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森||网坛宿魁故园情——记归侨王春菁女士 / 开普饭

内容简介：本篇记述民国年间，长城脚下的宁武县城王春菁、王春葳姐妹，在英籍母亲和教练培养下，夺得全国和亚太网球冠军的事迹。资料来源于王树森对王春菁的的当面采访。

出生在管涔山下宁武城内的王宪，1906年进入英国科学技术学院攻读采矿专业。他以刻苦求学精神和优良学业成绩博得导师偏爱。这位文静中蕴蓄粗犷、深邃中横溢才华的中国青年，以他东方男子特有的魅力和卓越风采，使名叫爱伦·派克的纯情英国少女萌生爱情。

1913年宁武学子王宪学成回国，带着他的英藉妻子爱伦·派克，踏上神州故土。他先到阳泉保晋煤矿公司当工程师，随后任山西大学工学院院长。1914年，他们的第一个女儿王春菁在太原呱呱坠地；次年，妹妹春葳在平定县出生。

20世纪20年代的太原有个“国际网球会”。王宪夫妇都是热心会员。春菁和春葳在父母影响下，打小就热爱网球运动。后来，双双得到父亲的留英同学武尽杰指导，对网球运动渐渐入门。1933年10月10日，历时10天的民国第五届全运会在南京召开。经过选择，王氏姊妹以单打选手，代表山西省第一次参加全国性比赛。她们的英国藉母亲、网球启蒙教练爱伦·派克夫人获准随团同行。时有14个省市网球队参加比赛。面对来自广东、南京、北平和四川的名将，年仅十八九岁的王氏姊妹，不畏强手，初试锋芒，居然连战连捷，分别以二比零和二比一赫赫战绩，双双获胜。一个北方内陆落后省份的新手，出人意料地一举战败几位大城市的老将名手，夺全国单、双打冠军。那真是轰动一时的全国奇闻！各报以《山西获女网球赛锦标——全胜四川、连得三组，王氏姐妹打遍天下》为题，突出报道。

首战告捷，比赛接踵而至。1934年5月，王氏姊妹被通知和其他几名队员一起代表中国赴菲律宾马尼拉，参加第十届远东运动会。她们一踏进马尼拉，旅菲华侨便含着热泪，络绎不绝前来问寒问暖，并把菲律宾盛产的芒果等各种水果源源送来慰问。王氏家族侨团专请王氏姊妹出席欢迎会和宴会，陪她们饱览马尼拉风景名胜和秀丽风光。为给祖国运动员鼓劲，一家华侨中文报纸这样报道：“我中华各女队员练习时毫无女气……尤其王春菁之前抽，王春葳之反手，打起来既准且有劲，确有功夫……在场中外人士见之者莫不称叹！”侨胞们热望祖国能跻身世界体育之林，为国争光的深情挚意，给王春菁姊妹留下难忘印象，给她们参赛以巨大鼓舞。

日军侵华战火中断了王氏姊妹的赛场生涯。在爱国的正义冲动下，王春菁参加了由马来西亚人林可胜教授任总队长的“中国红十字会救护总队部”，负责翻译。不久，春菁与施正信教授结婚。婚后，王春菁夫妇随救护总队部转移，连日奔波于祁阳、图云关、贵阳的大山险壑间。

1948年，春菁的丈夫施正信教授在香港大学任教，夫妇俩曾到英国考察公共卫生事业。1952年，经一位美国教授推荐，施正信教授受聘到日内瓦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工作。在这个世界知名的美丽城市，他们工作、生活了14个春秋。1966年，52岁的王春菁满怀爱国热情，与丈夫从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退休，带着女儿回国，在北京华侨公寓定居。他们热爱祖国，相信社会主义，要在暮年为国出力。从70年代到现在，他们创办了一个业余义务外语班。在经他们培训的150名毕业学生中，如今已有10多名出国深造或获得学位。夫妇俩还苦心孤诣，搜集编纂了一部《中国成语词典》，即将出版。

自打出生以来，王春菁女士还从未回到过父亲的故乡——宁武县。古老的宁武关城，王女士虽听父亲生前多次说起，从新编的《宁武县志》中略知一二，但故乡的山水风物，对她是那样的神秘陌生而向往。她时时都在想着到故乡看看。

于是，1986年7月上旬，72岁的王春菁女士只身来到宁武县城。她身材短小结实，腿脚出人意料地灵活利落；她一头银发，表情生动。自然的肤色和流利的汉语，使人绝对相信她是华裔。她谈笑风生，举止洒脱，不时用诙谐的趣语引人发笑；她那严密的思维，颇具学者风度。她身穿简朴服装，脚蹬一双新购旅游鞋，显然早就做好了爬山准备。我因既是春菁女士的同城乡亲，当时又负责县委来客的接待工作，故受县委委托担任向导。王春菁女士不顾人们的劝说，一定要去爬海拔两千米以上的管涔山和芦芽山，她说要亲自领略芦芽山自然保护区的绝妙自然风光。

吉普车行驶在山间林道上，车子不停地颠簸。她对一切都很新奇，不时询问着莜麦、胡麻、莞豆、茴子白等当地土产的名称和生长习性。胡麻那淡蓝色的碎花使她陶醉，一路上赞叹不已。在2500米的山顶林间，我们停车观赏。她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东跑西看，不断深呼吸着，说要把家乡山林的清气尽收胸间。她站在一株高大云杉下，让我为她留影。还说人若真能再世，她下一辈子一定要来这仙境般的圣地，建舍定居。王春菁女士向我吐露了她的爱好——种花、种草、种树。说她在北京华侨公寓住宅前亲手种的松柏已经长高。她恋恋不舍地跪倒在一株只有两三寸高的云杉幼苗前，爱抚着，端详着。问我把这小树移栽回北京去是否违反规定？我感动地笑答：“故土对自己的儿女是宽厚的。”她满意地将那小松连根部沃土掘起，带在身边。

我们来到高山湖泊天池，漾漾的天池碧水，使王女士着迷了。一株极小的植物吸引了她。她弯下腰，小心翼翼将那小草拔起，双手捧着，凝神注视着那小草略带腥味的白色小花。神态是那样严峻、神圣。我感到有些费解，莫明其妙地看着她。这时，王春菁女士忘情地自言自语着：“艾罗艾司，噢，是真正的艾罗艾司呢！想不到，在我们这里有这么多！王先生，您知道吗？在瑞士、奥地利，为了采这种花，不知有多少人摔伤，甚至送命哪！可在我的故乡却可信手拈来！知道吗？艾罗艾司象征着吉祥和勇敢。在瑞士，只有勇士，才敢登上两千米以上的悬崖缝隙中去摘它呢！噢，我太幸运了，我太幸运了！”她把那朵“艾罗艾司”珍爱地收进了她的小包。……

后来，王春菁女士把她在管涔山的见闻，写进了一篇题为《我在适应新生活》的文稿，发表在一封国内出版的华侨刊物《中国建设》杂志上。文稿中，王女士满怀激情地写道：

那里高耸着百年松树，遍地是散发清香的野花，山顶有清澈的天池，汾河源头的溪流滋润着山间万物，天空像冰一样透明，泥土的芳香沁人心脾。在山顶我还采到了在瑞士只有勇士才能采到的野花，我真有点说不清是宁武像瑞士，还是瑞士像这里。

王春菁虽然退出网坛多年，但她为国争光的雄心不减当年。她对改革和社会主义充满信心。她写道：

今天的社会有一种探索和进取的精神……显然，改革是成功的，物质的丰富就是最好的证明……我对新政策充满信心……一个人应尽自己所能，作出一点贡献。（本文发表于《山西政协报》1987年6月26日）

作者简介

王树森先生山西省宁武关人，1946年生。中国作协、山西作协会员，国家一级作家。历任小学和中师语文、音乐教师、文工团编导兼演奏员、宣传文化干事、县委办副主任、党史县志办主任主编、文联主席等。从事文艺工作50多年，创作出版各类作品600余篇（部），总约1千万字。成书著作有《兵变》《隋杨泪》《阎锡山这个人》《山西王阎锡山》《冈村宁茨受审记》《血溅中山陵》《履踪瞻絮》《忻州历史文化丛书·方舆概略》，及地区文工团专著《忻闻诗画》等30余部。作品体裁涉及长、中、短篇小说以及散文、传记、报告文学、戏曲、纪实等多种领域；分别发表或出版于中国文联出版公司、上海人民出版社、解放军文艺八一出版社、山西人民出版社、北岳文艺出版社、山西经济出版社，香港天马图书公司，及国内相关文学艺术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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