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女人

文/ 张焕军

初 冬时节，夜晚的屯溪多了几分寒意。

从餐馆出来，天完全黑了。华灯把商业街映照得光彩夺目。与来时相比，街道上清静了许多。商业街是当地人常逛的地方，而老街则是属于游客的。

我们站在餐馆门前查线路，想去黎阳老街转转。这时，只见一个中年女人朝我们走来。到了近前才看清楚，是前天晚上送我们回客栈的那个蹬三轮车的女人。

“要送你们回去吗？”她笑着问。

“是你呀，又见面了。”我也笑着作答。

前天晚上，也是这个地方，时间比现在略早点儿，吃罢饭往马路边上走，准备回客栈休息。这是我们到屯溪的第一天，走了不少的路，挺累的。

从路边三轮车上下来一个妇人，她迎上来，问我们要不要坐车。我有些犹豫。

媳妇看出我的心思，她说，坐吧，累了一天了，外面挺冷的。

骑行没有多远，我便冲着她的背影说，咱们俩换换，你坐上来，我来骑。她头也没回，放大了声调说，这怎么可以。

穿过热闹的街区后，四周灯光渐渐暗了下来，路上行人稀少。汽车灯闪烁过后，路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点昏暗。

看着妇人用力骑行的样子，我忽然多了份好奇。

“你多大年纪啦？”“五十六啦。”当她说出她年龄的时候，我吃惊不小。“这个岁数了，咋不在家休息呢，还下这么大的苦？”

“儿子、女儿和孩子爸爸都在杭州打工，平常家里就我一个，闲着也是闲着。”

“那你可以休息，或者干点别的事情嘛。”

“在餐馆干过，上了年纪不适应了。这车以前是孩他爸骑的，早些年，汽车电动车少的时候，生意还可以，一个月能挣个三四千元，现在很少有人坐了，一天拉不了几个钱，好的时候能落下几个，不好的时候够个饭钱。”

“你是这里人吗？”“是呀。”“这儿的房价贵吧？”“要一万五六啦。”“你有几套房子，三四套吧？”“就两套，面积都不太大。”“这么说，你也是个富婆喽。”听我这么一说，她哈哈大笑起来。“哪里是富婆哦，够吃够喝罢了。”“为什么晚上还出来拉活儿？”

“在家闲着没事，蹬几趟，就当是锻炼身体。”“我刚才看见，还有几个女的在三轮车旁等客人，她们看上去年龄也不小了。”

“她们小我几岁。”

快到客栈的时候，我让她把车停在路边，我说，我们过马路走几步就到了。她固执地坚持要把我们送到客栈门口，为此又多绕了一个红绿灯。下车后，我多给了几元钱，她推辞了几次才收下。我说了，回头见。

没想到，仅隔了一晚我们又碰面了，算是有缘吧。

“不回客栈，去黎阳老街那儿转转。”我对她说。

“那儿有点远，还有两个上坡，给三十元吧。”

我估摸了一下，假如打的，连一半的钱都用不了，骑行过去是要费些体力的。

她见我爽快答应了，露出欣喜的笑脸。路上我们谝得更多了。她说，她回去吃了晚饭才出来，她说她真有运气，又遇见了好人。我问她，一天光是吃饭能花多少钱？她说，她吃得简单，一天要二十几块。

她说她没有出过远门，只去杭州看过孩子，西安没有去过，估计这辈子也难去了。

过桥上坡的时候，我要下来帮着推一把，或者减轻点重量，她拒绝了。她咬着牙，坚持着蹬了上去。我为她捏了一把汗。

我多给了她五元钱，表示是对她坚强不息的奖励。这次，她没有推辞。

看着她骑行远去的身影，我对媳妇说：这就是徽州女人。善良、乐观、精明、能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