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茶道典故中的误解

继续我们的庄学。
在整个的庄学体系中,比庖丁“目中无牛”更进一步的是“物我之境”,即“物我两忘”、“物我合一”的境界,就是“庄周梦蝶”讲得那个道理。故事以及故事所要阐述的道理都太过熟悉,就不赘述了。
“目中无牛”也好,“目中无茶”也罢,都将归于“得意而忘形”;而 “物我两忘”、“物我合一”则指向了“无我”的境界:合一之后不会再有一个相对于“物”的“我”的意识;合一之后你会以物为主体观照内外,甚至忘了去审视当下之“我”究竟是不是那个物理的“我”;甚至发现此时这种境界体验要远比去审视、观照物理的“我”更高级,所以你选择了暂时抛开物理的“我”,索性“无我”。
好了,这个先说到这儿。今天的重点是要就一个日本茶道的经典故事,并对照上面所提及的庄学知识,来纠正之前的某些错误理解。
故事如下:
此文摘自《现代日本思想大系·第八卷·禅与人本茶道》一文,作者是当代著名的日本禅学大家——铃木大拙。而文中的故事大家应该也是相当熟悉,我就在至少四、五个地方看到过。而之所以选择铃木大拙的出处,是因为其在文后还就当时对故事的普遍理解给出了相对专业的综述。
来看,尽管罗列了“宇宙无意识”、“实在”、“空”、“般若”、“悟”……,这些比较深奥的佛学术语,但其核心观点就是:这是一个关于禅的故事
而“禅”素来以玄奥难述为特点,常有“言即是错”的评价,故以佛偈、参话头、棒喝等方式曲中求之。所以我自不敢妄言禅理,也更不敢说我就领略到了故事里的禅机。
但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当茶匠专心事茶之时,便实现了他与茶的“物我合一”、“物我两忘”,这是庄学非常典型的“物我之境”;忘记了即将面对的生死考验,专注于茶事,亦即“无我”。
也正是因为剑士发现并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指点茶匠以这种“无我”之念用在决斗上,然后只是简单说明了武士决斗的流程,并获得最终的完胜。这说明“物我之境”,“无我之境”,是完全能够在不同领域间迁移使用的,——大道相通,一同百通。但这还是庄学的东西。
禅,创生于佛教。而以禅悟道,也终究是要证得无常、轮回、寂灭、空,等究竟知识。既然寂灭,既然空相,便不再具备建立任何有形之物以及该形物之上技艺系统的基础。而故事中既有茶又有剑,既有茶道又有剑术,并非空相。
所以人们(包括铃木大拙)以禅法来解释这个故事,实属牵强,而应该使用庄学来解释才更恰当。
之所以要讲这个,是因为该故事也与茶有关,虽然是日本茶道。不过我们也可以借此推断,当年禅学东渡,并非是纯粹的佛学之禅,而更可能是裹挟了老庄思想的禅学。而这种并不纯粹的禅学在当时(唐宋之际)的天朝之地应该是一种主流,这从当时一些好禅文人的作品中便可以看出。如杜甫、王维、苏轼的诗作中,他们所谓的禅境,往往就是老庄所谓的“道法自然”,或“天地之大美”之类。
禅之所以难以言状,除了以上原因外,更重要的一点:禅是一种感性认知,一种需要深入观照与高度思辨能力 方可证得的境界,而感性认知却有着相对的不可描述性。但神奇的是,庄学恰恰正是在描述那些不可描述的,——只不过是在以一种奇异的想象力,用类比之法来描述之,以求得其神,——非常好的弥补了禅的那个缺憾。使更多人可以借庄悟禅,进而登堂入室
或者换个说法:庄学更进一步,便是禅学;禅学退一步,便是庄学
就到这儿吧。
很高兴你看不懂又拿我没办法 ……
但如果你看懂了,——我会更开心 ……
泡茶找空山,这里是空山茶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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