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十力与林宰平——那些值得感怀的人与岁月（一）

熊十力，1885年生于湖北黄冈，穷孩子出身，后参加辛亥革命，革命后不愿当官，愿意做学问，曾与梁漱溟等人一起学习、研究，又到金陵刻经处研究部欧阳竟无处学习佛法，37岁时被蔡元培礼聘为北京大学讲师，十年间讲授唯识之学，逐步背弃师说，由佛归儒，最终形成惊世骇俗的《新唯识论》，成新儒家开山之人。

熊十力先生

林宰平，1878年生于福建闽县，辛亥革命前留学日本，曾担任北洋政府司法行政部部长，后为清华研究院导师，还主持过以谋学术及社会事业之改进为主旨的尚志学会，在政学两界均享有很高的声誉。

林宰平先生

熊十力是在北大哲学系任教时与林宰平结识的。林宰平当时的声誉远远高于熊十力，而且比熊十力大7岁，但称呼熊十力为老熊，对其十分友善。

熊十力更不是一位拘泥于俗世礼教之人。他幼年时便有“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的自信与自负，辛亥革命后又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之豪语，为人处世则淳朴畅意，虽动辄骂人，但宅心仁厚。也许，这正是林宰平愿意与熊十力结交的缘故。

此后，熊十力与梁启超交往,以及在北海公园快雪堂“东坡图书馆”读书，都是林宰平的安排。

二人交往，有很多独特之处。

对于雄心万丈、睥睨古今的熊十力，林宰平经常故意挑刺、诘难，正好刺激熊十力往来答复，以致于熊十力思路泉涌、不亦快哉。

对此，熊十力曾如此记载：

无有睽违三日不相晤者。

每晤，宰平辄诘难横生，余亦纵横酬对，时或啸声出户外。

漱溟（指梁漱溟）则默然寡言，间解纷难，片言扼要。

余尝衡论古今述作得失之判，确乎其严，宰平戏谓曰：老熊眼在天上。余亦戏曰：我有法限，一切如量。

林宰平称得上熊十力的伯乐与知交，熊十力对林宰平也是很有好感，所以体现在书信中同样情动于中，而发于外。你看这封信所写：

上午写一纸未邮，午后得来书，甚喜。

大端清得，弟未以之自喜，谓不欲改混乱，此语半是半不是。

十力并无真实力量，只是感情作主，此等药石之言，非吾兄谁肯发者？

在很多文章中，熊十力都提到林宰平，称：“知我者，莫过宰平也；知宰平者，莫过我也。”

对于当下的人而言，已很少人知道林宰平了。不过在民国时期，林宰平以其深厚的涵养、独到的眼光以及不为自己而为社会发现人才的气度，使其成为熊十力、梁漱溟、沈从文、牟宗三、张中行等人的伯乐，这是令人感怀的。

这样的人，现在几乎见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