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甲双胍的一线地位与“为降糖而降糖”的治疗理念
迄今为止,心血管病依然是2型糖尿病(T2DM)患者致死致残的主要原因。三分之二的T2DM患者死于心血管并发症(参见:JACC 2021;77(14)1837),因此心血管疾病防控仍然是改善T2DM患者预后的关键所在。
自2008年三大降糖治疗试验结束至2015年EMPA-REG研究揭晓前,由于缺乏有效改善T2DM患者心血管预后的降糖药物,而多项RCT证实单纯降低血糖不能改善患者心血管结局,“多重危险因素综合防控”成为T2DM患者治疗的核心策略。降糖效果可靠、安全性好、低血糖风险小、价格适中的二甲双胍毫无争议的稳居一线降糖药物的“宝座”,尽管其没有令人信服的心血管获益证据。然而,随着EMPA-REG与LEADER等多项关于SFGLT-2抑制剂与GLP-1受体激动剂的随机化临床试验的不断完成,两类新型降糖药物的心血管获益证据日渐确凿,对血糖管理理念形成巨大冲击。
基于循证医学原则,临床获益证据充分的SGLT-2抑制剂与GLP-1受体激动剂早已具备成为一线降糖药物的基本条件。2019年ESC/EASD糖尿病、糖尿病前期与心血管病预防指南推荐合并心血管病或其高危因素的T2DM患者首选两类新药而非二甲双胍,正是尊重证据、与时俱进的充分体现。然而,指南公布后迅速引起很多糖尿病领域学者的质疑与批评。深究这些反对性意见不难发现多为“为反对而反对”,出现频率最高的理由竟然是“二甲双胍具有60年的用药经验”,这未免有些牵强。
当然,也有一个引用较多且有些学术含量的理由是现有关于SGLT-2抑制剂与GLP-1激动剂的RCT是在二甲双胍治疗基础上完成的。换言之,这些学者认为两类新药的获益是依赖于二甲双胍的。然而,这种说法站得住脚吗?刚刚发表的一项荟萃分析明确否认了这一观点(参见:doi:10.1093/eurjpc/zwaa074),其结果表明,两类新药的心血管获益不依赖于二甲双胍的存在,认为为改善T2DM患者心血管预后,二甲双胍并非不可或缺(原文:In this meta-analysis, new antidiabetic drugs reduced the incidence of MACE in metformin-naı¨ve T2D patients……These results support the fact that metformin would not be indispensable to obtain positive cardiovascular effects when new antidiabetic drugs are administered)。
不可否认,“为降糖而降糖”的理念在血糖管理领域依然占据主导地位。概括地讲,现行国内外降糖治疗指南多做出如下推荐建议:1. 生活方式干预和二甲双胍为 T2DM 患者高血糖的一线治疗。若无禁忌证,二甲双胍应一直保留在糖尿病的药物治疗方案中;2. 合并ASCVD或心血管风险高危的T2DM患者,不论其 HbA1c是否达标,只要没有禁忌证都应在二甲双胍的基础上加用具有 ASCVD 获益证据的GLP⁃1RA或SGLT2i;3. 合并 CKD 或心力衰竭的 T2DM 患者,不论其HbA1c是否达标,只要没有禁忌证都应在二甲双胍的基础上加用 SGLT2i;合并 CKD的 T2DM患 者 ,如 不 能 使 用 SGLT2i 可 考 虑 选 用GLP⁃1RA。看到这些推荐建议不仅想问:在T2DM患者心肾并发症防治方面,二甲双胍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对于一位合并ASCVD或其高危因素的T2DM患者,有什么理由一定要首先选用只有降糖适应证的二甲双胍,然后才应用两类具有心血管保护适应证的新药,并且“无论血糖是否达标”!(吃饭一定先吃窝头。为了保证营养,吃完窝头后再吃馒头,无论你是否已经吃饱。哈哈哈哈哈!)。假如我们所面对的是血糖轻度升高的ASCVD或合并心血管高危因素的T2DM患者,如果单用SGLT-2抑制剂或GLP-1激动剂治疗便可使血糖达标,我们为什么不应首先选用两类新药呢?(直接吃一个馒头就能吃饱,为啥一定要先吃一个窝头呢?)
在循证医学时代,是什么证据授予了二甲双胍至高无上的优先权???
(河北省人民医院 郭艺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