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乐不是纵欲：真正的“享乐主义”和纵欲的区别是什么？

这是单华伟的第二百七十二篇原创文章（2.0）

欲望与理性

当谈到欲望的时候，我们会想到什么？

相信很多人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词，就是纵欲。

然后，我们又会立马想到一个反义词，禁欲，或者想到节制。

这个联想的过程，反应的正是我们对欲望的态度：总是在各种极端中来来回回，从来不能真正处理好欲望。

但是，人生如果不是为了享乐，意义到底何在呢？

历史上不是有个伊壁鸠鲁的哲学流派告诉我们，人就应该满足自己的欲望吗？

实际上，伊壁鸠鲁所谈的，不是满足欲望这么简单，它是会告诉我们要满足欲望，但后面还有无数的说明。

要理解伊壁鸠鲁的观点，我们需要明白它的世界观，伊壁鸠鲁对人的一生有一个很有趣的看法，那就是“人死之后，将复归于宇宙”。

什么叫复归于宇宙？就是肉体和意识都消散了，那种情况对于我们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是神秘的。

而这时基于这一点，伊壁鸠鲁会告诉我们：人的一生，都是受到宇宙理性的安排，所以，在我们活着的时候，也要遵从它的安排，跟随自己的理性，满足自己的欲望。

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个“满足自己的欲望”，并不是纵欲，因为你从这个叙述中也能看出来，它谈的，其实是“理性优先，欲望其次”。

这种观点，我们其实能在自己的文化中找到一个很好的对应，那就是朱熹说的“存天理，灭人欲”：个人的私欲，当然是合理的，但它的合理性，是基于人的合理性，是基于天道，基于宇宙理性的合理性的。

而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反而不应该纵欲，应该节制，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符合宇宙的秩序。

所以，伊壁鸠鲁所谈的，并不是我们常以为的，世俗的“享乐主义”。

痛苦与纷扰

对伊壁鸠鲁所谈的东西，很多人肯定都会觉得比较扯淡，他们往往会这样质疑：

既然人活着是受到宇宙力量的支配，我们的享乐的合理性都根植于此，你还教导我要节制，那么我们所享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对此，伊壁鸠鲁说得很清楚：我们享受的，是生命本身的力量。

什么是生命本身？如何才能享受到生命本身？

对这个问题，我们现代人其实是知道答案的，我们整天生活在各种计划和命令中，总是被干扰，从灵魂到肉体都感觉不畅快。

当我们说要享受一下生活本身的时候，就像想逃离这些控制。

而这，也正是伊壁鸠鲁所谈的幸福，伊壁鸠鲁就是用“身体的无痛苦和灵魂的无纷扰”来定义幸福，来定义享受生命本身的。

理解了这一点，我们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伊壁鸠鲁明明注重人的享乐，却反对纵欲，因为你纵欲的时候，其实并不会达到“身体的无痛苦和灵魂的无纷扰”的状态。

简单举个例子，再好吃的东西，你吃得太饱，吃撑了，你真的会快乐吗？喝酒喝到头晕，不断呕吐，你此刻还真的是在“享乐”吗？

用一句话宗教，那就是：伊壁鸠鲁确实是享乐主义，但是它不是纵欲主义，它所谈的，是在最合理的范围内满足人的欲望，以此收获快乐。

享乐与纵欲

前面所解释的东西，其实都是“身体的无痛苦和灵魂的无纷扰”这个定义前半段，我们谈的主要是身体的无痛苦。

那么，所谓灵魂的无纷扰，又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你看过笔者的《欲、性以及戒瘾 —— 欲望管理的哲学式回答》那篇文章，其实你便能很好的理解这种状态。

这里我用三个要点简单梳理下那篇文章的核心观点，看过的读者可以略过。

第一，我们的欲望，其实是无法被真正“满足”的，满足的只是一时的东西，欲望这个玩意儿总是反复发作，比如玩游戏，一局玩了还想玩，一次玩到很累，玩到吐，再过几天，你还是想玩。

第二，在另一方面，我们又无法从欲望中脱离出来，人会出生，是因为你的父母有性欲望，人会继续活着，是因为自己有进食等等一些列的欲望，如果脱离了欲望，人就不可能存在了，连活着的需求都没有了。

第三，所以，我们不难明白，欲望并不是什么毒药，它其实就是生活的节奏，欲望永远无法被真正满足，我们满足欲望，就像不断往一个漏水的桶里装水，但这并不会让我们变得可悲，因为只要能在这种节奏中找到平衡，不要装得太满也不要装得太少，我们就能收获到幸福。

好，以上就是我那篇文章的主要意思，这个时候，你再反过头来看伊壁鸠鲁的那句“灵魂的无纷扰”，也就不难理解他的意思了。

欲望，是有欺骗性的，它就像流沙，你陷在里面越挣扎，越得不到解脱，总是被它牵着走，想通过不断得到刺激来获得幸福，是完全跑偏了。

而真正的享受，就是所谓“灵魂的无纷扰”，能够管理欲望，一方面满足欲望，让自己很爽。

但另一方面，也别让自己太爽，因为为了让自己一直爽下去，你需要付出很多代价，这个时候你就会被绑架，反而没有多爽。

刺激的东西，并不是快乐，也不是幸福，它和生命力的东西，是基本不沾边的。

生命力的本质，其实就在伊壁鸠鲁所谈的这种满足与节制的平衡当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