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手术(下)
默梅有了自我挑战的打算,时间也不算难熬。只是所有的人、物、声都成了背景,淡去。她听着自己清晰的呼吸声,任脑袋里万马奔腾似的念头瞬间万变。而那针不知怎的,好像会长似的,隐隐的感觉到扎针处明显的肿胀疼痛起来。
终于,护工来了。推默梅去手术室。一屋子的人呼的乱了起来,很多脚慌乱交错的走动起来,空气乱了。移动病床的轮子吱吱直响。黑压压的候诊人,长廊、电梯、大理石地面……一一闪过默梅的眼。而这一切却陌生起来,恍如隔世。
到了手术室,护工将默梅停放在长长手术廊里,俯身细心的对她说:“你在这儿等,别怕呀!”默梅感激的“嗯”了一声。紫的蓝的工作服的医护人员来来去去不紧不慢的忙着。曾经神秘的手术室此刻在默梅眼里很平常。她还是僵伸着那只左手侧躺着。一蓝工作服经过她时,很是随意的把她的手拿放下。她疼得叫出声来。那手已不是她的了,好像硬生生装上去的。蓝工作服让她躺平,她龇牙咧嘴的慢慢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挪动着让自己的身子平躺下来。那针似乎生气了,更痛了。她尝试着与自己的肺对话,心里默念:“亲爱的肺,对不起!谢谢你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我好好爱惜身体。也谢谢你——结节,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请你离开。”随后,她反复念着:对不起、请原谅、谢谢你,我爱你。痛感减半,甚至消失。不由得,默梅笑了。曾经的所学,是让自己更加的轻松快乐,同时也拥有了足够的资源来面对疼痛。偏偏的她又瞎想开去,记得《红楼梦》里有一段贾雨村描述的奇异男子,说女子是水做的清爽,男子是浊物。每每被父亲鞭打,口里便是“姐姐、妹妹的”叫一气。问他何故?说是只要叫着“姐姐、妹妹”也就不怎生得疼了。面对疼痛,每人都会有法宝的。
四五十分钟后,男麻醉师来了。拿起信息单对照着问了默梅一些问题,便被推进手术室。移动病床与手术台相并排后,麻醉师让她自己平移到手术台上去。她说:多给我点时间,我感觉到很痛。女麻醉师很是体贴的说:定位是很痛的,你慢慢来。终于移到手术台上后,巨大的手术灯白晃晃俯视着她,好像很多的眼睛盯着她。一下子所有电视上看到的关于手术的镜头全挤进她的脑袋里。男麻醉师在默梅头右上方,女麻醉师在右手边。男麻醉师将她的头向左侧放好,说了声:“我要在你脖子上打个针,你要放松哟。”默梅轻嗯了声,用呼吸让脖子全然的放松下来。而她的左手不知怎么的抖动起来,而且越来越厉害。但她很清楚脖子处是绝对放松的。男麻醉师说:很好,很顺利一下子就打进去了。然后,默梅感觉他巧妙而恰好的用手掌推了一掌。一样物件就进了颈静脉了。右手侧的女麻醉师用橡胶带固定了右手,也在扎针。那只左手抖动得让她很难为情,说:我左手抖动的我都控制不了。男麻醉师说:“还是很紧张害怕呀。不用怕,手术一点也不疼的。”这时,年轻的李医生来了,用手拍拍她左侧的手术台说:别紧张。她还是说:我怕。男麻醉师拿起一个罩子罩住她的口鼻说:深吸两下。她便无知觉了。
手术室外,默梅的家人急切等待。虽然知道会有很长时间,但他们还是忍不住看手表、看显示屏。“术前”两字一直盘居屏中。默梅老妈急得团团转:“怎么这么慢啊,什么时候开始呀?”默梅老弟也如往常般说:“你以为上街买个菜,可以快去快回的。”大明心里急,但并不言语。公公还是在想电视里的“医疗事故”独自害怕担心着。小姑子最放松,看不出一点着急样。当看到“手术中”时,他们更紧张了。老妈不说话了,不信佛的她念起了“阿弥陀佛”。大明很感谢这时微信他的朋友们,让他可以分出些不安来。公公觉得不抽支烟是不行了,就走了出去。小姑子依然不急不燥。老弟坐不住了,走动起来。当“手术结束”四个大字出现时,四人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急忙忙的回了病房等默梅。左也不来,右也不见。就又急匆匆的回到手术室外等。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手术室外与病房间奔来跑去。忘了还有晚饭一事。
摄影来自 :老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