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实故事:我妈在昆明去世了,那天嫂子的朋友圈,让我瞬间泪目……
J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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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见(ID:penetratingview)
来源 | 猪小浅(zhuxiaoqian0214)
01
2018年,我嫁给了祁明。
祁明是山东人,家里的独生子,他为了我,定居昆明。所有人都觉得很感动,我妈也是。
我妈说,你要一辈子对祁明好。
我笑着说,知道啦知道啦。
我妈待祁明,就像亲生儿子。祁明喜欢吃什么,工作上需要什么帮助,她事无巨细地操心。
我和祁明的新房,也是我妈陪着装修的。
那段时间,我们每天一起逛建材市场。
销售和我们聊天,知道我是留英硕士,又有很好的工作,都夸我妈教育得好。
我妈骄傲地说,我女儿是散养大的,不用我管。
人家都夸我妈好福气,只有我知道,那一句“散养”,包含着多少心酸与无奈。
好想和妈妈说声对不起,请她原谅我曾经的任性与不懂事。
可是人大了,有些话,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02
我从小会很多本事的。
篮球、游泳、溜冰……遥想当年,我可是小朋友圈第一个有溜冰鞋的孩子。
当然,我玩这些东西,身上从来少不了伤。
我婆婆笑着说,你妈这哪里是养姑娘啊,把你养成小子了。
我想想,也是呢。
从小我妈就没教我学过什么女孩的东西,怎么护肤,怎么防晒,甚至连洋娃娃都没有给我买过。
可能因为我妈是学采矿的吧。
她和我爸是大学同窗,毕业从昆明分配到东川矿山。
爸爸在矿里下井画图,妈妈在设计院。一穷二白的两个人,全靠自己努力建起了小小的家。
妈妈24岁时生下了我,那已经是1991年了。
因为两边家庭都没办法帮忙带孩子,我妈左右衡量,转去了事业单位上班。
男主外,女主内,看起来很平常。可对我妈来说,牺牲很大。
那个年代的大学生都金贵,留在设计院前途无量。
我妈放弃了对口专业,就等于放弃了美好的前途。
一切只为了我。
03
我从小体质很弱。
我妈为了给我养身体,带我看中医吃中药。
那么苦的药,我根本不愿意吃。我妈就把药材研成粉,一颗一颗装进胶囊。
妈妈为了孩子,真的是能想出千万种办法来。
那时候,家里还很穷,住在一个连厨房都没有小房子里,我妈只能在狭小的过道里用电炒锅做饭。
记得一天放学回家,我一不小心就踩进了滚着沸水的锅里。
我妈吓坏了,背起我就往医院跑。
因为太痛了,我一边哭,一边叫。我妈就把我公主抱在怀里,轻声地哄我。
长大了,自己抱过人,才懂这个姿势有多累。
可那时候,每次去医院换药,处理坏掉的皮,我妈都是这样抱着我去的。
因为她怕我疼,这个姿势会更舒服。
想想我人生里的第一位王子,就是我妈了,自己累一点,苦一点也不想她的小公主多受一点罪。
可是,渐渐长大的小公主,却想逃离她了。
04
我爸是在我上初中后升职的,家里条件突然好起来了。
尽管我妈没教过我怎么美,可一点不妨碍我长成一个熟练使用火星文的非主流姑娘。
是初三的上半年,我和一个男孩子谈恋爱了。
他叫何平,我们学校的校草,长得帅,成绩好。
可后来他和一些差生混在一起,开始逃学、打架、泡网吧。
那时候流行读安妮宝贝,我也不例外,对爱情就有了孤注一掷的执念。他选择混,我就陪着混。
我妈那时真的急坏了,找我谈心。
可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只会好言相劝。对于叛逆期的我来说,毫无办法。
我的眼里,只有爱情。
即便面对妈妈的眼泪,也无动于衷,甚至感到厌烦。
中考,因为之前的底子还在,我考到了昆明一所不错的高中,我妈果断调换工作去昆明陪读。
她以为距离可以隔断我和何平,可没想到何平也转到昆明来上学了。
05
为了防止我去见何平,我妈每天早晨把我送到学校门口,才去上班。
而我每天看着她离开,再逃学去找何平约会。
那时候,我妈被我熬得心力交瘁。
她想了各种办法:不给我钱,把我锁在家里;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她甚至去庙里烧香,想通过改名字,来改变我……
可我到底是大了,对所有方法,都嗤之以鼻。
我家昆明的房子在10楼。
她把我锁在家里不让我出门。我就拉开阳台的门对她说,你不让我走,我就跳下去。
那时觉得自己可勇敢了,为了爱情可以死。
到了高一下半学期,何平和几个朋友在城中村租了房子,我开始几天几天的不回来,打架、泡网吧、没日没夜地玩劲舞团。
而我妈呢,大半夜的,一家网吧一家网吧地找。
可她找到我,我也不和她回去。
她眼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任性地离她而去,心里只有绝望。
06
是6月了,整个昆明都笼罩在葱茏明媚的夏日里。我缩在昏暗的网吧里,身上只剩下5毛钱。
有时想通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忽然就厌倦了这种阴暗的生活。
我拿出手机,给我妈打了电话。我说,妈妈,我还是想读书。
我妈一下子哭了,叫上我爸,把我接回了家。
直到那天,我才明白,自己所有的有恃无恐,都是在挥霍着妈妈对我的深爱。
我敢那么叛逆,只因为我知道,妈妈永远不会放弃我。
不久爸妈给我安排了新的学校,重读高一。
那是所离市区70多公里的全封闭中学。虽然我和何平没有完全断掉,但那些年开始收心了。
高考之后,我爸让我出国读大学,至少也要出省。
目的不言而喻,我去了天津。
不得不承认,爸妈的策略终是有了效果。
我离何平越远,见识越广,就越来越体会到他的不值得。
07
大三,室友选择三加一的项目,出国读书,我也动了心。
2013年,我考去了英国,在那边又读了研。
放假回来,再见到何平,差距全出来了。我身边,都是优秀的男孩子,而何平说话做派,依然是街边的小混混。
所有青春里的轰轰烈烈,全部幻灭了。
有时想,可能是我青春期太叛逆了,导致我长大后,特别恋家。
尤其是对我妈。
去了英国之后,每天都要和我妈通话,向她诉苦,和她撒娇。
远在地球的另一边,我体会到了什么叫不想长大。
一毕业,我就飞回了家。
我在研二时交了新的男友,他就是祁明了。一个为了我,远嫁到昆明的山东汉子。
我就这样结了婚,安心地守在父母身边。
08
那几年,我爸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了,他和我妈在老家买了一处有大院子的小别墅。
我妈种了许多的鲜花和水果。门前的两株腊梅是她最喜欢的,一到过年,总是开得格外热闹。
婚后,祁明很快就被我同化了。
我妈要是十天不来看我们,我们保准开车回去粘他们。
一起散散步,打打麻将,买二老最爱 M9牛排,做大餐,日子其乐融融。
2019年,我怀了孕,却意外流产,闹了一段时间的情绪,都是妈妈陪着我。
她还像从前那样,包容着我的坏脾气。
20年疫情,不敢怀,小心翼翼地度过了这一年。
然而谁也没料到,2021年,刚过完春节,我妈却病了。
09
肝癌。
全家都吓坏了,祁明马上约了上海的专家,一起飞过去。
报告是我爸去拿的,回来说还行,好好治疗没问题,我们都松了口气。
晚上,去饭店吃饭,我们不约而同地都点我妈爱吃的菜。
她吃得努力,好像怕辜负了我们的心意。
后来,我妈去洗手间的时候,我爸才对我和祁明说了病情:肝内原发胆管细胞癌。
肝癌之王。
放化疗没用,单独免疫治疗没用,没有任何靶向药物,可以说,现有的治疗手段,都无效。
我瞬间崩不住了。
爸爸说,别哭,先别让你妈知道。
可我怎么能忍得住,只好说太冷了,买条围巾去。祁明也跟着出来了,他的眼圈也红了。
我们在商场给妈妈买了漂亮的红帽子和围巾。
那是她喜欢的颜色。
我一直问祁明,眼睛还红不红,不红才敢回饭店。我开开心心地给妈戴上帽子。
我爸说好年轻啊。真的好年轻啊。
才50多岁,怎么突然就得了无药可医的绝症。
回酒店的路上,我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因为从这一天起,我就要和妈妈一起对抗癌症。
我不能比我妈先垮了。
10
然而,上海的专家也说无能为力。
妈妈根本不知道严重性,还轻松地说,挺好,不用做手术了。
我笑了笑,心里却痛得喘不过气。
回程的路上,一直问自己,是不是我太任性,才把妈妈气病的。如果我一直做个听话的女儿,她是不是就不会得这样可怕的癌症。
祁明安慰我,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找出办法的。
他到处托关系想办法,我妈没白疼他吧。
那时候,是陪妈妈抗癌的第一个阶段,我们所有人的心里都还满怀着希望。
我总觉得妈妈善良了一辈子,老天不会这么不公平。
而当时,我妈也确实看不出病的样子。
回到昆明,我辞了职,祁明请了长假。我们每天早上陪她一起跑步,下午熬好中药,给她吃。
仿佛一切都好。
妈妈嫌药苦,但会乖乖喝下去。
想起小时候,她给我磨药粉,装胶囊的样子。顷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待”。
儿女的成长,总要以父母的老去做代价,熬尽岁月,却剩不下多少时光了。
11
4月2号,和妈妈一起洗澡。
擦身子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问,我的眼球是不是有些泛黄了?看起来好像真的是有点黄疸了。
我刚调整好的心态,轰然崩塌。
我好害怕啊,害怕死神一点一点逼近的脚步。
那时妈妈已经开始感到痛了,也跑不动了。饭量减得只剩一点点,很努力也吃不下什么。
不知不觉,我迈进了第二个阶段,和祁明一起疯狂寻找各种治疗癌症的办法。
我和祁明查阅了许多资料,联系有名的大医院。
后来,祁明托朋友联系到了北京301的专家。
我在心里,死守着这一线希望。
四月上旬,我们一家四口飞去北京,租了个两室一厅,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满怀憧憬,却被医生告知,我们研究的那些方法根本不切实际。
不想和他争,只有绝望。
回了公寓,不能说实话,却找不出敷衍的理由。
后来,妈妈说饿了,我给她煮了碗鸡蛋面。
她一边吃,一边说我, 面煮得太软了,应该过遍冷水的,汤里再放点葱花就更好了。这么大了,面也不会煮。
我没说话,在心里默默地想,妈妈,多数落一会我吧。不知道这些,我还能听多久。
多希望,你能一辈子在我耳边这样絮絮叨叨下去啊。
可是我知道,那真的,只是一个美丽的希望了。
我妈签了遗嘱,把名下所有财产,都转给了我。
12
从北京出来,我们又带着妈妈去了山东。
公婆帮忙联系了那边一位很厉害的专家。但心里的期盼,越来越渺茫。
白天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还有说有笑,谁也不去碰触那根脆弱的弦。
可到了晚上关起门,我就抱着祁明哭。
我想,我妈大概也是每天关起门和我爸哭吧。我和她都不想把这份绝望,传递给对方。
面对医生一次次的宣判,我开始走进了第三个阶段。
我认命了。
即便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也终是接受了妈妈治不好这个事实。我必须学会放下,让她没有遗憾地离开。
最后的日子是在云南度过的。
我和爸爸本来想送她进临终关怀医院的,可妈妈比我们想象的坚强得多,始终有着强烈的求生欲。
我们终是送她去了大医院,为活着,做最后的努力。
13
我人生第一次,去墓园挑了墓地,思考着我妈会喜欢的位置和式样。
死亡那么近,我却不想哭了。
因为妈妈那么乐观,我要陪着她。
其实,我很怕医院的,从小就怕。但自从我妈病了,再无所惧。
每天我都去看她,能走,就走一走。不能走,就说说话。说说我的未来,也说说我们的过去。
有一次说起小时候,我问我妈,你怎么不教我怎么美呢?连婆婆都说你没把我当姑娘养。
我妈笑了,说,谁没当你是姑娘啊?我是不想你当普通的姑娘。
比起怎么美,我想你更勇敢一点,更坚强一点,就算长大嫁人,也不要做一个围着灶台转的女人。
不要像我,那么多的知识都白学了,没有用武之地。
瞬间红了眼眶,原来从小她就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期望,想我做个世间特别的女孩。
我拉着她的手说,妈妈,你放心吧。
她摸了摸我的头发,说不出话。
14
5月2号,医院下了病危通知,我和爸爸义无反顾地选择把她送进ICU。
我知道,她想我坚持治疗的。
哪怕是最后的一丝挣扎,我都要想尽一切办法救她回来。
晚上,我妈睁开了眼睛,我在ICU外面见到她。
她说她好多了,会加油的。
我们仿佛在经历一场战斗。可是,终究还是败了。
病痛之下,最难捱的不是死亡,而是折磨。妈妈强撑了20多天,终是放弃了。
5月27日凌晨,她拉着我的手说,我不想治了,理解妈妈好吗?
我抱着她嚎啕大哭。
这些天,我和祁明还有爸爸又何尝不是在受煎熬。
那些冰冷的管子插在她身体上,让我无比心痛。
其实,我一直想说,妈妈,我不想让那些东西扎你了,我想带你回家。你每一声痛苦的呻吟,都生生戳在我身上。
我好想你能永远陪着我,可是对不起,妈妈,我留不住你了。
15
我妈是6月4日走的。
前一晚,祁明和我一起陪在医院。我是两点半睡的,祁明是四点半。
七点半,祁明去上班,他说,妈,我下班就来陪你。我妈挤出一丝笑容,说,好。
可是九点半,我妈走了。
祁明赶回医院,跪在我妈的病床前,一个大男人哭得撕心裂肺。
我妈的葬礼,来了许多人。
我和祁明跪在那里,感谢亲朋好友来看她。我爸一下老了好多,默默擦着眼泪。
我抱着妈妈的遗像,陪她走过了最后一段天堂路。
她是上天堂了吧。
一缕青烟,扶摇直上。一捧余灰,满世遗香。
家里的哥哥弟弟,表的,堂的,十二个人给她跪灵,为她哭泣为她送行,因为每个人都在她生前被她照顾过。
来昆明读书的,上班的,都是我妈去接,收拾房间,照料生活。
甚至他们结婚,都有我妈帮忙,嫂子弟媳都敬爱她。
出殡那天,嫂子发了个朋友圈:
你对人好的样子,又温暖,又自然。在我心里,你是珍贵朋友一样的存在,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安好快乐。
我看到后,不敢和别人提起这些,一下子哭了……
是啊。
我妈终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但她留下了许多美好给我们。
她种下的芒果树结出了果实,粉色的蔷薇开了一墙,院子里的绿植长得正旺……大家也都记得她的好,她的暖。
妈妈,天堂里没有疼痛了,你要好好的啊。
下图就是女主,和她的妈妈:
祝妈妈在天堂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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