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粹】裴国彭丨我的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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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裴国彭，山西万荣人，平时比较喜欢读书，爱好写作，希望多认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的小学

裴国彭

那天，老同学打开手机，让我看一张照片。看完，真是惊呆了。这是一张我上二年级的照片，有年轻的老师，有稚气未脱的同学。背景是过去学校的厨房，前面有两个葳蕤葱茏的桐树，想来这是二年级的毕业照。照片拍得比较模糊，有些已经认不清是谁了。女老师很清秀，身材苗条，依稀还记得她说话的声音很温柔。有多少年没见过老师了，也不知她现在在哪里。即使见面，恐怕也未必能马上认出她来吧。

那时候的学校很土旧，可是如今真让人怀念呀。像那样的老房子在村里很少见了，每次见到，都让人唏嘘不已，难道说自己真是未老先衰么？我是在一年级时，就到村里的老学校的。村里身处乡镇，当年附近的孩子都在这里读书。从一年级到八年级，从小到大，可以说，好些孩子的青少年时期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小不点对哥哥姐姐们一般都心生崇拜，如今却和他们一块进进出出一个校门，想着都觉得不可思议。在我的印象里，高年级的孩子是在学校吃饭的。饭菜自带，临吃饭时，厨房师父已将前一节课放到厨房的馒头热好，单等同学们去取了。那时候吃饭很简单，吃饱是最大的满足，热馒头，咸韭菜，一碗米汤，足矣。老师呢，在学校一般有伙食，若是学校财政紧张，就需要派饭。那时老师很清苦，工资发不出是经常性的，既要照顾家里的农作物，又要保证孩子们的学习进度，家里学校两头跑，是老师的常态。派饭就是老师们轮流到本村同学的家里去吃饭。派饭到谁家的同学，是既紧张又高兴的。紧张的是，老师这次要见家长了，见面了家长自然要问问孩子们的学习情况，老师若说好，那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皆大欢喜。就怕有些老师爱叨叨，好的不说，尽说些让孩子们心惊胆战的话，那晚上的屁股就不得安生了。高兴的是，因为老师的到来，家里会做些好吃的，自己也可以在这几天解解馋。不过相比较而言，紧张多过高兴。东西再好吃，也难以抚平忐忑心情所造成的心里阴影呀。不过事过之后，往往啥也没有，家长呢，照旧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好像把这茬给忘了似的。老师们是多聪明的人呀，吃人家的饭，自然要说人家孩子的好了。淘气的说聪明，呆傻的说勤奋，尽往好的说，家长们自然合不拢嘴了。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学校也不大，几排半砖半土的平房，却满满当当装有一千多学生。一个小小的教室里，平均要有七八十个学生。一到三年级，坐个小板凳，前面是个放夹板的杌子，书包挂在杌子边上，上课手抄背，齐刷刷跟着老师大声念黑板上的生字。那情景想起来都很动人。上了四年级，家里有桌子的带桌子，有杌子的带杌子，拼成同桌。书包撑不下那些大大小小的课本，于是就摆到课桌上，慢慢地，就不带书包了，将书本子全码到桌子上，手不离书，书不离手，以此作为自己不是过去小学生的模样。教室似乎大了一点，高了一点，老师似乎也更有学识一点。不过，课程也明显地加重了，让人难过的是，五年级一下子就没了星期天。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去学校上课，连假期也跟着没了，真烦呀。相比较，现在的教育更科学，更人文一些。我儿子今年上初三，明年就要中考了，课程紧是自然的，但是每个星期都放两天，从未间断，快乐乎，想着都快乐。可是我儿子依旧不满足，觉得玩游戏的时间太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那时候，全中国最引以为傲的体育项目，莫过于乒乓球了，现在依然如此。不论是大机关，还是小工厂，只要有一块空地，一般都会用水泥折腾出一个乒乓球案子来，有时间了，大家就你来我往的互相较量。我们的学校也是如此。我记得学校一共有三个乒乓球案子，全是用水泥做的，中间立一排砖当拦网，一到下课，同学们就拿出夹板当球拍，霹雳乓啷玩的不亦乐乎。由于人数太多，短短十分钟，要想人人都抡几板子，单打是不可能的。于是每边两个人，6个球，输得一方换人。同学们的球艺有高有低，体育老师擅长的是跑步，对乒乓球可谓一窍不通。但是这难不住大家，那个年代亚运会如火如荼，乒乓球是国球，同学们心中的明星是邓亚萍，不会就从电视上学。无师自通的懂得了啥叫扣球，啥叫弧旋球，你扣我也扣，你旋我也旋，尽管学得四不像，可是评判起球来，一点也不输现在电视上的解说员。有一年，学校还组织了乒乓球比赛，我的一个表哥还得了冠军，了不得。记得奖励是一对乒乓球拍。

等我升入四年级的时候，村里在南头又盖了一所学校，专门收初一到初三的学生，从此这所学校就一分为二，各奔东西。也许就是从这时起，我觉得学校开始黯淡无光了。先是学校的杨树给伐了，直溜溜的钻天杨，一听到蝉声，我就知道火热的夏天要到了，终于可以告别棉衣，穿上单薄舒适的衬衫了。到了星期天，又多了一项有趣的捉蝉游戏。蝉，这东西，看起来黑不溜秋，吃起来可真香呀。可惜，树没了，蝉跟着也就没了。接着操场也被村里人霸占，看着老黄牛拖着犁铧将偌大的操场变成耕地，我觉得一点也不可爱，一点也不田园。没过两天，操场和学校之间就竖起了一道两人高的土墙，怕我们糟蹋他们的庄稼么。我心爱的操场，就这么猛不防和我们告别了。学校要是没有操场，如同人的脸上没有眼睛。也许有人觉得这样的比喻过分了，可是我觉得如此方能解我心头之恨。在我的那双幼小的眼睛看来，学校的操场可真大，跑一圈，又流汗又气喘，那是真过瘾呀，进操场，得下一个大大的斜坡。到了冬天一下雪，这斜坡就是我们的溜冰场。下午放学，那边肯定挤满了大同学小同学，还有一些童心未泯的老师。于是一些胆大的同学开始了他们的表演。一个个本以为自己技术超群，可由于斜坡的加速度，没到坡底就摔了个四脚朝天，接着一溜滚将下去，人就变成了一条没法站立起来的狗。有血气，就有争心。失败者越多，越是能激起后来者的成功之心。问题是，想法是好的，等做起来，才知不妙。一个小小的舞台，就有了千姿百态的表演，看得观众真是乐开了怀。操场边上栽着柳树，夏天玩累了，或躺或坐在树荫下，想多惬意就有多惬意。有时候早上，会看到一些大同学在操场上晨读，呜哩哇啦，唾沫横飞，也不知在念个啥，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我看着就是喜欢，觉得那时候的老师和同学就是朋友，打打骂骂都带着嘻哈的味道。

后来，一切的一切都没了，我在学校只是一个乖孩子，却不是一个好学生。成绩时好时坏，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如今，已经过去将近三十年了，对于那所学校，我却时常怀念。那所学校后来给村里划成了宅基地，盖了民房，小学移到了村中间。可是那不是我的小学呀。有一次，我办件事偶然进了一户人家，等出门时，才发现这家的南面有一间灰扑扑的小房子，看着别扭，却似曾相识。停顿半秒才想起，哦，这难道不是我上三年级的那间教室么？有时候，我们怀念的不仅是过去的人和事，更是那段一去不复返的时光。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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