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母爱的阳光》作者 芜 兮
母爱的阳光
——清明节忆母
作者 芜 兮
又是一年清明了，湿漉漉的季节总是让人满是回忆。
母亲在前年离开了我们。两年来，我常常在回忆母亲，回忆和她在一起且十分有限的点点滴滴。
说到“有限”，如果用我母亲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自从我一岁半离开母亲后，几十年来我们母子朝夕相处的日子，加在一起还没有两年。
真的，小时候，我是跟着外婆长大的。母亲则随着铁路建设在全国各地颠沛流离。
我和弟弟上学，是在四川外婆家。偶去外省工地，也是在县，乡小学住校。放了假就到处找工地、找家。那种居无定所的日子让我烦透了。
特别是看到别的孩子，由妈妈领着有说有笑的样子，我心里说不出的羡慕和嫉妒。好像母爱的阳光只温暖着他们在健康成长?
后来参加工作了，我下决心有机会坚决要离开工程单位，争取能和父母住在一起，填补一下多年来缺失的亲情。
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了一九七七年。终于有机会离开工程单位了。父母定居襄阳，我定居武汉。地理上近了许多，但因为是都在上班，各有各事接触还是很少。不过我还是经常抽空就回去看看父母，总是想通过慢慢地拉近彼此，增进感情，消弭过往的疏离。
说也奇怪，没回去时总想回，真正回去了又没什么话说，双方都客客气气的若即若离。
记得前些年，一次我从武汉回襄阳探家多住了几天，母亲竟然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你这个人是哪个？紧不走，把我们家的米都要吃光了。我疑惑地望着她。随即她笑着解释说：开玩笑的，你小时候就是这样悄悄问你外婆的，你那个时候可不是开玩笑哦。
母亲说的是三年自然灾害的事，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确实，由于长时间的母子分离，我与母亲的感情很淡。我甚至不愿意和她坐在一起，不愿意她碰我一下或是拉一拉我的手。我知道这样不好，母亲会伤心。但是没办法，我克服不了。
平时我母亲和我说话，多数的时候是非常客气的，有时候还显得很小心。她总是力图亲近我，甚至取悦我。
我也只是在伦理上认为她是我的母亲，我应该亲近她尊敬她。但在行为上我就是做不到。
还有一次我回去看她，她说：恒曦（我的名字)，这次回来你能不能多住几天？我想好了，这次你回来，家里什么事都不要你做，买菜，做饭......衣服都不要你洗，我来伺候你，我想弥补一下我这个当母亲的内心对你的亏欠。我看她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便嗯了一声答应了。结果后来她自己也没有做到。
也许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有距离感的相处模式。
说起来也是，母子间这种扭曲的亲情关系，其实是国家的铁路建设给我们造成的。从人性角度来说，亲情的缺失，是一种巨大的悲哀，是我们这两代铁路人共同的伤。
你想，我一岁半离开母亲，和一个七十来岁的小脚老太太一起生活。我一直怀疑我与母亲在情感上的缺失，很可能或是已经在我的性格、人格等方面造成或留下了，不可逆的、巨大的缺陷甚至空洞。
其实只要是“人”，没有不需要亲情，不需要父母之爱的。因为亲情的缺位所造成的情感饥渴，需要适时填充，欠账太多是会留下后遗症的，那将是一个永远的痛。
有一件事说起来好像也是在六零年前后。
大约是四月份时，我母亲回外婆家探亲。她一进门，我外婆就说:这是你妈妈，快叫妈妈。我尴尬地低着头显得手足无措，可就是张不开嘴，怎么也开不了那个口。当时我妈妈一脸挂不住的难堪。她使劲儿的搂了我一把，拍了拍我的头转过身，偷偷的抹了一把眼泪。
午饭后，温暖的阳光洒满了庭院。妈妈冲了个澡，一身短打扮，提了一把小竹靠椅在院子里剪指甲。
这期间，我一直在偷偷的观察着她。她剪完了指甲，一抬头看见我，叫道：恒曦，过来妈妈给你剪一下指甲。听到妈妈喊我，我十分慌乱，一种莫名的激动使我既想过去，又怯生生地害怕。那种复杂的心情真是难以名状。妈妈见我没有马上过去又叫了一声，并嘱咐我带一个小凳子过去坐。
我拿着凳子一步步挪了过去，坐在妈妈的旁边。妈妈欠了欠身，挪了一下椅子，使得更靠近我一些。她抓起我的手，很认真地开始修剪起来。哟，看你这小爪子脏的！听着妈妈的数落，我歉意的咧了一下嘴角，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剪完指甲，妈妈拍了拍粘在身上的碎屑。慈爱地看着我说:来，妈妈再给你掏一掏耳朵。随即妈妈把我的小凳子放在她的两腿中间要我坐下，我顺从地坐在凳子上。他把我的头轻轻的按在他的大腿上，取下头上的发卡开始给我掏耳朵。
湿漉漉的头发在我的脸上扫来扫去。母亲细腻温暖的肌肤，以及沐浴后淡淡的皂香、体香和着午后的阳光，像电流般瞬间就填充进了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我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直冲我的心底，我甚至有点发蒙，那种巨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使我至今难以忘怀。
一转眼，时间过去快60年了，妈妈已经在前年最寒冷的日子里走了，可是她留给我的记忆却无比温暖。
明天就是一年中的清明节气，虽是初春，但连日阴雨，气温还在个位数 ，总体气温也是乍暖还寒。
今天早饭后我想，母亲走了两年了。又逢清明，我该写点什么来表达一下对母亲怀念。于是就想起了那小院，想起了那暖暖的阳光，想起母亲刻在儿子的心里并滋养了儿子一生的温暖的往事。
妈妈，祝福您在天堂快乐！
2021/04/03于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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