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苏辙兄弟二人,轻信神仙方士,被骗7首诗和20匹缣绢
前言
读李一冰《苏东坡新传》的时候,看到一段有趣的故事。
精明聪慧的苏轼有些迷信方外之士,竟然被一个撒谎吹牛的方士所骗,不但被人骗财,还被人骗诗,而且这几首诗偏偏流传了下来。
今天读起来,颇有些趣味。我们先看看苏轼兄弟是怎么被忽悠的。
一、神仙贺水部
苏门弟子陈师道集中有《贺水部传》,记录了这件事:
元祐二年,仝年八十余矣,见居士于东都。曰,贺不忘君,语数及之,已而求去。曰贺约歳首过我于龟防,不可失也。居士因仝以诗寄之...
苏轼的这一组诗为《送乔仝寄贺君六首》,其序言写道:
旧闻靖长官、贺水部,皆唐末五代人,得道不死。章圣皇帝东封,有谒于道左者,其谒云晋水部员外郎贺亢,再拜而去,上不知也。已而阅谒,见之,大惊,物色求之不可得。天圣初,又使其弟子喻澄者诣阙进佛道像,直数千万。张公安道与澄游,具得其事。
苏轼说,晚唐五代时期的有靖长官、贺水部两位得道高人。宋真宗赵恒泰山封禅途中,曾经有人求见,名帖写:晋水部员外郎贺亢。等皇帝见到帖子以后,这个贺亢已经走了,宋真宗令人到处寻觅不得。
宋仁宗天圣初年,有个叫做喻澄的人自称贺亢弟子,进献给皇帝价值连城的佛道像。苏轼的伯乐张方平还曾经见过此人,并和苏轼讲了这件事。
二、骗子乔仝
苏轼继续写道:
又有乔仝者,少得大风疾几死,贺使学道,今年八十,益壮盛。人无复见贺者,而仝数见之。元祐二年十二月,仝来京师十许日,余留之不可,曰贺以上元期我于蒙山,又曰吾师尝游密州,识君于常山道上,意若喜君者。作是诗以送之,且作五绝句以寄贺。
元祐二年,在京城任职的苏轼 ,见到一个叫做乔仝的人。据说此人少年得风疾,差点丢了性命。后来他遇到贺亢,学道以后身体恢复。苏轼见到乔仝的时候,他已经八十多了,但是看上去和年轻人一样健壮。
世上的人,再没有见到过贺亢,但是乔仝说自己多次见到他。来京城十几天后,乔仝说,贺亢让自己去蒙山(龟防山)见他,所以不得不去。而且还说,老师说当年他在密州见过苏轼,当时还想传授道术给苏轼。
注意:'龟防’,龟就是龟山,龟山就是龟祭山,又叫龟蒙山,苏轼说的蒙山就是龟山。“防”是防山,是鲁国境内的两座山。
苏轼听着还真信了。于是作了一首诗给乔仝,另外还作了五首绝句,托乔仝转给贺亢。
三、苏轼赠乔仝诗
苏轼写了六首诗,第一首是写给乔仝的:
君年二十美且都,初得恶疾堕眉须。
红颜白发惊妻孥,览镜自嫌欲弃躯。
结茅穷山啖松腴,路逢逃秦博士卢。
方瞳照野清而臞,再拜未起烦一呼。
觉知此身了非吾,炯然莲花出泥涂。
随师东游渡潍邞,山头见我两轮朱。
岂知仙人混屠沽,尔来八十胸垂胡。
上山如飞嗔人扶,东归有约不敢渝。
新年当参老仙儒,秋风西来下双凫,
得枣如瓜分我无?
前面写了乔仝曾经得病,眉毛胡子都不长了。后来遇到贺亢,学习道法,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身体恢复了健康。
你随着贺仙人出游齐鲁,见到了我苏轼。如今我们再次见面,您已经八十岁了,上山如履平地。本想多留您几天,但是您说和师傅有约不得不离去。这一去,如果见到老神仙,得到大如瓜的仙枣(李白诗,亲见安期公,食枣大如瓜),能给我留几个吗?
据陈师道说,后来这个乔仝还回来一趟,带来了一封贺亢的“信”,天真的苏轼一直没有见过这个贺仙人,却对此深信不疑。
四、苏轼寄贺君五首
苏轼写的六首诗中,有五首是写给贺亢的。其一:
生长兵间早脱身,晚为元祐太平人。
不惊渤澥桑田变,来看龟防漏泽春。
您生在乱世(晚唐五代)之中,早早地求仙得道,长生不老到了宋朝元祐时代。看惯了沧海桑田之变,又来到齐鲁的龟防山这里。
漏泽春,宋朝乐史《太平寰宇记》中,记载龟山附近,泗水县县东七十里有漏泽:
此泽漏穴有五,皆方丈余,深二丈已上。其泽每春夏积水,秋冬漏尽。将漏之时,居人知之不过三日,漏水都尽。
另,宋元丰间建立漏泽园,凡无主尸骨及家贫无葬地者,由官家丛葬,称其地为"漏泽园"。
其二:
曾谒东封玉辂尘,幅巾短褐亦逡巡。
行宫夜奏空名姓,怅望云霞缥缈人。
第二首,写了当年宋真宗东行封禅泰山,贺亢半路求见宋真宗的故事。说半夜宫人把帖子给了皇帝之后,皇帝下旨召见时,贺神仙已经走了。
反正也没有见到,或者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任由这些装神弄鬼的人瞎编了。
其三:
垂老区区岂为身,微言一发重千钧。
始知不见高皇帝,正似商山四老人。
还是这件事,反正也没有见到皇帝。于是苏轼顺坡下驴,把贺仙人比作刘邦求之不得的商山四皓。
微言一发重千钧,后来太子刘盈与赵王如意争储位,吕太后求计于张良,张良让她把四皓请来辅佐太子。刘邦发现后,四皓说太子仁厚孝顺,恭敬爱士,所以愿意辅佐太子。刘邦认为太子受到天下人拥戴,于是把皇位留给了太子刘盈。
其四:
旧闻父老晋郎官,已作飞腾变化看。
闻道东蒙有居处,愿供薪水看烧丹。
听说贺仙人您原来是晋代(五代)的郎官,已经得道升仙。听说您在蒙山有居处,我愿意拿出我的薪水来供养您。
薪水,《魏书·卢玄传》:" 如薪水少急,即可量计。"柴火和水,生活必须之物,后代指酬劳工资。
其五:
千古风流贺季真,最怜嗜酒谪仙人。
狂吟醉舞知无益,粟饭藜羹问养神。
这里用了两个名人做典故,贺知章(约659年-约744年),字季真,极其欣赏李白,称其为谪仙人。
苏轼自比李白,把贺亢比作伯乐贺知章,希望贺亢能够传授些道术给他。
后两句说,成天花天酒地吟诗歌舞没有什么好处,不如跟随仙人粗茶淡饭修养精神。
五、苏辙被忽悠后的诗作
当时苏轼兄弟二人在朝中春风得意,有此等“神仙”,苏辙当然也不会怠慢,于是也写了一首诗,《闻京东有道人号贺郎中者唐人也其徒有识之者作诗寄之》:
贺老稽山去不还,镜湖独棹钓鱼船。
南来太白寻无处,却作郎官又几年。
岱下迎鸾惊典谒,蒙山施药悯耕田。
试穷脚力追行迹,亦使今生识地仙。
前两句还是用贺知章的典故,贺知章告老还乡,回到镜湖休养。
没想到,李白去镜湖寻找贺知章不得(贺知章回去后不久就去世了),原来贺老成仙后,又回到五代的晋朝做了几年郎官。
颈联的上联,也把贺亢求见宋真宗的故事写了进去,下联写乔仝说他和贺亢在蒙山有约。
尾联也恭维了一下,表示要追随结识这位神仙。
结束语
元祐最初四年的苏轼,正是其一生中仕途最为得意的时期。
哲宗继位后,苏轼被召回朝廷,先后担任礼部郎中、起居舍人、中书舍人,又升翰林学士知制诰,知礼部贡举。
当时苏轼的薪水比较丰厚,拿出点钱来被骗,对他来说也无所谓。至于被骗了多少财物呢?李一冰说“苏轼看他很穷,送了二十缣绢给他”。
二十缣绢价值多少钱呢?哲宗时期,1匹绢定价为1贯300文,也就是1.3两白银。苏轼送了将近三十两白银给这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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