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只是个「蚂蚁爬」,试试看吧︱皖北解词

我也只是个「蚂蚁爬」,试试看吧︱皖北解词

掏火

方言读音:tǎo huó

简明释义:忙而慌乱的紧张状态。

一次乡村人家办事的现场,我的一位熟人在那里主事。那才真叫忙。喊这个,找那个,屁股都不沾板凳。跟我打招呼,他一摊双手:你坐你坐,我这就“掏火”的。他的意思是,不能陪我叙话了。

他说“掏火”,我这个年纪的人还听得懂。今天的小年轻们,恐怕要突然间坠到云雾里去了。

啥叫“掏火”?旧时的颍淮人,就用它来表达忙而慌的紧张状态。

颍淮为农耕之地。地里的活,家里的活,多而琐碎,还得掏体力。一年到头,没有干完的时候。干每一样,都得快。慢了,小了说耽误工夫;大了说,会误了农时。季节不等人啊。特别是午秋大忙,就是个抢。农耕时代的颍淮人,都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跟老天爷抢粮食。广袤的颍淮乡村,就见不到斯斯文文,慢条斯理的人。

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颍淮农家“掏火”,用的多是荆条编的粪筐。它也一样包不住火啊。因此,“掏火”的速度,必须快。慢了,粪筐会燃着。从这个意义上,颍淮人用“掏火”描述紧忙急忙之意,倒也恰如其分。或者说,再找不到比“掏火”更合适的了。

我的理解,“掏火”该源于农家烧柴做饭。锅灶下方的草木灰多了,就要掏灰,也免不了掏火。如今的颍淮大地,随着炊烟散尽,“掏火”之说也几近失传。

蚂蚁爬

方言读音:má yi  pā

简明释义:懂得少许,似懂非懂。

一个人说:这个毛病,我不懂。另一个人说:我也只是个“蚂蚁爬”,试试看吧。

这是我在一家农机修理店门口,偶然听到的一段对话。他们说的“蚂蚁爬”,我听起来,不禁有一样久违了的感觉。

蚂蚁因其小,人常轻而视之。比如“命如蝼蚁”之说,以及“蚍蜉撼大树”的讥讽。但小蚂蚁也有大力量。“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就蕴含着深刻的道理。

而憨厚的颍淮人,并不纠结于蚂蚁的大与小,也联想不到蚂蚁带来的诸多启示。但他们创造了一个叫作“蚂蚁爬”的词,用来描述懂得少许,似懂非懂的状态。

蚂蚁爬在身上,只要不咬上一口,一般是感觉不到的——也不是,那该是一种似有若无的感觉呢。由此出发,一个人对某一件事,或者某一项技艺,知道的不多,懂得个皮毛,颍淮人就称之为“蚂蚁爬”。说他不懂吧,他也懂个“蚂蚁爬”;说他懂吧,他也只是个“蚂蚁爬”。

而且这个“蚂蚁爬”,颍淮人说起来,常常在褒贬之间游移不定。它可以表达肯定,也可以表达否定;可以用来自谦,也可以用来自吹。恰如一只蚂蚁,漫无目的地爬过来,又爬过去。

咳烦

方言读音:kě fan

简明释义:惹人嫌的言行。近于厌烦。

有的人家遇到了紧要事,或者急难事,就会忙得不可开交,抑或心急如焚。此时,有人在边上不帮忙反而添乱,或者嘴里还说着风凉话。颍淮人怎么说他呢?就这样说他:不知道“咳烦”人。

也有的人到了立业的年纪,却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两手抄在口袋里,还讲究个发型,晃荡来晃荡去,就是不干正事。长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骂在嘴里,也会说他“咳烦”人。

这都是典型的“咳烦”语境。颍淮人的日常话语中,“咳烦”的使用范围,还要更广泛一些。大人教训调皮的孩童,甚至人与人之间相互打趣,都可以听到“咳烦”。总而言之,它是惹人烦、讨人嫌,乃至给人添堵的一类言行。但人家对他,还不至于是厌烦。从程度上说,“咳烦”的效果要弱得多。

当然,日常交流中,颍淮人很少能说出厌烦的话。这恰好跟颍淮人朴实厚道的秉性相匹配。其中映射着的,是人们之间情分的丝丝连连。哪怕厌恶至极,那一个厌字,都说不出来,只能以“咳烦”代之。毕竟,叫人生厌的话,一说出口,就会红了脸,翻了脸。那不是颍淮人的作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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