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试回答鲁迅100年前的灵魂之问

尝试回答鲁迅100年前的灵魂之问

文/蔡朝阳

公元1919年,咱们的绍兴老乡鲁迅,还在北京的绍兴会馆里抄古碑。

这一年,他在《新青年》第六卷第六号,发表了著名的《我们现在如何做父亲》一文。后来,收入到杂文集《坟》里。

这是一个疑问句——我们现在如何做父亲?要知道,这个时候,鲁迅还没做父亲。周海婴,要到1929年才才出生。但鲁迅天才的敏感,和深邃的洞察力,促使他提出这一灵魂之问。这个疑问,穿越了100年的历史迷雾,至今仍回荡在我们的耳边。

100年前,鲁迅藉此文,提出了家庭改革,子女解放的观点。这一观点,在当时,无疑是石破天惊的。以至于,鲁迅此文中的名句,仍一再被我们所引用: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

时光荏苒,城头变幻大王旗,100年,居然也是在弹指一挥间。时至如今,据说是一个后信息时代,人工智能时代,器物文明的进化自然有目共睹。但是,在价值观念上呢?我每次浏览民初的知识分子的论说,总还觉得,历史的行进,真是曲折。21世纪已经过去21年,在观念上,我们是不是已经走出了前现代?

100年后,我们再来读鲁迅的雄文,仍如受电然。这真是一件“思君欲狂”的事。

2016年,我从体制内辞职,近年来一直致力于儿童教育和家庭教育。一则是身为奶爸,身份改变带来思考的变化。一则,也是因为,鲁迅的灵魂之问,一直萦绕在心底。我明白到一点,社会的权力结构,与一个家庭内部的权力结构,是同构的。

为什么从《红楼梦》开始,到巴金的《家春秋》,这些年轻人一直在寻求对家庭的叛逆。他们不是因为青春期,而是个人性灵的觉醒。要摆脱加诸于其身的桎梏,去成为独立自由的个体。

作为儿童教育的观察者,我一直说,鲁迅是我们自己人。因为鲁迅一直持有儿童视角、平民立场。这就是我之所以喜欢《五猖会》一文的原因。在这个文章里,为什么要去看戏,临出门前,鲁迅的父亲突然会提出来,你先把《鉴略》背出来?

因为,在这些具有威权思想的成人看来,孩子的快乐是一种罪过。孩子的全部都是成人给的,快乐也是被施舍的。予取予夺的事情,我们要真以为可以自己掌控自己的快乐与忧伤,那就天真了。

我的这些思考的起点,其实,很多都来自我的隔壁邻居鲁迅。当然,就像鲁迅并不止步于此一样,我也不想在鲁迅起步的地方,原地踏步。

新的时代,是一个纷繁复杂的时代,我们当下这个时代,既有老问题,也有新问题。老问题不外乎宗法家族的遗留,礼教观念的惯性。新问题呢,如你所见,就是,我们当下这个纠结的时代,我只能说,你懂的。一则,器物文明日新月异,每一代小孩,都是崭新的一代,身为父母,面临无边的挑战。一则,家庭教育观念革新严重滞后,带给我们的,唯有破碎的生活。

1874年,李鸿章上书给同治皇帝,奏折里说,当时这个时代,是“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此言得之。但我们若用这句话,来形容当下的时代,也未必不合适,因为刻下变局之剧烈,未遑多让。

以上,说了很多大词。这是我近年来的写作,雅不愿意使用的风格。

但今天还是这么写了,其实,只是想说一件事:我近年来转向于家庭教育,是有原因的。首先,跟我一直以来的思考相关。同时,也是更重要的,我想要帮到,那些意识到问题,但暂时还没有能力解决的新手家长们。所以,尽管有时候免不了大词,但日常写作,多注重鸡毛蒜皮。但有裨益,在所不辞。

新书名为《我们现在如何做父母》。其实在定这个书名之前,我很犹豫,因为这正是一个灵魂之问,由鲁迅提出,悬100年之久。我何德何能,竟敢附于骥尾?我拟定的书名是这个样子的:给你爱的人以尊严。但鉴于“我们如何做父母”仍是一个疑问句,并且确实也是思考之所系,我也就坦然了。

书中多数文章都针对当下家庭教育中的一些热点和痛点。我的一个理解是,具体的解决方案可以多种多样,但归根到底需要父母的自我觉察。即,父母的觉醒,才是至为重要的。是以,我会一再引用黑格尔的名言:理解即克服。

这本书,仍由我所喜欢的青豆书坊出品。在我的家庭教育的观念上,青豆的家教书惠我良多。比如《父母的觉醒》、《家庭的觉醒》、《从尿布到约会》等等。做父母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路程,也是最辛苦的工作。但这个工作,这个旅程,仍可以带给我们个人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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