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讲古之六)唐代的这种语言游戏你可能也玩过

唐朝有个姓魏的宰相,有个儿子名叫“叔麟”,算命的人说:叔麟,反语是“身戮”。后来魏叔麟果然就被罗织罪名处死。

武则天的侄子武三思原先封为梁王,神龙年间改封“德靖王”,算命的说:“'德靖’反语是'鼎贼’。”果然武三思有“夺鼎”(造反称王)的图谋,被郑克活捉后杀死。

——据《朝野佥载选辑》

点评:读到这两则故事,不禁哑然。这“反语”不就是我小时候玩的语言游戏吗?

 “反语”不是宋江杀了阎婆惜在浔阳楼题的“反诗”,它是将词语的声母与韵母掉换所念的读音,我小时候称之为“倒语”,如“桌子”念成“只锁”,“地板”念成“蛋比”,本人的名字“梁思奇”念成“黎思强”,中间一字不变,前后两字声母韵母掉换——我曾经很想用这个读音作为笔名。

这种语言游戏“来历不明”,起码南北朝时就有了。史书记载,文惠太子在钟山下建了一个馆,叫做“东田”,经常到那里猎艳——书上叫“巡幸”,“东田”的反语叫“颠童”,变成了对他的讽刺。

“叔麟”的反语“身戮”,武三思的“德靖”反语“鼎贼”,现在普通话念不出这音,说明现在的通用语言与唐代的读音有了很大变化。

相反,白话保留着很多古音,包括“平上去入”四韵。当语文老师的父亲与我和弟妹经常做这种“反语”游戏,熟人的名字,脑子冒出的词,随时看到的东西,都比赛用反语说出来,两字、三字或四字的词语,都可以反。一些词语正常念没感觉什么,一倒过来就变得滑稽好笑。

以下举例(注意,这些词语反语的读音都是土白话):“母亲”倒语为“敏粗”;“大哥”为“驮街”;“迟到”念成“仇帝”;“好人”念成“很牛”;“狗屎”念成“机手”;“屋顶”为“忆董”;“水井”为“升嘴”;“高人”念成“跟牛”;“蟑螂”念成“庄良”;“老鼠”念成“吕手”;“老鹰”念成“凌欧”;“广东”念成“公当”;“北京”念成“逼羹”。

人的名字倒过来就更有意思了,“潘坚”叫“偏官”;“陈浩”叫“仇恨”;商涛叫“收枪”;“刘班”叫“烂煲”;“孔丘”叫“好凶”,——阿弥陀佛,罪过!“林黛玉”叫“龙黛入”——唐突西子了。冯小刚叫“房小工”,“陈独秀”叫“仇独信”,“蒋经国”叫“搡经脚”,“经”与“颈”谐音,变成搡他的颈脚 。

反语因为读音改变,有的语义变得很“另类”。比如“广西”的反语是“鸡桑”,让人不由想到了陶渊明的诗:狗吠村巷里,鸡鸣桑树巅。还有“巴基斯坦”的反语“扳机斯打”,你会想到参加军训时的实弹射击;“澳大利亚”的反语“意大利呕”,莫非意大利人跟澳大利亚有仇?

有一段时间,我每天以说反语为乐,逢人见面都说反语。“画风”可能是这样的:

甲:“笋愁”(早晨)!

乙:“脑也死”(你也早)!

甲:“拷荡每”(去荡冇,意谓去不去玩)?

乙:“敏时胶”(冇时间)。

甲:你只“缴斗”(狗屌),喊你“每孝”(冇去),下次懒得“气腩”(喊你)了。

……

是不是感觉有点像地下党接头?

不过这套“暗语”没什么用,看着莫名其妙,但只要会说白话,试着一念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狗屌”是骂人话,骂人不直接用粗言烂语,换成反语“缴斗”,既达到过瘾的目的,又不让人觉得太过粗鲁,成功地起到了避讳的作用。还有“神经病”说成“成斤笨”,“杂种”说成“族斩”,“狗杂种”说成“拱杂纠”,等等,不一而足。

其实,用反语捉弄人,继承的也是唐朝人不怎么优良的“传统”。他们也干这种“勾当”。唐代有个叫郝象贤的,是侍郎(相当于六部的部务委员)郝处后的孙子,河南顿丘县令郝南容的儿子,大概脑子不太灵光,跟他一起读书的伙伴给他安了个字:宠之。他自己洋洋得意地经常在父亲面前自称。

郝南容有一天对儿子说:“你那班朋友很懂事,你把他们叫到一起,我请他们吃一顿饭。”

第二天,儿子叫了十几个人,郝南容与他们一一碰杯,说:“俗话说,三公后,出死狗。我儿子是个笨蛋,难为你们给他想出'宠之’这个名字。羞辱我倒没什么,怎么可以羞辱到他爷爷头上呢?”他一边说,一边流下眼泪,那班恶作剧的家伙面红耳赤地离开。

知道什么原因吗?因为“宠之”二字,反语念起来,真是恶毒之至:痴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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