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合七国诸侯伐楚，楚大夫贡菁茅入周讲和

    第二年正月元旦，齐桓公朝贺已毕，便商议讨伐蔡国一事。任命管仲为大将，率领隰朋、宾须无、鲍叔牙、公子开方、竖人貂等，出车三百乘，甲士万人，分队进发。太史上奏：“七日为出军上吉。”

竖貂请先率一军，潜行侵蔡，然后再会集各国车马，齐桓公同意了。

蔡人依靠楚国，全然不作准备。直待齐兵到时，方才聚兵设法防守。竖貂在城下耀武扬威，喝令攻城，至夜方退。

蔡穆公认得竖貂，因早年在齐宫曾服侍蔡姬，受其恩惠。蔡姬退回，又是他送去的，晓得竖貂是宵小之辈。夜深时，派人密送金帛一车，求其缓兵。竖貂受了，便私将齐侯纠合七路诸侯，先侵蔡，后伐楚，这一军机，备细泄漏给蔡穆公：“不日各国军到，将蔡城蹂为平地，不如及早逃遁为上。”

　　使者回报，蔡侯大惊。当夜率领宫眷，开门出逃楚国。百姓们无主，即时溃散，竖貂自以为有功，飞报齐侯去了。

　　蔡穆公逃到楚国，见了楚成王，详述竖貂之语。成王方才了解齐国的谋划，传令检阅兵车，准备战守，一面撤回斗章伐郑之兵。

数日后，齐桓公兵至上蔡（今河南驻马店），竖貂谒见已毕。

七路诸侯陆续到齐，个个躬率车徒，前来助战，军威甚壮。哪七路？宋桓公御说，鲁僖公申，陈宣公杵臼，卫文公毁，郑文公捷，曹昭公班，许穆公新臣。连盟主齐桓公小白，一共八位。其中，许穆公抱病，奋力率师先到蔡地。桓公嘉其劳，排序于曹伯之上。是夜，许穆公去世。齐侯留蔡三日，为之发丧。命许国以侯礼葬之。

七国之师，望南而进，直达楚界。只见楚界上，早有一人衣冠整肃，停车道左，朗声而言：“来人是不是齐侯？可以传言，楚国使臣恭候很久了。”

来人姓屈名完，是楚国公族，官拜大夫。今奉楚王之命，为行使之人等候齐师。

齐桓公道：“楚人如何预知吾军会到此处？”管仲说：“这是有人漏泄了消息。既然他派遣使者，必有所陈。臣当以大义责之，使他自己愧疚，可不战而降。”

　　管仲也乘车而出，与屈完车上拱手。屈完开言道：“寡君闻上国车徒，辱于敝邑，派下臣完致命。寡君命使臣致辞曰：'齐、楚各君其国。齐居于北海，楚近于南海，虽风马牛不相及也。不知君何以涉于吾地？’敢请其故？”

　　管仲对曰：“昔周成王封吾先君太公于齐，使召康公赐之命，辞曰：'五侯九伯，汝世掌征伐，以夹辅周室。其地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凡有不共王职，汝勿赦宥。’自周室东迁，诸侯放恣，寡君奉命主盟，修复先业。尔楚国于南荆，当岁贡包茅，以助王祭。自尔缺贡，无以放酒，寡人方予讨伐。况且，昭王南征而不返，也是你国的原故。你还有何辞？”

屈完回答说：“周失其纲，朝贡废缺，天下皆然，岂惟南荆？虽然，包茅不入，寡君已知罪了。怎敢不贡给，以承君命！昭王不返，是胶舟之故，君可问诸水，寡君不敢承担过错。我将如此回复寡君。”言毕，麾车而退。

管仲告诉桓公：“楚人倔强，不能以口舌让其屈服，可以进一步用兵威逼。”

　　于是，传令八军同发，直至陉山（今河南新郑）。这里离汉水不远，管仲下令：“就此屯札，不可前行！”

　　诸侯皆曰：“兵已深入，何不渡过汉水，决一死战，为何要在此逗留？”

　　管仲道：“楚既遣使，必然有备，兵锋一交，不可复解。今吾屯兵此地，遥张其势，楚惧吾之众，将再派遣使者，吾因此可以让楚国求和。以讨楚而出，以服楚而归，不是也可以吗？”

　　各诸侯仍未深信，议论纷纷不一。

　　却说楚成王已拜斗子文为大将，秣马厉兵，屯于汉南。只等诸侯渡汉水，便来截击。谍报：“八国之兵，屯驻陉地。”

　　子文进言：“管仲知兵，不万全不发。如今以八国之众，仍逗留不进，必有计谋。应当派遣使者再往，探其强弱，察其意向，或战或和，再决定未晚。”

　　楚成王道：“此番何人可任使者？”子文回答：“屈完既与管仲认识，合适再去。”

　　屈完奏对：“缺贡包茅，臣前番已承认错了。君王若是请和，臣当勉力而行，化解两国纠纷。若想请战，请别派能者。”

　　楚成王道：“是战是和，任卿自裁，寡人不给你规定。”

　　屈完再至齐军，请面见齐侯言事。管仲道：“楚使复来，请和必矣。请君主按礼接待。”

　　屈完见齐桓公再拜，桓公答礼，问其来意。屈完道：“寡君以不贡之故，致干君讨，寡君已知罪了。君若肯退兵三十里，寡君敢不惟命是听！”

　　齐桓公道：“大夫能辅尔君以修旧职，只要让寡人能回复天子的话，还有什么可求的？”

　　屈完称谢而去，归报楚成王，言：“齐侯已许臣退师矣，臣亦许以入贡，君不可失信。”

　　少顷，谍报：“八路军马，拔寨俱起。”成王再使探实，回言：“退三十里，在召陵（今河南漯河）驻扎。”

楚成王道：“齐师之所以退，必是畏我。”想悔入贡之事。

子文道：“彼八国之君，尚不失信于一个大夫，君王可让一大夫食言于国君吗？”楚成王不说话了。

于是，命屈完装载金帛八车，往召陵犒劳八国之师，再准备菁茅一车，在齐军前呈样过后，然后具表，入周进贡。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