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111)西域都护府的设立
读通鉴(111)西域都护府设立
司隶校尉魏郡盖宽饶,刚直公清,数次冒犯皇上的旨意。时皇上方用刑法,任命宦者为中书官,宽饶奏封事说:"方今圣道浸微,儒术不行,以刑余为周、召,以法律为诗、书。"又引易传直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传子孙,官以传贤圣。"书奏,皇上认为盖宽饶怨谤,下其书中二千石。时执金吾商议,定性为"宽饶的意思竟然是要求把现在继承制变成禅让制,大逆不道!"谏议大夫郑昌愍伤宽饶忠直忧国,以言事不当意而为文吏所诋挫,上书讼宽饶有冤:"臣闻山有猛兽,藜藿为之不采;国有忠臣,奸邪为之不起。司隶校尉宽饶,居不求安,食不求饱;进有忧国之心,退有死节之义;上无许、史之属,下无金、张之托;职在司察,直道而行,多仇少与。上书陈国事,有司劾以大辟。臣幸得从大夫之后,官以谏为名,不敢不言!"皇上不听。九月,让盖宽饶下狱;宽饶引佩刀自刭北阙下,众儒生莫不怜之。
注:人们往往觉得这样的人是值得同情,上书说了一通道理,天下人就心里怜惜他。实际上,皇帝把他杀了,他也进了史书,以后家族后代吹牛起来,当成英雄故事来说。然而社会是向前发展,需要的是进步思想,这种无意义的空谈实质误国害民。宣帝得皇帝位,有些偶然,特别敏感得位正与不正这样的话题,而这盖宽饶不死,天下那些喜欢胡乱说话的就会四处散布谣言了。盖宽饶这样的人,也是怀有侥幸心理,一厢情愿,想要证明自己牛逼,敢于直言来试探皇上的意思,以搏取皇帝对自己的特殊认知。
读书的人一开始都会走一个弯路,就是读到了书认为自己可以找到如何成功的道路,在我如何成功这上面想多了,走的就全是歧途。侥幸心理、贪婪心理就会控制了一个人的理智。这个时候人往往就忽视了我能做什么,我存在对于社会的意义在哪里?贪心一起,就会克制自己日日不断,滴水穿石的耐心,也就不会在这些方面去下功夫。今天很多的大V妄想靠写几个忧国忧民的文章就得到国家重用一样的。
匈奴虚闾权渠单于带着十余万骑兵旁边塞打猎,想找机会入汉边为寇。未至,会其民题除渠堂逃亡降汉,报告了匈奴大军的行踪,朝廷封他为言兵鹿奚鹿卢侯,而遣后将军赵充国将兵四万余骑屯缘边九郡作好准备防止匈奴入边。月余,单于生病欧血,因而不敢入边,还去,汉即罢兵。乃使题王都犁胡次等入汉请和亲,未得报,单于已死。虚闾权渠单于始立,对颛渠阏氏不好。颛渠阏氏即与右贤王屠耆堂私通,右贤王会龙城而去。颛渠阏氏私下告诉他单于病重,不要远走。后数日,单于死,用事贵人郝宿王刑未央使人召诸王,未至,颛渠阏氏与其弟左大将且渠都隆奇谋,立右贤王为握衍朐鞮单于。握衍朐鞮单于是乌维单于八代孙。
握衍朐鞮单于立,凶恶,杀刑未央等而任用都隆奇,又尽免虚闾权渠子弟近亲而自以其子弟代之。虚闾权渠单于之子稽侯狦既不得立,逃亡归岳父乌禅幕。乌禅幕是康居、乌孙间的一个小国,数见侵暴,率其众数千人降匈奴,狐鹿姑单于以其弟子日逐王姐姐嫁给他,命其任自己部族的头,居右地。日逐王先贤掸,其父左贤王本为单于,让给狐鹿姑单于,狐鹿姑单于许诺自己死而其为单于。国人以故颇言日逐王当为单于。日逐王素与握衍朐鞮单于有仇隙,即帅其众欲降汉,使人至渠犁,与骑都尉郑吉以情况告之以闻。吉发渠犁、龟兹诸国五万人迎日逐王口万二千人、小王将十二人,随郑吉至河曲,颇有逃亡的部众,郑吉追斩之,遂将诣京师。汉封日逐王为归德侯。
郑吉既破车师,降日逐,威震西域,遂并护车师以西北道,故号都护。都护之置,自郑吉开始。皇上封吉为安远侯。郑吉于是选择西域之中而立莫府,治乌垒城,去阳关二千七百余里。匈奴越来越弱,不敢争西域,僮仆都尉由此罢。都护督察乌孙、康居等三十六国动静,有变以闻,可安辑,安辑之,不可者诛伐之,汉之号令班布行使于西域矣。
注:这大概是中国在境外设立的第一个具备统治职能的岗位。后面英国在世界各国建立总督一职有些类似。
握衍朐鞮单于更立其从兄薄胥堂为日逐王。
乌乌孙昆弥翁归靡请长罗侯常惠上书:"愿以汉外孙元贵靡为嗣,得令复尚汉公主,结婚重亲,畔绝匈奴。"诏下公卿议。大鸿胪萧望之以为"乌孙绝域,变故难保,不可许。"皇上美乌孙新立大功,又重绝故业,乃以乌孙公主解忧妹妹相夫为公主,盛为资送而遣之,使常惠送之至敦煌。未出塞,闻翁归靡死,乌孙贵人共从本约立岑娶子泥靡为昆弥,号狂王。
常惠上书:"愿留少公主敦煌。"常惠飞驰至乌孙,责让不立元贵靡为昆弥,还迎少主。事下公卿,望之复以"乌孙持两端,难约结。今少主以元贵靡不立而还,信无负于夷狄,中国之福也。少公主于是停止,繇役将兴。"天子从之,征还少公主。
神爵三年(壬戌,公元前59年)
春,三月,丙辰,高平宪侯魏相薨,夏,四月,戊辰,丙吉为丞相。丙吉上宽大,好礼让,不亲小事;时人以为知大体。
秋,七月,甲子,大鸿胪萧望之为御史大夫。
八月,下诏曰:"吏不廉平,则治道衰。今小吏皆勤事而俸禄薄,欲无侵渔百姓,难矣!其益吏百石已下俸十五。"(公务员加工资)
这一年,东郡太守韩延寿为左冯翊。最开始,延寿为颍川太守,颍川承赵广汉构会吏民之后,俗多怨雠。延寿改更,教以礼让;召故老,与议定嫁娶、丧祭仪品,略依古礼,不得过法。百姓遵用其教。卖偶车马、下里伪物者,弃之市道。黄霸代延寿居颍川,黄霸因其迹而大治。延寿为吏,上礼义,好古教化,所至必聘其贤士,以礼待,用广谋议,纳谏争;表孝弟有行,修治学官,春秋乡射,陈钟鼓、管弦,盛升降、揖让;及郡都试讲武堂,设斧钺、旌旗,习射、御之事;修治城郭,收赋租,先明布告其日,以期会为大事。吏民敬畏,趋向之。又置里正、伍长,相率以孝弟;不得舍奸人,闾里阡陌有非常,吏辄闻知,奸人不敢入界。其始若烦,后吏无追捕之苦,民无棰楚之忧,皆便安之。接待下吏,恩施甚厚而约誓明。或欺负之者,延寿痛自刻责:"岂其负之,何以至此!"吏听闻者自伤悔,其县尉甚至自刺而死。及门下掾自刭,人救不殊,韩延寿涕泣,遣吏医治视,厚复其家。在东郡三岁,令行禁止,断狱大减,由是入为冯翊。
延寿出行至高陵县,民间有兄弟俩相与诉讼争田,各自言自己有理。韩延寿大为伤痛,说:"幸得备位,为郡表率,不能宣明教化,至令民有骨肉争讼,既伤风化,重使贤长吏、啬夫、三老、孝弟受其耻,咎在冯翊,当先退!"
这天,移病不听事,因入卧传舍,闭合思过。一县莫知所为,令、丞、啬夫、三老亦皆自系待罪。于是讼者宗族内相到责让;此两昆弟深自悔悟,皆自髡,肉袒谢罪,愿以田相移,终死不敢复争。郡中歙然,莫不传相敕厉,不敢犯。延寿恩信周偏二十四县,莫敢以辞讼自言者。推其至诚,吏民不忍欺绐。
匈奴单于又杀先贤掸两弟;乌禅幕请之,不听,心恚。其后左奥鞬王死,单于自立其小儿子为奥鞬王,留王庭。奥鞬贵人共立故奥鞬王子为王,与奥鞬王一起向东迁徙。单于右丞相领万骑前往袭击。失亡数千人,不胜。
注:西域都护府的建立,预示着汉匈两强争霸的结束,匈奴退出强国争夺的棋手之位,而成为弱国。
中宗孝宣皇帝下神爵四年(癸亥,公元前58年)
春,二月,以凤皇、甘露降集京师,赦天下。
颍川太守黄霸在郡前后八年,政事愈治;是时凤皇、神爵数集郡国,颍川尤多。夏,四月,下诏说:"颍川太守黄霸,宣明诏令,百姓乡化,孝子、弟弟、贞妇、顺孙日以众多,田者让畔,道不拾遗,养视鳏寡,赡助贫穷,狱或八年无重罪囚;其赐爵关内侯、黄金百斤、秩中二千石。"而颍川孝、弟、有行义民,三老、力田皆以差赐爵及帛。后数月,征黄霸为太子太傅。
五月,匈奴单于遣弟呼留若王胜之来朝。
冬,十月,凤皇十一集杜陵
河南太守严延年为治阴鸷酷烈,众人所谓当死者一朝出之,所谓当生者诡杀之,吏民莫能测其心意的深浅,战栗不敢犯禁。冬月,传属县囚会论府上,流血数里,河南人号其曰"屠伯"。严延年一向瞧不起黄霸的为人,等一起在郡为太守,褒赏反在自己之前,心内很不服。河南界中又有蝗虫,府丞义出行蝗,还见延年。延年说:"此蝗岂凤皇食邪?"
义年老,颇悖,向畏惧延年,恐见中伤。延年本尝与义俱为丞相史,内心其实亲厚他,馈遗之甚厚。义愈加恐慌,自已在家占卜,得死卦,忽忽不乐,于是上诉状举报严延年至长安,上书言延年罪名十事;已拜奏,即饮药自杀,以明不欺。事下御史丞按验,得其语言怨望、诽谤政治数事。十一月,严延年坐实行为不道,弃市。
初,延年母从东海来,欲从延年过腊月节;到洛阳,正好碰见报囚,延年母大惊,使止都亭,不肯入府。延年出至都亭谒母,母闭合不见。延年免冠顿首合下,良久,母乃见之,因此数着不道责骂延年:"幸得备郡守,专治千里,不闻仁爱教化,有以全安愚民;顾乘刑罚,多刑杀人,欲以立威,岂为民父母意哉!"延年服罪,重顿首谢,并亲自为母亲御车归府舍。母亲一过正岁腊礼,谓延年说:"天道神明,人不可独杀。我不想当老见壮子被刑戮也!走了,离开你东归,扫除墓地!"遂去,归郡,见昆弟、宗人,复为言之。后岁余,果败,东海莫不贤智其母。
匈奴握衍朐鞮单于暴虐,好杀伐,国中人心不附。及太子、左贤王数谗左地贵人,左地贵人皆怨。赶上乌桓击匈奴东边姑夕王,颇得人民,单于怒。姑夕王心里有怨,即与乌禅幕及左地贵人共立稽侯狦为呼韩邪单于,发左地兵四五万人,西击握衍朐鞮单于,至姑且水北。握衍朐鞮单于兵败逃走,使人报其弟右贤王说:"匈奴人共攻我,你肯发兵助我?"
右贤王说:"你不爱人,杀昆弟、诸贵人。各自死你那里,不要来污我!"握衍朐鞮单于心中不安,自杀。左大且渠都隆奇逃亡到右贤王住所,其民尽降呼韩邪单于。呼韩单于归庭;数月,罢兵,使各归故地,乃收其兄呼屠吾斯在民间者,立为左谷蠡王,派人告诉右贤贵人,欲令杀右贤王。其冬,都隆奇与右贤王共立日逐王薄胥堂为屠耆单于,发兵数万人东袭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单于兵败走。屠耆单于还,以其长子都涂吾西为左谷蠡王,少子姑瞀楼头为右谷蠡王,留居单于庭。
五鳳元年(甲子,公元前57年春,正月,皇上幸甘泉,郊泰畤。
皇太子冠。
秋,七月,匈奴屠耆单于使先贤掸兄右奥鞬王与乌藉都尉各二万骑屯东方,以备呼韩邪单于。是时西方呼揭王来与唯犁当户谋,共谗右贤王,言欲自立为单于。屠耆单于杀右贤王父子;后知其冤,复杀唯犁当户,于是呼揭王恐惧,于是叛变而去,自立为呼揭单于。右奥鞬王闻之,即自立为车犁单于。乌藉都尉亦自立为乌藉单于。凡五单于。屠耆单于自将兵东击车犁单于,使都隆奇击乌藉。乌藉、车犁皆败,西北走,与呼揭单于兵合为四万人。乌藉、呼揭皆去单于号,共并力尊辅车犁单于。屠耆单于闻之,使左大将,都尉将四万骑分屯东方,以备呼韩邪单于,自将四万骑西击车犁单于。车犁单于败,西北走。屠耆单于即引兵西南留闟敦地。
汉议者多说:"匈奴为害日久,可因其坏乱,举兵灭之。"诏问御史大夫。
萧望之对答说:"春秋,晋士匄帅师侵齐,闻齐侯卒,引师而还,君子大其不伐丧,以为恩足以服孝子,谊足以动诸侯。前单于慕化乡善,称弟,遣使请求和亲,海内欣然,夷狄莫不闻。未终奉约,不幸为贼臣所杀;今而伐之,是乘乱而幸灾也,彼必奔走远遁。不以义动,兵恐劳而无功。宜遣使者吊问,辅其微弱,救其灾患;四夷闻之,咸贵中国之仁义。如遂蒙恩得复其位,必称臣服从,此德之盛也。"皇上从其议。
解读:王夫之批评萧望之,认为这个人没有什么好的建议,馊主意到是层出不穷:萧望之曰:“恩足以服孝子,谊足以动诸侯,故春秋大士匄之不伐丧。”遂欲辅匈奴之微弱,救其灾患,使贵中国之仁义,亦奚可哉?恩足以服孝子,非可以服夷狄者也;谊足以动诸侯,非可以动夷狄者也。梁武拯侯景于穷归,而死于台城;宋徽结女直于初起,而囚于五国。辅其弱而彊之,彊而弗可制也;救其患而安之,安而不可复摇也。汉之于匈奴,岂晋之于齐、均为昏姻盟会之友邦哉?望之之说春秋也,失之矣。
冬,十有二月,乙酉朔,日有食之。
韩延寿代萧望之为左冯翊。望之闻延寿在东郡时放散官钱千余万,使御史案之。延寿闻知,即部吏案校望之在冯翊时廪牺官钱,放散百余万。望之自奏:"职在总领天下,闻事不敢不问,而为延寿所拘持。"上由是不直延寿,各令穷竟所考。望之卒无事实。而望之遣御史案东郡者,得其试骑士日奢僭逾制;又取官铜物,候月食铸刀剑,效尚方事;及取官钱私假徭使吏;及治饰车甲三百万以上。延寿竟坐狡猾不道,弃市。吏民数千人送至渭城,老小扶持车毂,争奏酒炙。延寿不忍距逆,人人为饮,计饮酒石余。使掾、史分谢送者:"远苦吏民,延寿死无所恨!"百姓莫不流涕。
注:汉宣帝用错了萧望之,这个人为祸挺深的。韩延寿在那个时代,与黄霸等人齐名的,甚至实际政教上实绩很大,能力远超过萧望之,萧望之生怕他干得好,而要害忠臣,这样的人竟然成了宣帝的心腹,还留他辅助太子。
宣帝用人方面有大过,有点像乾隆用和绅,假国家之公器行自己私欲,有狼狈为奸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