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五年：能用法律和技术解决的问题，别扯上道德【读书人】
导读
本期：
戚继光终究凄凄惨惨戚戚；
李贽也阿Q；
能用法律和技术解决的问题，别扯上道德。
上期：
万历皇帝很郁闷；
中央文官们盘算自己的小九九；
海瑞没有看到问题背后的问题。
头上罩着四书伦理的明帝国
戚继光终究凄凄惨惨戚戚
文官以四书伦理哲学为基础，
自己没有安全感，不愿造成文武均衡甚至武官高于文官的局面，当然讨厌皇帝亲率禁军。
文武两大集团，文官完胜而当朝。
文官控制有好处：
与蒙古人有过一次冲突，军中群情激奋。
内阁首辅申时行分析形势，认为本朝不是要发动战争而是巩固内部力量。
就算局部胜利，绵延几千里的边防线终归会被对方冲破。事实证明，申时行是对的。
但首辅主张放过的建州酋长，却正是后来灭了本朝的清太祖。
文官普遍瞧不起武将，退伍士兵等于无业游民。
再卓越的武将，国家也不重视。
文官控制军饷，武官当机立断或按兵不动等待战机，都会被文官无理指责。
文官有军政人事任免权，武官部属接受知府知县指挥。
军官任命实行“世荫”制，士兵数量有限，选拔武生仅限于刀枪弓马是否娴熟。
没有专门的军事科学，军事组织得不到改善，造船厂各自为政；
补给供应来源于地方的侧面供应，户部统筹形同虚设，没有足够的军费。
一个文人治国的农业国家，提高军事效率和技术，根本不可能，哪怕有无数动听的理由。
倭寇缘起于国际贸易，日本海盗的下层组织力量纪律严密，中国官军常被击溃而狼奔豕突。
戚继光根据诸多实际情况，自创鸳鸯等阵法，最终击退倭寇。
除了拥有体格健壮等作为将领的优秀品质外，戚继光还有非同一般的求实精神：
他认为部队主要针对内部叛乱，而非外部入侵将，从而将部队建设的重点放在数量而非质量；
拒绝脸色白皙眼神轻灵的年轻人，只招淳朴可靠的青年农民；
将革新保持在与传统合适的距离之内，不是至善至美，而是在可能的范围内做到至矣尽矣。
光有这些远远不够：
他还受文官谭纶器重；
得到张居正的赏识。
因此被调往蓟州，官至蓟州总兵。蓟州的军备改革也顺利进行。
因戚继光文章造诣非同一般，文官们对他刮目相看，常常跟他一起饮酒赋诗，往来酬对。
这在一个文官完胜的朝代，是不可思议之事；身居总兵，也已登峰造极。
但历史大背景决定了，他大半生的荣耀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张居正死后，戚继光被革职，1588年1月17日在贫病交迫中陨落……
李贽也阿Q
理学主张格物致知，通过对事物的观察、研究发现天理，如物质之理和传统习惯等。
心学反对理学派累赘的格物致知，追求心理的“自然自在”。
王阳明曾坐在竹子前进行格物，但除了疾病，什么都没格出来。他后来认为宇宙万物的“有”出于个人的心理反映。花开花落，如不被人看见，花与心同归于寂。
李贽遵循心学，认为别人指责他那些不合伦理的行为，不过是游戏三昧与和光同尘，
且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达到“无善无恶”的境界。
他认为吃饭穿衣是人伦物理，吃喝玩乐样样都来。
儒家伦理的核心是“仁”，势必剔除个人欲望，拘谨和雷同成为高尚的教养， 李贽的个性显然与此相悖。
李贽的做法，对于认识自然界还好，对待社会伦理就麻烦了。
以直觉为主宰，对儒家经典想怎么解读就怎么解读，这无疑触犯了文官集团的神经。
他晚年被捕，审判官注意的不是被指控的那些不检点行为，而是惑世诬民的著作。
无独有偶，张居正要实现自己的宏图也势必打破文官集团严守的习惯，理论上不可行。
只好告诉下面的人如何上奏，然后借万历之手进行朱批。
他自称身不复为己之有，任人践踏，同时保持“如入火聚，得清凉门”的心态，这跟李贽不屑于凡夫俗子的浅薄批评相似。
看不到人性复杂的儒家伦理，势必导致虚伪和欺诈。
同时，也不允许在各层治理中采取专门的措施，譬如：如何应对农村中逐渐增多的商业行为。
儒家伦理与日常生活之间，没有缓冲地带，没有法律的余地。
一个地广人口多的国家，靠儒家简单而无法固定的抽象伦理限制各种可能的发展，哪怕再厉害的人也不能力挽狂澜。
能用法律和技术解决的问题，别扯上道德
意大利，地方小，内部组织简单，农业力量非常有限。13世纪之后，所有民法即为商法，同时建设海军、经商。
荷兰，境内有落后的农村机构，终因外部经济竞争及本身的发展，矛盾被迫逐渐解决。
英国，有坚强的农业，且因白银大量输入，国内矛盾重重。
但光荣革命后，普通法适用范围扩大，高层机构和低层机构以灵活的商业联系，农村与商业中心距离缩短，法律成为操作性更强的社会维系纽带。
可见流动性对一个社会多么必要和重要。
特例：美国和日本。
美国的法律实施没有农业社会和工商业社会的隔阂；
日本虽受中国影响，但地理环境不同，社会结构与中国相差很大。
德川幕府末期，国内组织已很商业化。明治维新只要增加一个新的高层机构统筹商业的发展。但明治维新将农业抛诸脑后，导致二战前日本政局受军阀和财阀相互垄断。
中国以贫农和小自耕农的经济作基础，改造起来困难重重，需经过长期多次的流血惨剧，才可能造成操作强的治理形势。
更重要的：道德是一切意义的根源，不能分割；能用法律及技术解决的问题，不要先扯上道德，而中国恰恰相反。
现代先进国家与落后国家最大的差别：
前者以商业法律作高层机构与低层机构的联系；后者以旧式农村的习惯及结构作为行政的基础。
回头做简单分析，知晓世界范围内的格局，或许有利于弄清我们将走向何方。
看了就点我呗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