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作家影像:庞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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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评说庞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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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余亮近照
说庞余亮是小地方的大作家,这“大”于此可以一睹其风采,体会到他内心的力量。“半个父亲在疼”,这半个父亲是中风偏瘫后的半个肉身,也是其隐于常形之下的另一半人生,同时又是亲人在其惟患之后雪上加霜的苦寒,这里面是有大隐喻的。庞余亮于此架起了形而上的桥梁,不仅仅是庞余亮的父亲,大概每个人,每个家族,乃至每一个生命主体、个体和族群,都有半个在疼吧?这是无法摆脱的大的痛苦,也是因这大痛苦而存在的观照与体悟。多年后庞余亮说道,“其实我们的内心都有一个亡父,亡父在我们的天空中——他俯视着我们,为我们流泪,为我们羞愧,还会为我们赎罪——生活之恶总是在人类的围墙上像碎玻璃一样闪烁。”话虽不多,却让人心里一惊。
——汪政(文学评论家)
“我的心中,活跃着一整座的现实之城。”难忘湘江之畔,余亮曾对我说过的这句内敛而富有力量的低诉。他欲以他所置身的、活的城市为载体,用手中的笔,刻写出一部纷繁复杂的中国风云。
这是野心或曰理想。但作为深知余亮的朋友,我完全相信,他的这份承诺,必将会有最后的完成。
——黑陶(诗人、散文家)
苦难中的温情传达,可能会形成两种不同的艺术效果,一种是与悲剧性的结局形成对比达到更深切的艺术效果,另一种则可能会部分冲淡悲剧性,走向情绪的平和。庞余亮的小说属于第二种情况,因为除了对苦难生活中的温情进行展示,他的苦难叙述还表现出另外一种生活态度,那就是幽默和达观。庞余亮的作品始终都以达观的态度来看待苦难,甚至去寻找苦难中的欢乐,蕴涵着超越苦难和淡化苦难的精神。因此,他的作品所表现的,不是愤激和无奈,而是寓含着生命的力量的不屈抗争,是苦难的幽默化和轻松化。
——贺仲明(文学评论家)
思想层面的深刻挖掘和生活经验的精准把握,有赖于庞余亮的文坛“多面手”身份,这种身份决定他能够在创作中使各类文体汇通,形成一种具有良性文本互涉结构的创作体系,成为一名风格特殊的诗人。同时,这种身份也使庞余亮更加清楚,不论是文体间的结合,还是每种文体的独立打拼,都必须以创新为最高旨归,像有个性的人才可爱一样,在多种艺术手段的综合调试中,练就、确立属于自己的风格型范。在这一点上,应该说他是成功的。
——罗振亚(文学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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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 )鲁院三期“三个不说废话的人”——和杨剑敏、钟求是相逢在雁荡山
(下图)做电视记者时有一个独立的工作室
阅读庞余亮,总是眼前一亮。他的诗歌具有高度的概括力,意象虽然纷呈,但某种内在的森严精神。将它们如同祭品一般整齐地排列在一起.使得诗行建筑如同神庙一般标示着智性的高度:他将乡村教师生活引入了散文写作,崭新的视角,清新的文字,将寂寞的的职业生活与孤独的自我灵魂同时救赎了出来……
——陈永光(评论家)
庞余亮藉此凿开一个个细微的洞和缝隙,提醒大家,那些讲述“痛”的故事,并非都是一团团不见光亮的漆黑,那些失魂和不安的游离者们,也并非因为行为的怪异、言语的突兀就一无是处,庞余亮文字之间“悄然的温暖”(张楚语),虽不如迟子建一样,总是大面积地扑面而来,但也能够沁入细心者的皮肤,让人得以感知。
——易扬(评论家)
每一个优秀的诗人,几乎都有过“致命的缺失”,他们需要把自己保持在内心的秘密里,并且有勇气去继续先知们的痛苦。不是嘛,余亮正是在对写作不断的深入中感受到生命中的饥饿--“我的贫穷还没有完成,它需要我”(波齐亚)。在一个世纪行将结束的时候,庞余亮果然写出了我们内心的深爱、迷茫与颤栗。
——孙昕晨(诗人、散文家)
在无边的黑暗里,里下河的少年仅有的亮光,轻轻划过这个漆黑的世界,像一只飞过大荡的萤火虫。这是在汪曾祺士绅的里下河之外的,是贫苦农民的里下河,是乡野小子的里下河,是另一个中国。汪曾祺的里下河,是《大淖记事》《受戒》《故乡的食物》里美化的诗意的田园,即使贫寒依然从容,情深意长,生机充沛,市井与田园生意昂扬。而庞余亮的里下河,是粗砺疯狂,是暴力与性,是少年的黑暗成长。
——孙曙(评论家)
庞余亮怀揣着对这个世界的爱,像一个踽踽的夜行者,于黑暗中喃喃着不可名状的各种痛苦。他的小说人物多不得阳光的眷顾,蛰伏于穷窘屈辱下偷生,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叹息,撞得人心疼。诚如他的同乡毕飞宇所言:“庞余亮的小说总是一团漆黑,不见一丝光亮。”
——绿窗(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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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2006年3月,庞余亮在他的长篇小说《薄荷》研讨会上
(下图)2005年5月,江苏靖江。庞余亮夫妇与鲁院三期同学刘亮程夫妇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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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余亮的部分书影
过江的老虎
庞余亮
1、长江中央有一座孤山,孤山上有许多修行的人,其中有一个叫伏虎禅师。为什么叫伏虎禅师,因为过去老虎要过江,长江又太宽,老虎只好到孤山上歇歇脚。于是就是和修行者有了相逢的机会。惟有伏虎禅师完成了和老虎的告别与重逢。现代人都很惊奇有老虎过江这件事。其实,优秀的作家就是那只过江的老虎。
2、三生三世之后,作家就是那个叼着烟斗的伏虎禅师。
3、太初之光从窄门那边传递过来,也是我们的博物学,也是我们最初的眺望。
4、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春天一到,整个江南,都是南唐的的深宫,南唐的味道,南唐的气息。
现在,有谁能许出南唐的气息?
5、长江边有很多戴胜鸟。“烛底凤钗明,钗头人胜轻。”这是李清照的诗。《山海经》中的西王母戴着胜。而西王母住在什么地方?应该是以色列。因为以色列的国鸟就是戴胜。这只戴胜鸟在西王母的身边环绕飞翔。戴胜降于桑,它们落到桑树上,大家就必须耕种。它是西王母的信使,这样的信使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的创作是一个作家的致命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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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2016年7月,去新疆昭苏的路上
(下) 2011年11月,北京。参加全国第八届作家代表大会
6、阅读或者创作,可以从一个词,一个句子,慢慢找到密林中的小道,迷宫中的暗示。从小道和暗示出发,再回首,我们引以为豪的知识结构是一片废墟——一有涯之年,有本书能将我们的骄傲打败,沮丧是真实的,疼痛是真实的,幸福却是崭新的。
7、日本有个作家叫远藤周作,他有两本书:《沉默》和《深河》。读完,去长江边空坐了半天:“主啊,人是这么的悲哀,海是这么的蓝。”
8、有句话这样说的:一页书的价值只存在于它被翻到的时候,而后来的生活定会翻遍和翻乱这本书上的每一页。
9、我所写下的还不及我看到的一半。这是马可波罗说的,也是作家的宿命。
10、如何写一部有趣之书?
11、同样,如何写一部背叛之书?
12、沈从文对他的学生汪曾祺说过,写小说要耐烦。在这个快速的时代,碎片的时代,我们不得不快速,我们不得不碎片,必须要有足够的重量将我们变成老虎。而这只想象中的老虎,就这样泅过无边无际的长江。
13、我要将所有的词语变成随水花,而每一滴水里都会悲喜交集,被老虎吞下。老虎会为我们吞咽下整整一条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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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2010年10月1日,靖江长江边。女儿庞羽给我拍的照片”
(下)“2017年8月太原。和《顽童驯师记》编辑邢龙等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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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六七年前,庞余亮先生给过小编两篇小说,先后发了《野草》杂志头题;前几天他又赐予随笔一组,那种白话的诗性和穿透式意象,编读时比较享受。一位成熟作家的作品里表现出来的语言美感,是对编辑工作者最好的慰藉。
我跟庞余亮先生不算熟,没有见过面,只是通过网络联系过几次。相对熟的是他的作品,比如散文《半个父亲在疼》、小说《甘蔗》、诗歌《用咸鱼纪念生活》——那时我还在北京的一家文学杂志社任职,同一年、不同的年选集读到这三份作品;尤其《半个父亲在疼》,印象很深。另一个印象,是邮件或微信联系时他表现出的谦逊、平静和简约。
(本刊小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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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3月,庞余亮戴着崭新的鲁迅文学院校徽在现代文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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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4月,在苏州参加三月三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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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余亮,1967年3月生,毕业于扬州师范学院,做过教师和记者。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十月》等刊发表小说、诗歌300多万字作品。先后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等选载。著有长篇小说《薄荷》《丑孩》《有的人》、诗集《开始》《比目鱼》、小说集《为小弟请安》《鼎红的小爱情》《出嫁时你哭不哭》,《顽童驯师记》、童话集《银镯子的秘密》等。有部分作品译介到海外。获得过1998年柔刚诗歌年奖,第五届汉语双年诗歌奖,江苏省第四届、第五届、第六届紫金山文学奖,第二届扬子江诗学奖,江苏省第六届五个一工程奖等奖项。参加《诗刊》社第18届青春诗会和鲁迅文学院全国第三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理事。泰州市作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