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旭光 | 汉白玉 (三)
陈当然知道赵之谦的印很值钱。据说一日本印人在林编辑处拓了十方赵之谦的印花,便将林的儿子担保去了日本。而那日本印人,单凭这十方印花,便在日本出了一本《赵之谦刀法研究》。“陈老师,白相白相这个家伙! ”张的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眼睛里,有两束寒光。“怎么个白相法? ”白相是上海人的土话,即玩要之意。陈也想玩耍玩耍林,但不知道张怎么个想法。“啊!”陈惊愕之后,斩钉截铁地说: “不行,这不是白相人,这是在坑人。坑人的事,我不想做。再说,这是犯法的! ”“陈老师,一方印要几万呢!比为日本人刻得要高几十倍呢。”张想想也是,陈家有那么多紫砂壶,便说陈老师我知道你有钱你家有那么多的壶!陈知道张说话的所指,便回答说: “那是祖传之物,上人有训人在壶在,是不外卖的。不过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陈知道有恩不报非君子的古训,但陈还是没有同意与张合谋算计林。后来,发生了一件事,陈甚至于主动找了张喝酒,图谋印事。黄看着穿一身名牌的张走进了这古意沉沉的大院,感到不伦不类。而此时,当她自己的玉腿踏进院门时,她的身后正有一位摄影爱好者摄下了一张经典之照。后来,这张照片又成了一位叫陈什么飞的的大油画家一幅怀旧之作的素材之一。就这样,张带着黄晓晓不期而至。当时,陈正在奏刀。陈头也没抬,只是仄了一下: “那里有新茶……”话只说了半句,陈却看到了女人的玉腿。因为富有弹性,所以比那汉白玉更汉白玉。还没等陈抬起头来,一种小桥流水的吴语便沁入陈耳: “陈老师,还认得我吗? ”陈这辈子,化作泥土也不会忘了黄,那个十六岁的圆脸少女,那圆圆的篮球,以及那个漏登的0字。这三个圆,改变了他一生。平素,他从不摆弄圆印。有一次,张说我去朵云轩买几方来。陈说你不要去买,我这辈子什么都刻,就是不刻圆印。张想陈老师这个人真怪!片刻,张便带日本人告辞。后来,张想起陈老师是大艺术家,大艺术家该有点怪癖。于是,就不以为然。聪明的张再聪明也不会把圆圆的篮球、圆脸以及漏登的那个0字和圆印联在一起。要不然,张就不会带黄晓晓走进陈府。陈刚想站起,便被张按住。张说陈老师你坐,我来倒茶。趁张去厨房取水瓶的当口,陈又斜睨了黄一眼,但他的视线仅仅落在黄的玉臂上。黄看着陈的窘态,索性落落大方地站起,款款摆摆地走到陈的身旁: “听说陈老师现在是大艺术家了,架子真不小……”这时,旁门而入的张斜刺里回了一句:“不要瞎讲,陈老师从来也不摆架子。”张坐定后,三人品茶闲聊。倏忽,已到了正午。张说我去买点熟菜,便轻车熟路提篮而去。此时,陈痴梦方醒。才想起了上门都是客,才想起该问问对方近况。陈起头来,看到的不是圆脸而是一张甲字型的脸:脸如满月,下巴稍尖,睫毛长,眉黑而不粗,鼻直,鼻头浑圆,配上两片厚薄适中的红唇与白齿,让人叹为观止。因为已不知有多少日子没有与女人如此相距而坐,陈的视线刚抬起,又被自己压了下去。陈老师压下去又盯着自己洁白如玉的臂膀的眼神,被黄晓晓感受到了,黄感到内容挺丰富便来了精神。黄朝藤椅一靠,顺势托腮,狐相十足。
与谁同坐 徐兵篆刻篆刻
(未完待续)
简介:短篇小说《汉白玉》被中国小说家学会收录《中国当代小说家全集》。2004年上海市作家协会小说专业委员会等举办的“丁旭光作品研讨会”被载入《2005年上海文化年鉴》。散文《外滩的那根老木桩》获上海市作家协会主办的第一届"禾泽都林"杯散文大奖。长篇小说《褐色木门》获《小说选刊》2012年度笔会长篇小说二等奖并入选获奖文丛。人物传记《胡荣华:一代宗师 旷世棋王》获2018年上海市文化基金项目资助, 2019年1月被评为上海文艺出版社2018年13本(原创)好书之一。上海电视台、东方电视台纪念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讲话50周年》文艺晚会《我们走在大路上》文字主笔。主要著作:象棋专著 《橘中雅戏》中短篇小说集《墨绿旗袍》长篇小说《褐色木门》人物传记 《大音博乐融中外——钱仁康》《胡荣华:一代宗师 旷世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