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浦“励志姐”:19年11次搬家演绎寻梦人生

忍不住推荐这篇文章。

不认识这个叫“梁美娇”的作者,是一个叫“大神”的朋友介绍的。加了微信,打过一次电话,让她发一张现在“家”的照片。她说自己喜欢写文章,有时“早上五点起来煮粥,(因为写文章)煮沸了泼出来也不知道”,但写的东西被人耻笑太直白了。

读了太多无病呻吟的文字,许多文章华丽光滑,却没有丝毫生机。而这“太直白”的文字,让人感觉到一种带着地气的朴素。

我祖母在世的时候,形容谁命硬,总是说“像一根藤”。我是从祖母的嘴里明白徐渭为什么自号“青藤居士”的。李白说“光景不可留,生世如转蓬”。一个农村妺仔,为了成为城里人,居然搬了十一次家,东家斥逐,邻里詈骂,行业竞争,时运不济……就像一棵野藤,承受着风雨、曝晒,路人踩踏,石头压迫,甚至还有刀砍火烧,仍然倔强地伸展着叶片,寻找阳光雨露。

都说每个人在寻梦。寻梦的过程,就像下跳棋,迈出的每一步,都是掷出一次命运的色子,可能往前,可能后退,甚至回到原点。而对于那些不忘初心、百折不挠的人,所有的境况、遭遇都是一种修为和造化。

在凤凰城对面有家药店,药店旁边有一条10米宽的水泥路,从这条路往里走大约50米处,有一栋四层半的小楼房,它就是我的家。

这栋楼房面积不大,装修也很普通,却能够给我归宿感和安全感。搬进自己的房子已经两年了,但我还经常有恍惚如梦的感觉。我是个外乡人,在搬进自己的房子之前,我已经搬了无数次的家。

我1993年来到合浦,开始在合浦炮竹三场打工,寄宿在亲戚家里。第二年场子倒闭了,我没了工作。当时我谈的男朋友开了家水泥店,他对我不错。我想,嫁给他我会很幸福。我就回家开了结婚证明,偷偷地从亲戚家搬了出来。那时我只有一个行李箱,但我怀揣着梦想,我相信有一天会在合浦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我们的店就在金鸡商场旁边,我们就住在店铺里面的一个小平房里,很小。里面有水井,没有卫生间,石棉瓦盖的,热天很热,雨天还会漏水。上厕所要到老人村的公厕,很不方便。在那个石棉瓦房里,因为没有暂住证,我们曾被派出所的人带走,铐在窗口坐了一夜,我倍感屈辱,默默流泪。第二天被以非法同居罚款400块才放了我们。

遭遇如此不堪,所幸那时候的合浦百废待兴,赚钱很容易。但好景不长,房东看见我们生意好,她也开了一间水泥店。租房子给我们又来抢我们的生意,觉得她不厚道,就搬走了。

这次搬家离原来的地方很近,当时我已有好几月身孕。这回搬进的是楼房,房租比较贵,房东姓叶。合同上写月租800元,但那时候经济不景气,房东有怜悯之心,看见我们生意不好,自动减了两百块。左邻是个医生,江西人,看不起我们,经常对我们翻白眼。右邻是个江湖老大,出入都有保镖,却对我们和颜悦色,说我们从农村出来混口饭吃不容易,没有为难过我们,他的侠义令人感激。我在叶房东那里生下了女儿。当时生意已经很惨淡了,后来工商局与人连手兴建了建材市场,把卖水泥钢筋的都集中起来经营。我们只能又一次搬家了。

我们搬到建材市场后,居住的地方更小了,小得只能容一张床。与在金鸡大道那时的环境比,就是多了个卫生间而已。由于同行集中在一起,竞争很激烈,利润非常小。租金又很贵,入不敷出,实在难以为继。合同上说,如果不按时缴纳租金,超过两个月就会将两千元的押金抵销。因为我不想再做下去,就没有按时交租金,两个月后退出,正好抵销两千块钱押金。但房东不按合同办事,居然把我和孩子锁在了店里。后来打了110,警察来了,房东才把门打开。当晚,我连夜搬到姐姐家里去。

搬到姐姐家里后,觉得卖水泥这行是很难挣钱了。我们就买了辆农用车。姐姐四层半的楼房,房间很多。可是住别人家里,总是觉得不够自由,也不方便。不到一个月,我们搬到金鸡大道的沙岗婆家。我想找时机东山再起。可是生活往往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很长时间找不到铺面,老公的农用车也很少生意,生活很窘迫,经常借钱买米。那时候我刚生下儿子,最难忘的是,有一天,我们家只有两块六毛钱了,于是我就用这钱去买了一斤车螺和一斤丝瓜煮了一大碗汤,这就是我们那一天三餐的菜。不久,我们就把车卖了,我老公就给他姐姐开货车。

后来我见到我之前的房东叶先生,我问他还租不租铺子给我们,他同意了。我很高兴,只要有生意做,生活就会慢慢好起来。于是我们又搬到了叶先生家里。第二天晚上,我运了一车水泥,还没有卸到一半,就被左邻制止了。他说我们卖水泥影响了他家的环境和家人健康,对着我们大喊大叫摩拳擦掌,还叫来了110。警察来了,说这事情不归他们管。如此一闹,我只好停卸水泥。第二天工商局又接到左邻投诉上门来检查,听说还要去告我们。这样一来,生意实在没办法做了。不久,我和叶房东的小姨有了点不愉快,她逼着我十二点前立刻搬走,可怜那天我早饭没来得及煮,就给女儿买了个馒头,老公当时出车在外,就由我小叔帮忙,搬到姐姐介绍的红旗村的一户人家。

搬到红旗村之后,生活也没有多大起色。老公给姐姐开车,月挣1000元,我省吃俭用,女儿读幼儿园,刚好过得去。只是孩子的营养跟不上,经常感冒。房东很嫌弃我们,就叫我们另找地方,我们只能又搬走了。

这次我搬到了马云村——一个名字很“首富”却像废墟一样的村庄,房子很破,住的都是拾荒人,大家相处和睦。当时廉州大道还没有通车,大道就从村里经过。我本来想在那里先住下来,通车之后占个铺面,那里卖水泥应该很好。可是,廉州大道通车了,村子也被卖掉了。我们只好又搬家了。

我们搬到了马云村旁边的平房里。房子是村里人承包村里的公用地建的四合院。外面有铺面,中间有院子,卫生间,水井。外面的铺子已经租完了,我租不到铺面,依然做我的家庭主妇。每天带孩子,等老公回家。这个时候的我,每日很彷徨,不知道这样东搬西迁颠沛流离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出路在哪里。我经常从搬家的恶梦中惊醒,忍不住泪流满面。

后来铺面有人搬走了,我赶紧把铺面租了下来。这回我拉水泥来卸,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了。只是老公对我产生了怀疑,他怕我挣不到钱,坚决反对。我一意孤行,开始了我的买卖。我说,姐姐赊水泥给我们卖,我为什么不卖呢?只要做,才有机会,不做,永远都没有机会。

在马云村卖水泥,开始生意并不好。我每天守着店,接送孩子上学,还要去工地推销,很辛苦,但我的心里已经重新点燃了希望,我不会放弃。卖水泥的同时,我还做竹子生意,又领些竹架小工程,另外还回收水泥袋卖给福粉厂。眼看着生意慢慢好起来,谁知道又来了个同行,他也到隔壁铺卖水泥。赚不到钱,我便改行做石灰膏。我从娘家请来师傅帮我安装机器,随着机器的运转,我也终于时来运转了。石灰膏本小利大,我挣了一些钱。我们把家搬到了铺子后面的楼房里,我们租了一层,足够宽敞,有两个房间,还有两张床,我们终于结束了一家四口住同一间房睡同一张床的日子了。

我们一住就是4年,房东很好,这是我在合浦住得最安心的四年。后来我辞退工人,叫老公辞去开车的工作,回来和我一起做石灰膏。我们夫妻起早贪黑,一年后买了块小地皮,又苦干两年把房子建起来装修好。在从外地到合浦19年后,我们搬进属于自己的家,终于在合浦落地生根,把他乡变成了家乡。

 作者的家

一路走来,经历千辛万苦,看尽世态炎凉,也见证了城市的沧桑巨变、经济的衰退与繁荣。我感谢生活对我的磨练,让我从一个懵懂软弱的女孩成长为一个坚强隐忍的女人,感谢生活的厚待让我有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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