显感到健情绪不好。玲对健的内疚、依恋以及怕失去他的那份担心,使得她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几乎到了巴结的地步。
人性中有受虐的成份,说白了人都有生得贱的地方。就拿健来说,起先追求玲,遭到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恰恰这时,他最把玲当回事。后来得到了,但玲不冷不热,他心里仍然充满着对玲的征服欲。最后,玲爱上了他,除了在感情上完全献出了自我,还像妻子一样尽心尽力,这时,健反而对玲不那么看重了。
既然已经得到了,还要做什么努力?就像健做股票,最最费脑筋的是在择机建仓的时候,一旦建仓完毕,股票已经涨升,他天天睡觉又有何妨?玲就是健已经建完仓沿着上升通道慢牛上涨的一只股票,只要趋势不变,健才不会像建仓时那样劳力费心呢。
但玲毕竟三十多岁,这年龄的女人再怎么感情,也不会像二十多岁时那样失去理智。从健跟她挑明了开始,玲就在为自己盘算了。玲以后的所作所为,之所以让健产生她已深陷情网的假象,那只是她在作最后的努力,一旦失败,她还是会像离开锐一样离开健,当然,前提是她能在经济上离得开健。
金侬书法:觉有情
16
那一片无垠的“麦场”,让她充满希望……
夏夜的某一个晚上,玲回到了自己的家。玲有四、五天没有回来了,她已经不太习惯一个人睡。本来她还不想回来,无奈健老婆家有事,健得回去两天,是健老婆打健手机把他从玲身边召唤回去的。
玲想起那一幕就觉得好笑。那时,健正在发威,玲呼天抢地,仿佛要把快乐传递给千家万户。这时,健的手机响了,是健老婆打来的。玲听出老婆问他在哪里。健撒谎说在大户室,正在看盘呢。
健说到这里,冲玲鬼笑了一下,玲便把刚才用来放流行音乐的笔记本电脑的健盘敲了几下。健对玲的表演竖起了大姆指,玲则得意地扭动腰肢,做妖媚状。等到健挂断电话,两个人相视大笑不已,重新进入状态。
像这种极具表演性的场面,玲在健那里没少遇过。每次,都是表演的时候很兴奋,甚至玲有一种偷儿频频得手的刺激和快感,但过后,尤其是健不在的时候,玲却感到阵阵酸楚。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玩偶,跟这个大屋子里健给她买的芭比娃娃没什么两样。
现在,她坐在沙发上,空虚像一只大鸟,张开双翅把她紧紧罩住。她突然非常非常想给健打电话,但一拿起话筒,她急欲拨号的手就像被施了点金术,僵硬地停在半空中。几次三番以后,玲气愤地把话筒扔到床上,两行清泪无声地从眼眶里滑落。
这一晚,玲翻来复去没有睡好,稀奇古怪的梦魇像球幕电影一样围着她映现。
次日,玲很晚才起,洗梳罢又描眉画眼,这才跟家人打个招呼,出去买小吃。
路过报亭,她又买了一份《生活周报》。这是她过去经常买的报纸,其中的生活资讯,包括个人和“婚介”征婚的资料,她一直觉得很受用。锐就是她通过这份报纸找到的。已经有很长时间不买了,不知为什么,今天玲走过报亭,她的手就那么本能地掏出一元钱硬币,换来那一份已经上市好几天的报纸。
回到家里,玲翻出征婚那一版,也不顾手指上还有炸糕的油腻,就像寻宝一样逐条查看起来。
玲从认识锐开始,就一直通过“婚介”和征婚寻找男友。既然找到了锐,玲就可以找到比锐更优秀的男人。
玲这个年纪的女人,已经把找男人看作是拾“麦穗”,只要置身于“麦场”,就永远不怕拾不到更好的。
锐被玲拾起过,不如健,被玲扔掉了;健是一颗比锐大的“麦穗”,但他肯定不是最大的,谁能保证玲就拾不到比健更大的“麦穗”呢?就“麦穗”而言,玲坚信一点,没有最大,只有更大。
关键是玲不能离开“麦场”,那一片无垠的、时刻有可能让玲有所收获的“麦场”,不就是走进“婚介”和征婚的男人吗?玲只要置身其中就充满希望,因为凭她的姿色,她不信空手而归。
这已被玲的经历所证实。就在锐一再拖延婚期的第二年,玲已经背着锐悄悄重返“麦场”。不过是十几个电话,玲手头的“麦穗”已经拾了一大把。
刘“麦穗”开着“红旗”车,带玲在长安街上兜风,他指点江山,豪迈地向玲讲述自己事业的辉煌。那一刻,玲真被打动了。所以,当他请玲吃完饭,开车送玲回家,在玲即将上楼之际很绅士地请求吻别时,玲顺从地闭上眼睛。
可惜这一吻,破坏了玲对他所有的好感。那天晚上,玲连续刷了四次牙,也没能完全清除掉他送进她嘴里的口臭。玲在刷牙的时候,把他连同漱口水一起吐掉了。
许“麦穗”开着比“红旗”更好的“奥迪”,西服革履,脚上“华伦天奴”的皮鞋擦得锃亮。玲首先看嘴。发现他比刘“麦穗”的牙要白,几番一来二去,玲亲口打消了口臭之忧。但在两人更进一步时,玲不时感到还有一个女人夹杂其中,这便是许“麦穗”的前妻。
许“麦穗”悲天悯人,把对前妻“下岗”的忧心带进了他和玲共进晚餐的气氛中。这使玲困惑不已:怎么一个男人同老婆婚都离了,怎么还要对她牵肠挂肚?这不是狗撵耗子,多管闲事吗?玲不喜欢太面太肉太怀旧太磨磨矶矶的男人,所以,就在许“麦穗”又一次为他们共同的晚餐埋单结帐以后,玲就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就这样抽空在“麦场”流连了几次,玲并没有发现在环保和健康意义上比锐更占优势的“麦穗”,所以,她才没有把锐扔掉,直到健的出现。尽管如此,玲有了经验,她固守“麦场”的信心和决心,就像米勒的名作《拾麦穗者》里的农妇,顽强而又执着。
事情就有那么凑巧,玲在这份报纸上还真发现了一颗沉淀淀黄澄澄的大“麦穗”。这是一份个人征婚广告,内容如下:本人38岁,身高175,体重150斤,硕士,电视台某部主任。事业有成,车房俱备,仁爱重情,幽默大度,寻26至34美丽温柔善良想成家懂生活之未婚京籍女士。附本人手机号。
玲倾情于“懂生活”这三个字。她从来就觉得自己是个懂生活的女人,她菜烧得好,歌唱得好,爱做得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样的女人电视人一定喜欢。
关健是电视台有钱,何况还是个不大不小的主任,如果调她入台,任职专业化妆,那她不就鲤鱼跳龙门,一步登天了?
这样想着,她便拨通了主任的手机。听起来这是一个堂皇而气度非凡的男人。他透过无线网络传递过来的声音,仿佛走着盛装舞步,让人深感其华贵而典雅。毕竟是电视台,毕竟是主任呐!
玲连打电话的姿式都由斜倚床头改为直起身子,她那会唱歌的嗓子,更是鸣啭如夜莺,所谓嘤其鸣矣,求其偶声,此其谓也。主任听得扛不住了,他放弃了饭局,开着车来见她了。
玲又开始久违了的与陌生男人共进晚餐。晚餐的气氛是欢乐融洽的,玲已把处理两性关系上升到了艺术,这种艺术经过电视台主任的提炼,迅速升华成一种感觉。谁都知道男女之间一旦产生了感觉意味着什么。玲的脑中甚至闪现出跟锐感觉以后的各种画面。
玲这种女人,知道自己是男人需要的现货,巴不得男人尽早开箱。早一点开箱验货,便可以早一点付款,货也可以早一点有归属。
不过,玲也有担心,那便是健要是这当儿给她打电话,她将作如何交代?唯一的办法是将手机关掉,省得两个男人两头生疑。这样想着,玲还真的把手机关掉了。
可是,主任不着急验货。他宰相肚里能挣船,不像锐一介草民,饥渴得一上来就动手。主任把她送回,只说声拜拜,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就急忙驾离现场。
这使玲难受了好几天。还没有一个男人如此轻率地与她告别。电视台有什么了不起?主任有什么?有健那么有钱吗?好在玲还有健,玲才不尿他个㞗主任呢?
金侬书法:舍得
17
她得到的失不去,没得到的,在他那里得不到,在别的男人那里还可以得到……
几天以后,玲又像侯鸟一样飞到了健的身边,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她多了一份小心,只要健在身边,就把手机设置成静音,就怕主任突然来电,搅得健对她怀疑。
自从见了主任以后,玲对健的去留也不那么看重了。只要健不在屋里,玲就会取消静音。是等待主任的来电吗?也许是。反正只要手机铃声响起,玲就很紧张。有了这种希望和等待,玲不感到孤单了。
主任的电话不期而至,而且是在玲没有静音的时候。玲尽量压住声音,嗯啊以对。不知对方听出什么没有,反正健冷眼旁观,透着疑心。玲让对方觉得自己正忙,不便多说,世故的主任很快把电话掐了。
健没说什么,但玲还是看出他感到了什么,那是对她可能离去的担心。对此,玲不无得意。歪打正着,兴许让健感到什么,反而会逼得他早一些作出决断。
玲懂得男人的心理,男人们越是在女人身上付出,就越怕失去,尤其是健这种做生意的,他把付出看作是投资,图的是回报,投资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这投资便赔了。生意人怎么能赔呢?所以,健无论如何不愿意失去她的。
认请健对她的态度,玲觉得自己已经牢牢把握了健。健得到了,所以怕失去;玲得到的失不去,没得到的,在健这里得不到,从别人那里还可以得到。玲怕什么?玲付出的无非是不含灵魂的身体,将来拍拍屁股走人,一点都不损失。
玲觉得那些不愿付出自己身体的女人好傻,那么容易得到的好事,怎么想不明白呢?不过,玲要倒退回去几年,她也想不明白。是跟锐分手以后她才想明白的。
这是成熟了,还是变坏了?玲不想这些,她只想过得好,过得好比什么都强,过得好管它成熟还是变坏呢?人总得活下去呀。
又是一个玲独处的日子,玲百无聊赖,对着镜子顾影自怜一番以后,便不断地把手机上某个已接电话的号码摁出来。那是主任的手机号,玲非常想在这个号码上摁接通键。
玲过去也主动给男人打电话,跟锐好了以后,她就经常晚上给他打。她不像有的女人那样矜持,她是捕捉男性动物的猎人。
不过,自从“傍”上健,她变得不那么主动了。她思考着在健那里成功的原因,是冷,反而激发了健的热情。这使得玲对恋爱的认识又加深了一步。
现在,她想把成功的经验用到主任身上。她相信主任既然给她打过电话,就会再打。她要在等待中把握成功,她要把主任变成第二个健。
然而,主任不是健。尽管玲把主任的手机号一次又一次调出来,主任还是没有感应。玲等不急了,她要主动出击,猎获“钻石王老王”。这样一想,玲的手指便轻盈地点向手机上的接通标记。
回忆这一次通话,玲觉得意义空前。原来,主任早已把玲添加至他记忆的收藏夹中。玲刚说一声喂,主任马上脱口而出,你是玲吧。看来主任不仅记住了她的电话号,而且记住了她的声音。主任解释说,不是他不打电话,而是他误删了她的电话号,他只好等待来电。
原来如此,玲觉得自己实在英明!玲是在纠正主任的错误,纠正得那么及时,使一场误解拨云见日,这简直是天意呵!主任日理万机,居然还记得她的声音,这不就说明一切了吗?玲抚摸着被手捂热的手机,心里喜不自禁。
金侬书法:心能转境,则同如来;心随境转,则为众生。
18
她终于明白了两个男人的区别……
这次通话的结果便是主任邀请玲去人民大会堂赴宴。别看玲生在北京长在北京,从小就会唱《我爱北京天安门》,可天安门前的人民大会堂她还着实没有进去过。健有钱也只能带玲去没有警卫站岗的地方,人民大会堂有站岗,便只有主任才有资格请了。
自此玲明白了健与主任的区别。玲从这一点上看出了主任的魅力,它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照得玲有点眩目。
赴宴的时刻到来了。玲身穿新买的职业女装(这套服装是她逛了七八家店,花了半月工资买下的),挎着她那只平时外出永不离身的皮包,戴着她从天津买回的假金劳,乘公车到复兴门,然后打车直奔天安门广场。
玲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不打车了,自从美容院关张以后,健就不给钱让她打车了。玲现在打车为的是要那“派”。她不在公主坟家门口打车,而在复兴门打,为的是可以只付起步费。
玲的出租车停在大会堂南门外的马路边上。玲记得主任特地关照,必须从南门进,他在南门接她。
玲钻出车门,仰视着巍峨的大会堂石柱,耳边响起新闻联播里常听到的话——江泽民主席在人民大会堂东门外广场主持仪式,欢迎某国国家元首——这里是南门,不是东门。玲提醒自己。东门也好,南门也罢,这里可代表着国家。
这样一想,玲立刻体验到一份庄严,连行走的步子都沉缓起来了。
玲拾级而上,警卫把她拦住了。
这里不让走!警卫就像对木头人说话,毫无表情。
那怎么走?玲微笑地问。
玲一般不对陌生人微笑,现在她笑了。玲面对的是大会堂的警卫,她的笑出自本能。
警卫做了一个手势。玲循着手势往前走。
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个警卫,他朝玲又做了一个手势。玲按照手势拐了一个弯。
玲不知道怎么走了,她只知道服从手势。等到看不到手势了,玲发现一条瀑布般的红地毯,从一个旋转的大门一直挂下来。玲文化水平不高,但小学课本里“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诗句还是记得的。无疑,那飞流直下的出口,便是南门了。
主任莫非已在那里等她了?可人呢?不会在里面吧?要在里面,自己又怎么进去呢?玲站着不动了,她两眼茫然地望着红地毯的顶端,像只呆鸟。
旋转门不停地转动,有人进进出出。玲看得眼累,她掏出手机,准备向主任报到。
没等她拨通手机,旋转门就转出一个鲜艳的女人。那女人站在大会堂高高的台阶上,目光向下横扫,当子弹一般的目光击中玲时,玲感到自己仿佛是古装戏里接受召见的臣民,而那鲜艳女人即是挥舞如意的公公。
她如奔马一般向玲跑来。玲清晰地听到一阵高脚鞋敲击台阶的声响,由远及近。
你是玲吗?鲜艳女人翩然而至。看到玲点头,她迅即转身,足下再度马蹄声碎。
跟我走,主任在里面等你。玲未及看清她的脸,却从背后拾得她冷冰冰的声音。
金侬书法:药无贵贱,愈病则良;法无高下,当机则妙。
19
她分享过男人的富有,现在分享男人的人气。她觉得很受用……
这次赴宴的经历,给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玲第一后悔的便是带包来。玲不知道进人大会堂是必须要存包的,她把包存了,便把手机握在了手里。玲握手机的时候看到许多光鲜的女人都把手机挂在脖子上,玲一下子觉得自己老土了。
鲜艳女人把玲带到一个大厅,让她坐在后排的一个空座上,说主任现在有点事,他待一会儿就过来。说完她就走了,感觉玲是她运来的一箱货。
玲看到大厅里已然坐了不少人,人们交头接耳,握手拥抱,只有她呆坐着,连干什么都不知道。
玲环顾四周,看到主席台上方的横幅:“系列剧《咱们中国人》隆重开拍暨艺术研讨会”。玲这才明白,主任已经把她拉进了影视圈。
充满诱惑的影视圈,玲也曾对它抱过幻想,要是时光倒流,玲再年轻十岁,她一定义无反顾地为艺术献身。可惜岁月不饶人,玲已三十一岁,在影视圈,二十多岁的漂亮女人都不易成名,何况她这半老徐娘?
话说回来,三十多岁的女人要什么事业?有一个爱自己的有本事的男人就够了。玲认识主任,是要跟他谈感情,怎么他倒把她弄到这种地方来?什么意思?玲想到这里,有点后悔了。
主任还是没有出现,玲由后悔变为生气甚至愤怒了。玲再一次调出主任的手机号,她要告诉他,她不想再这么呆下去了,她要回去。就在她正要摁键的时候,她的身旁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姐,能交换一下名片吗?
玲转过头,看到一个西服笔挺的男子,正微微弓身、低头,十分恭敬地双手向她递来一张烫金名片。
玲有些惶恐。玲多年的化妆品推销员生涯,接触得最多的是促销小姐,那是名片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的一群人。所以玲虽然有名片,但她很少散发。
玲名片上的头衔是业务经理,业务经理无非是业务员的堂皇称谓。玲的业务交往是跟促销员称姐道妹,玲的工作是拎着广告袋把包装精美的化妆品通过促销员送到购买者的手里。玲只要一拎起广告袋,就感觉自己仿佛如投递员;投递员投送的是报纸,她投送的是化妆品。
玲一想到这儿,心情就很萎。所以呀,她要嫁个好老公;所以呀,她一听到主任向她召唤,心中就无比温暖。现在,玲坐在她不该坐的地方,有人双手向她递名片,还要交换,她很是受宠若惊,不知如何应对。
这显然是一个有修养的男子,看到玲无所适从,便连连说,没关系,没带就算了。
玲接过名片,看到上面赫然印着总经理三个字。便连忙欠欠身子,把原先想说的你好改为了您好。
玲也见过不少总经理,她过去的男友义就是。玲自从与义“傍”上以后,就没把总经理当回事儿。不过,同样是总经理,其差别可能有十万八千里,坐在大会堂的总不是一般的总经理吧?
玲正瞅着名片暗忖,那男子又说道,小姐看着面熟,演过不少戏吧?
玲“扑吃”笑出声来:我什么戏也没有演过,您搞错了吧。玲不会撒谎,就是进了大会堂也诚实。
那男子还要说话,就见门口风风火火闪进一中年男人,一边与人打着招呼,一边径直朝玲走来。
说不清玲此时是什么心情,反正当她一看到主任微笑的脸,心里就十分委曲。她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历尽艰辛才找到主人,一颗忐忑的飘忽不定的心落下去,甜美的笑意便鲜花般地冲着主任开放了。
看得出主任人气很旺,他刚一落坐玲的身边,就有不少人走过来握他的手。来人不断把目光投向玲,玲连带着也接受了大家的热情。玲分享过男人的富有,现在分享男人的人气,玲觉得这也很受用。
玲虽然不是中心,但她靠近中心,同样体会到气场从中心向四周的发散力。此时的玲,温柔、典雅、庄重、大方,把主任的人气衬托得阴阳合壁。红花虽好,也要绿叶扶持,她便是那衬托红花的绿叶呵。
这种场合,主任不属于自己,当然更不属于玲。主任把关怀带给玲以后,还要把关怀带给在场的所有人,主任为此坐上了主席台。一个关怀过自己的人走上了主席台,玲心里充满了自豪。
玲的自豪以主任的发言达到高潮。那么多摄像机,那么多照相机,像枪炮一样就这样齐齐地对准主任。主任在强烈灯光的聚焦下,满脸红光,光采照人。
金侬书法:常快活便是功夫。
20
她身上每一寸肌肤,仿佛都长着记忆……
从大会堂回来以后,玲失眠了。她翻来覆去,把眼睛闭得紧紧的,但主任满面红光的脸还是跳进她的眼帘。玲抓住毛巾毯盖住眼睛,黑暗刚刚把她的视野罩住,她浑身却有一种被紧紧攫住的快感,主任的身影钻了出来,这一回是在漆黑的背景中——
是每一次健接送她的家的门洞口,主任把她搂在了怀里。善于投怀送抱的本能,使玲很快奉献出嘴巴和舌头。主任对此却不满足,他毛绒绒的肥手大踏步地朝玲领口下挖掘。
玲是个成熟的女人,她知道男人都是这德性。既然明白这点,她有什么必要阻止这个男人做他该做的事呢?于是,玲听任这只肥手的抓捏,间或还辅之以满足的呻吟。
如果不是夜间巡逻保安的手电照到主任的车窗上,主任兴许就会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将爱情进行到底。可惜,两道白色的光柱,将玲的呻吟声和主任即将向纵深发展的的动作制止住了。
等到无端打扰的保安尴尬地离开,主任和玲都自觉地恢复了常态。也许,这狭小的车身原本就不是苟且的场所,玲虽然前所未有地觉得刺激,但两道光柱的照射却使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安全比什么都重要。玲渴望婚姻,还不是希望得到安全和安定吗?所以,尽管保安走了,玲已没了兴趣。面对冷静下来的玲,聪明的主任只好望着玲归去的背影,开车打道回府。
主任走了,可他对玲肌肤的触摸,却持久地保留了下来。玲就是这样一种女人,她身上每一寸肌肤,仿佛都长着记忆,只要这记忆一激活,她周身就会涌动起波澜壮阔的激情……
激情潮水般地拍打着她的肉体,而她的胃却以一记响亮的饱嗝,把三文鱼、龙虾、鳖汤、蛋炒饭、咖喱牛肉、蚝油生菜、水果沙拉、奶油口蘑汤、西瓜、香蕉、葡萄酒等食物的混合味道送进她的嘴里。
这也是主任的关怀。他在精神上关怀过她以后,便在晚宴上给她运送来那么多食物,还斟满干红,为他们的未来频频举杯。玲开怀痛吃,开心痛饮,她只觉得不这样便对不起大会堂,对不起主任。
饱嗝接踵而至,玲觉出腹部的翻腾,她爬起来坐到了马桶上。食物的残渣通过肠道的蠕动,一泻千里。伴随着腹部放松的快感,玲更是睡意全无,她此时的意识清晰得像一块白板,主任和健两个男人生动的形象,像皮影一样活动起来……
整整一个晚上,不是健占据白板的中心,便是主任覆盖了整块白板。有时,白板在健和主任的争夺下支离破碎,像一块打满补钉的破衣裳。直到清晨一声电话铃响,玲才从不断变幻着的白板中挣脱出来。
金侬书法: 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21
她真要下狠心离开他,又谈何容易?……
是健打来的。玲一拿起电话,健劈头就问,你昨晚到哪里去了,怎么手机一直关着?
玲这才想起,她昨天从跟主任共进晚餐开始,就把手机关了。玲的呼机坏了,家里因父亲有病,她特地关照,晚上十点以后不要打电话,所以健找不到她。
没想到健这么早就兴师问罪,玲睡眼惺忪,连撒谎的准备都没有。幸好她反应快,马上拿出霞这块挡箭牌,说昨晚她俩一起喝酒,酒吧太闹,她把手机关了。
健不相信,说,以前你从不关机的。
玲说,那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就不会发生了?比如,你一般不迟到,但有一次也迟到了半个多小时;还有一次,你说好给我打电话的,可就是没打。这些你都忘了?
玲这样把话题扯开去,健的语气才缓和下来。
健说,昨天,他给她打了不下几十遍电话,就是找不到她。那时,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坐不是站不是,恨不得开着车满大街地找她去。
那怎么找得到呢?玲怜惜地说。
找不到也得找,找不到我就不回去!健很坚决地说。
玲不出声,她听出健话语里的鼻音,她也有些伤感。健是那么爱她,而她却在背叛健,玲一时觉得内疚。可是,玲要的是婚姻,而不是情人。假如健决定跟玲结婚,玲决不会再与主任交往了。玲与主任交往之初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后来,她不这么认为了。
她瞒着健不告诉他,是因为还没有到时候,真要跟主任铁板钉钉了,她就会跟健提出分手。玲这样做确实心很硬。可是男人呢?男人对她心软过吗?健要是心软,就不会不跟玲结婚?既然健心不软,那玲的心也就只好硬了。
虽然这么想,毕竟玲已与健好了大半年,玲就是下狠心离开他,又谈何容易?!所以,当玲听到健要满世界找她,眼泪先就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健明天要去南方,原定今晚要在老婆那里收拾行李,现在,两人情意绵绵,都渴望见面,健便改变主意决定今晚来找玲。
金侬书法:理须顿悟,事须渐修。
22
她感到自己像羽毛一样轻盈地飞了起来……
仲夏之夜,一场阵雨,把暑热驱散了许多。健开着车刚刚到达,玲就静静地伫立在昏暗的灯光下。健想起流行歌曲里唱到的“羞达达的玫瑰静悄悄地开”,这不是此刻对玲绝好地形容吗?好一个风情的女子!健迷恋她的正是这一点。
没有摁喇叭,健怕破坏感觉,他远远地下了车,朝玲走来。两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玲哭了,梨花带雨。皎洁的月光下,健双手捧起她的脸,那颗男人的心呐,像遇热的奶油,化成了水。
健开着车,一直向北驶去。玲默默地坐在驾驶副座上,俩人一路无言。以往,健总要放上一盘流行歌带,玲不时地还要跟着哼上几句,健听得高兴,便顺手拿捏一下玲的大腿。
现在,健无言地开着车,玲从健这一反常的表现上觉出他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
玲再一次关上了手机。她想如果这时主任打来电话,聪明的健便会明白一切。
健驾车差不多已经远离市区了,玲才问了一句,我们这是去哪儿呀?
顺义潮白河畔,那儿有个度假村,早就想带你来,一直没有机会,今晚我们可以坐在河边,点着篝火,吃烧烤。健目视前方,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车速。
玲眼前马上想象出健给她设计的如诗如画的那一幕。玲虽已过了浪漫的年龄,可她心中对浪漫的渴望依然炽烈。
对于女人来讲,顶顶浪漫的时刻无非是身穿洁白的婚纱,挽着老公的手走上红地毯,可这一时刻的遥遥无期,使玲天性中的浪漫在还没有彻底满足之前便随着她的年龄逐步走向枯萎。一想到这,玲的心里就不胜伤感。
车子驶过一片树林,如银带一般的潮白河便在苍茫的夜色中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玲第一次来这里,她看到健把车子开进一个木门,木门顶上的微光照见“度假村”几个字,而远处一头如熊一般眼睛闪着幽光的怪物,则把玲吓得扑倒在健的怀里。
那是藏獒,用铁链子拴着呢,别怕。健右手搂着玲,左手把着方向盘,让车子低速行驶。
玲这才缓过神来,回到自己的座位。
健把车开到一个饭馆门口,下车去买了羊肉片、零食、啤酒和饮料,又抬出一个烧烤的铁架,放进车的后背箱。一切准备完毕,健便把车缓缓开向平展展的潮白河河岸。
没有路,加之傍晚下过雨,泥土松软,车子摇摇晃晃地行进,像船在水中行,那只铁架更是不停地咣当作响。
到了河边,健停下车,先把食物放到空地上,然后跟玲一起把铁架从后背箱里抬出来。
健点起篝火,扇着铁架里的木炭,把羊肉先放在铁架上烤着。然后,拿几张报纸往地上一铺,就把玲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玲举起兰花手,说刚才抬铁架把手弄脏了。健就从车里拿来一叠餐巾纸,一只手抓住玲的手,另一只手细心地一根一根手指地帮她擦干净。末了,还用嘴去嘬。玲开心地笑着,把身子倒在了健的怀里。
潮白河上空升起了薄雾,润湿的泥土散发出清新的气味,远处蛙声一片。
健朝河里扔进一颗石头,蛙声立时停歇了。须臾,又喧闹起来。一只苍鹰在天空飞翔,时高时低,时近时远,恋恋不舍归去。
羊肉烤熟了。两个人对着静谧的河水,狼吞虎咽地吃起了篝火晚餐。
健喝着啤酒,话多了起来。
健说,一个男人从二十到七十,可以分别用几家公司的名字来表示,你知道这是几家什么公司吗?
一贯不喜欢猜谜的玲连想都不想地摇摇头。
健神秘地笑着说,二十奔腾,三十长虹,四十日立,五十微软,六十松下,七十嘛,就剩下联想了……
玲先是瞪大眼睛认真地听健说,然后想了想,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嘻嘻地说,好呀,你现在还是日立呢!
说着,便去健那里掏。
健怕挠痒痒似的挡住玲的手,呵呵直笑。
他又喝了一口酒,接着说,知道天底下最傻男人的故事吗?
玲摇摇头。她从烤架上取下两串羊肉,递给健一串,低头狠狠咬了自己那串羊肉一大口,生动地咀嚼着,不时露出整齐而又白晃晃的牙齿,然后,满怀期待地用大眼睛凝视着健。
健说,有个男人骑着骆驼去沙漠,半道上他想做,便让骆驼趴着,自己忙活。可骆驼哪里听他的话。这时,他听到一个女人在井里喊救命。女人说,只要救我上来,你要我做什么都行。结果,他把女人救了上来,向她提出一个要求,你知道是什么要求吗?
当然是要同这个女人做爱了。玲又咬了一口羊肉,不假思索地说。
不对,是要女人帮他摁住骆驼。健平静地几乎木无表情地说。
玲听罢笑成一团,把吃光了羊肉的竹签子一扔,身子一个劲儿地就往健的怀里钻。
健也扔下还剩下两块羊肉的竹签子和差不多已经喝空的啤酒瓶,倏地突然站起来,不由分说就一把把玲横着抱起来,朝停车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晃晃悠悠地走去。
第一次,玲躺倒在车座上。她蹬掉高脚鞋,把脚架在健迅速摇起的车窗上。玲看到健深吸一口气,表情古怪地朝她俯下了身子。
车子开始像船儿一样晃动了起来,玲本能地把脚抵紧车窗,用以支撑身体的平衡。
车外,凉爽的晚风夹带着丝般的细雨,松一阵紧一阵地扑打在车窗上;车内,健从未有过地表现出他的强悍,让玲很快软成了一团棉花。俩人的汗水迅速把车座打湿了,别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吱呀的声响。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雨滴滴答答地下了起来。
玲捋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整顿衣裙坐起身来,贤慧地提醒健说,咱们回去吧,你明儿一早还要去南方呢,得早点休息。
健打着酒嗝,紧紧搂住玲,那感觉他们好象是连体人,从此再不分开。
玲艰难地把健扶到副驾驶座,自己开起了车。
雨越下越大,车内外的温差,使车窗上布满了水汽。玲从未在雨夜开过车,加上她还不会用热风吹去车窗上的水气,只好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不断用擦车布擦试车窗。
但健这时什么也帮她不了。虚脱般的消耗,加之醉意朦胧,健已斜靠着驾驶副座的车窗打起了瞌睡。
玲也有些疲惫。她昨天本没有睡好,加之刚才过度的兴奋,还有这可恶的车窗上雾一般影响视线的水汽,她手把方向盘所作的一切动作,都显得慌慌张张,手忙脚乱。
就在玲一边加快车速,一边又一次拿起擦车布,准备去擦试车窗上的水气时,她突然看到车门玻璃上有一道长长的趾印,那是她快乐得将要飞升时用脚趾在车窗上划下的。
玲用抓着擦车布的手用力推醒健,指着那道趾印激动地说,亲爱的,你看,那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啊!
瞌睡中的健猛然惊醒,他循着玲手指的方向,眯缝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那一道趾印,然后抖抖地抻出手指,十分认真地在那道趾印的边上划着水气,歪歪扭扭写下了四个字:我要娶你。
玲一打方向盘,把车开上了马路,瞥见这四个字,一时感动得都快哭了。她用异样地声音说:这是真的吗?
健庄重地点点头,说,千真万确。说着,他双手把玲的右手握住了。
就在这时,对面弯道突然驶出一辆卡车,耀眼的车灯照花了玲的眼,玲一时手足无措。
刺眼的灯光直逼过来,她连忙去踩刹车。就听得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玲感到自己的身体像羽毛一样轻盈地飞了起来……
(全文完)
题图为金侬书法:
尝因酒醉鞭名马,
唯恐情多恐美人。
关于金侬:
本名张扬,书法落款名金侬,常用笔名废墨。
著名书法家,知名影评人、记者,资深媒体人,小说家,编剧。
中国文联编审,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丝绸之路电影节评委,中共中央直属机关书画协会会员,中国书画院会员,中国书法名家联合会理事,中国民盟书画院会员,中国民盟北京市委文化委员会委员,北京市政协书画院会员,清华附中特聘专家级书法教师,文化部老年大学特聘书法教授,原《大众电影》杂志编辑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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