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州作家陈志林小说《姑奶奶的那罈老酒》连载之10
作者：陈志林
编者按：府衙千金强嫁酒坊掌门，绝色姑奶怒取将军首级，痴情郎君饮恨跳崖自尽，爱国之子突袭英国军舰，失踪花旦影现钟家墓地，逃婚鸳鸯走进雪域高原，酿酒者不得不知的酒德，饮酒者不得不知的酒技。泸州作家陈志林的长篇小说《姑奶奶的那罈老酒》最近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发行，在读者中引起强烈反响，深受读者好评。这是中国第二部关于酒商的家史、奋斗史、悲壮史……，也是酒城泸州的第一部关于酒商的家史、奋斗史、悲壮史。为了大力弘扬泸州酒文化，讲好酒城故事，经作者特别授权，由天机www.zgtianji.com、川南经济网www.chuannane.com两家网站连载，希望您能喜欢。
第十章
继华一觉醒来，早已是旭日临窗，霞光万丈。这是走进钟家睡得最好的一次觉。桂花酒的上市失败，对这个年轻气傲，急于成功的钟家新人，那是多么的丢人与失意。而艺高心细的姑爷刘锦华，对他是十分的肯定的。大伯泰山对他更是赞赏且关爱有加，毫无责备之意。难道还有什么自责与不安呢？擦了擦倦眼，伸了伸懒腰，不觉又责备起伙计们来，见自己睡得这么沉，为什么不叫醒自己，还有许多的事儿等着去做勒。尚未扣好最后一个领扣时，突然听到有紧急的敲门声，他还未听出一个明堂来时，敲门人已敲响了自己的门。开门一看，一个衣着整齐的中年汉子，操着满口富顺口音，施礼相告，那人忙从怀中呈出书信。斜视不远处，大约十多个男女老少，背包带伞，相随而来。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人大有来头。信封书有钟泰山亲启，并留府衙字样。既是公务怎敢懈怠。安顿好这位自称联络员的来客，便飞也似向酒坊奔去。
泰山接过书信，紧锁的眉头一下子豁然开朗。“京都要臣，微服私访，了解乡情，暗门盐市，夜宿赵化，……”哦！原来如此。抚手继华耳边，如此这般地交待一番，继华如负失重地返回住处，向下人、管家作了细细叮嘱，大家各自忙着去了。
中午的天气，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阴沉了好多天的胡市，散去了厚厚的云层，阳光把云朵照映得如木棉般的漂白，在湛蓝而深遂的苍穹里，一群群的白鹭不时在天空中潇洒地展翅翱翔，尽情地时而高歌，时而低低唱，似乎在迎接着远方归来的故人。
自花渡的码头上，多了以往的活气。不知名的小鸟，散聚在这里闪着翅膀冲入江中，偶而抓住鱼或虾，一阵叽叽喳喳的鸣叫后，飞快离开这繁哗的地段。穿棉衣的行人们脱下了外套，艄公们赤着上身，船上船下，忙乎着自己的活儿。从穿着看，人们还沉浸在初秋的艳阳里。
玉龙寺的钟声再次撞响，告诉了人们，这是光绪九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未时三刻，（即公元1883年），做生意的人知道，胡市的晚市已经到来。隐约间，江岸的不远处，漂来了好几只船来，成一字型向胡市这边驶来。
渡口的江岸边，好一些生面孔，穿着便装，不时地张望着快要靠岸的船只。几个精壮大汉，警觉地把持着每只船的动静。钟泰山、吉川、继华及其下人，早已恭候在这里。
不一会儿，渡口被封渡了。紧接着下行的两只客船，很快靠上了岸边。船上的人都是宫廷打扮。一个个精神抖擞，气势轩昂，虽是长衣宽袖，未带什么兵器，但从其中四个汉子的架势上看，绝对是朝中一等大内高手，紧紧地依附着那个举止庄重，沉默寡言而书生气足的官人。
“有劳各位乡亲，兄弟，光弟我不甚感谢，本是民间暗访，兼以探亲访友，匆需通晓官方，打扰！”。官人抱拳施礼道。
“主事大人乃当朝忠臣，却甘愿寒舍问苦，小可乃红春花曲坊掌门人钟泰山，奉富顺府衙大人之命前来接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可否先去酒坊后去寒舍用餐，请主事定论。”
泰山拱手抱拳施礼道，其余人躬身行礼道。
“如此甚佳，恭敬不如从命，吾意时间紧迫，酒坊就不必去了，就依泰山安排”。大队人马，随即排成长队，迎接着这位显客。原来是清庭刑部主事刘光弟，大驾光临。
却说“洪春花曲坊”，虽是一家中型酒坊，在胡市一带却很有名气，厂房系青瓦红砖，却分外耀眼。从烟窗冒出的烟雾直上蓝天，很快形成淡淡的云彩。从橧子里冒出的蒸气飘过房顶，夹杂着微熏的酒气随风而至，令人有些陶醉。院坝放置的罈罈罐罐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街阳上两个石水缸里的红尾鱼，东游西蹿，活泼可爱。大门旁边的树干上放置的好几串红高粱，独显酒坊的地道。
钟家宅子离酒坊只有半里之遥，虽不如“顺乾”酒楼豪华，却很有川南民居的独特风格。院坝非常宽阔，20桌席轻松摆下，两箱房、四合院、一天井。左侧为厨房，马厩、库房，右侧一花园。虽不算玉树临风，园子里却四季常青，奇花异草。休闲厅与贵宾室，就设在这里。这里随时燃着藏香，宅子不时溢出阵阵的香气。
午宴被安排在大厅内。联络员将名流与要员一一作了介绍后，泰山第一个绕到贵宾身后，向朝庭刑部主事敬酒。“子民钟泰山，斗胆喧宾夺主，谨将自产小酒敬献劳苦功高，且声名远播的当朝刑部主事大人！愿大人福星高照，官运亨通，名垂千史！大人能在百忙之中，不忘返乡省亲，且亲临小可茅庵草舍，乃钟家之大喜，红春坊之洪福！”泰山双手捧酒头顶道。
“古人云，美不美山中水，亲不亲，故乡人。光弟乃布衣出身，非达官贵人，慈母为儿求学心切曾卖屋供吾读书，虽进京会试二甲有名，尚且初入仕途，仅为礼部转为刑部主事，并未有所作为，愧对家乡父老。光弟不才，先干为敬！”话毕，站起身来举怀尽饮。
“大家同干，大家同干！”众宾客同时站起身来，面向同席贵宾。下人即将酒怀盛满了酒。
刘光弟与戊戌变法
“本次出访，光弟可谓公私兼顾。自九月初十北京出发，一路南下，通州到天津，乘船走东海，入长江，溯江而上。二十六日抵南京，过武汉，达宜昌至重庆，耳闻目睹，真是感慨万千，却难诉衷肠；一路上，任北风凛冽，让海浪博击，由江水逐浪，以蜀酒壮胆。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感谢各位的厚爱。光弟将借花献佛三杯，以此感谢各位，然后各自互敬，钟老板，您看如何？”刘光弟客气道。
感谢主事，感谢大人，还望大人贵体安康等祝词此起彼伏，众宾客你来我往，交杯把盏，为抢主动，敬酒者亲自参酒，气氛特别热烈。
手捧酒罈的继华，已站在门边多时，早已急不可待，但找不到适当的空档为宾客们参酒。慌乱中，酒罐上的沙袋被掉在了地上，他赶忙猫着身子将沙袋拣起，却忘了胸前的酒罐，罐中之酒立刻被倾了出来。顿时，一股浓郁的桂花酒香溢满大厅，众客人为之惊呀。席中出现了短时间的沉静。
“启凑主事，这酒乃钟家新酿造的一种低度酒，由桂花，茯苓、肉桂、野菊等中草药熏制而成，刚刚面市害怕不合大家口味，所以，酒虽好，不过……”泰山有些心存余悸却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不过什么，所以什么，主事虽身居要职，却襟怀坦诚，乃当朝正人君子，从不吹毛求疵，但说无妨？”联络员道。
“此酒，系传统工艺，却有所创新，配方优良，风格独树一体，有健身益老之功效，适宜大众消费，但因挑战传统，有人质疑亵渎先祖，影响泸酒声誉”，泰山坦诚道。
“还不赶快请大人鉴品一下，更待何时？”不知谁人提议道，第一杯喝下以后，全场一片沉默，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继华连忙又盛满了第二杯和第三杯。这时有人在抿着嘴巴，有人在卷着舌头，有人在回味着这酒的玄机，谁也没先说话。
这时，一个广东口音的说道：“这酒好，好喝，不仅纯香，而且回味悠长。什么反叛祖宗，真是胡说八道，我看是一个难得的创新，不创新那怎行呢？”大家举目望之，原是一护卫的感叹。“是呀，好酒，我看京城一带，没有哪一个酒能与这桂花酒比美，谁能说是反叛祖传呢？真是无稽之谈！”另一操着山东口音的随从道。就这样，你一语，我一言地议论开了。光弟正喝着鱼汤，似乎怕刺着喉咙，又像在思考什么，一直未作表态，好象这件事与己无关。
突然，刘光弟放下了碗筷向继华叫了一声“小少爷，把酒全部给满上，让大家都议一议这革新是不是错了，若错，又错在哪里？”。
“是呀，泸州许多酒老板都反对泸酒创新，但我们富顺怀德、板桥的人，却喜欢这改了口味的桂花酒。富顺人历来乐于创新、也创新有道。我们邓井关王爷庙酱园的三大名产，就是创新出的，谁个不知这麦醋、酱白菜、臭豆腐的来历。就说麦醋，最早由邓井关西北四公里的太原井，张姓与郑姓两家合资经营，因受江上的盐商，尤其是湖北宜昌，沙市客商的影响，在传统工艺上更新，成了颜色棕褐、亮而不浊，看似陈年老甜酒，却味酸甘甜，回味深郁，质优而严，沾碗不腻，又耐储存，不生花的新品牌。酱白菜是在原有基础上，放入豆母子，加入中草药，香料、经过酱制，那色、鲜、味、香，质嫩、可口就妙不可言了，以后成为汤菜佐料。臭豆腐通过发酵，加入少许醋和猪油，放入甑子熟化，成了‘不闻其臭，却有滋味’的名小食勒！”联络员闪着浓郁的富顺话振振有辞道。
“桂花酒好，好在味道，妙在文明。白居易在厅前桂中道：天台岭上凌霜树，司马厅前香地丛，一种不生明月星，山中犹教胜尘中。难道创新有问题吗？笑耳！”一书生模样道。
“是的，创新没有错，错在保守与顽固。当年苏轼在天竺山送桂花赠元素写到：月缺霜浓细蕊干，此花原属五堂仙，鹫峰子落惊前夜，蟾窟枝空记昔年，破衣山僧怜耿介，练裙溪女斗清媛，愿公采撷纽幽佩，莫道孤芳老洞边。吾意，创新也罢，革新也罢，应发扬光大，不应以馋言所困”高个子护卫道。
“不知主事大人，对洪春花曲坊创新的桂花酒有何看法，还望赐教！”沉默良久的泰山真诚道。
“创新是一个民族不竭的灵魂，没有创新，社会将停止不前，甚至走向倒退。倒退是十分危险的。老家自贡井盐深钻汲制术，是一种古老的汉族传统手工技术，其次就是顿钻技术。最初，是运用人工，后来采用机械，畜力使钻头破岩石，向地层深处进孔，并不断捞出岩屑，达到获取盐卤，这不是创新吗？有了这一创新，才成倍地提高了产量。川北巴中的恩阳人张思训，是北宋大夫，宋太宗赵匡义时期天文学家，创造了“太平浑仪”，从而通晓了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变化，让我们在混顿的时间里，知道了时间变化与时光不可复转。李冰父子劈山斩江，才有了都江堰的水利灌溉，有了这创新，才有天府之国的兴起。华夏儿女的“四大发明”，才推动了农耕文化向工业文明的迈进，就泸州住宅而言，很有川南民居的独特风格。曲酒就更有说词矣，始于秦汉、兴于唐宋、盛于明清、从酿酒到小酒，到大酒，经历了一个创新与变革的漫长过程，才有了现在的老窖曲酒，难道就被这些酿酒人忘记了吗，就被这些权贵们忘记了吗？桂花酒佳品也，乃建身百姓用酒，为什么还要去非议她，桂花酒不仅要上市，还要争取参加官方举办的酒会，评比会，让大家了解桂花酒、喜欢桂酒。守旧，是封建与权贵的伎俩，他们害怕创新与变革，因为变革会伤害他们的利益与威望，甚至动摇他们的地位，我们应坚持创新，抵制保守，在变化中求同存异，在发展中不断完善，不是吗？”刘光弟讲述道。
“是呀，创新、变革才有出路，大人高瞻远瞩”。众宾客齐声赞道。一时之间，宴席上被炸开了锅，大家各抒己见，气氛十分热烈。
此刻，从钟家宅子的前庭里突然传来了悠扬的唢呐儿声。这曲调由婉转到激昂，再由激昂转入欢快，听上去好像是川剧望郎归的一段插曲。一下子把众宾客的注意力引了过去。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走近泰山，不知说了些什么，泰山即刻离席走近联络员身边，如此这般地叙述了详情。只见联络员庄重起身道：“启奏主事，有家乡汉灯队，得知大人返乡探亲，特来慰问表演，以表乡邻思恋敬佩之情，不知大人见面可否，请大恩准！”
刘光弟先是一惊，稍后迟疑一下。“既是乡亲拜访，只有如乡随俗了，请吧”。随以将偿银带了出去。宾客一行随刘光弟的脚步，就坐前大厅待候，一场汉灯访亲即将拉天序幕。
院坝里，早已聚集了父老乡亲。十多人的汉灯队伍，各就其位，排列有序，早已排开架式。夸张的脸谱，奇特的服饰，富有汉庭风格的装束，让人心花怒放，有老少夫妻的表演者，舞动着扇子，他们各自使出看家本事，竭尽嘻戏调情之能，令人捧腹大笑，一阵鞭炮锣鼓齐鸣之后，手持各型扇子的两对老少夫妻，先后向宅子的东、南、西、北方，来了个礼拜八方。主人家忙将四门紧闭，商量段子，以迎接领唱灯曲的答辩。
只见打大锣的，凑钹的，打腰鼓的，还有几个耍玩易儿的，在鼓槌的指挥下，一阵鞭炮骤起，锣鼓钹鎈，如暴风雨般响起来。汉灯表演者一个个精神抖擞，欢呼雀跃，先向老乡们五叩首，然后来了个八戒背媳妇儿的浪漫动作，滑稽的表情，把围观者笑得前仰后翻。锣鼓一停，领头从列中大跨一步，拉开大嗓门，用花腔演唱起来：连日的阴霾不见光，今天的太阳下了乡，江里江外添佳音，胡市一片好风光。若想知道是啥原因，大叔我就讲一讲。历来富顺才子多，朝中光弟见爹娘。唱腔未完，只听得“咣咚隆东咣”的几声锣鼓声后，灯队和在场的观众，一起伴唱着“喂呀洋得儿呀哟，石榴花儿红呀见爹娘。”场内一片欢呼。
这时，只见大门“卡嚓”一声被打开。光弟大踏步迈出门来，抱拳向众乡亲行大礼问好。泰山紧步其后，联络员快步走向领唱者，赐给了小费。泰山赶紧点香点烛迎接拜灯，四门随即打开， “拜灯”与“开四门”正时拉开。
主人立即派出答辩手，站在大门中央，向汉灯队来了个三叩首。接着答道：夕日阴霾今阳光，那是光弟无棉装，如今才子回故土，礼应艳阳照四方，好酒好菜迎显客，村内村外喜洋洋，若有什么好把戏，大伯和小妹就亮个相。在一阵“咣咚隆东咣“锣鼓声后，喂呀洋得儿呀哟，石榴花儿呀亮个相。”的伴唱声，场内又是一片欢呼。紧接着，场内的唢呐又是一阵响起，曲调是那样的悠扬，那样的高吭，那样的荡气回肠。
只见领灯人，一个跨步向前，拖着“落魂腔”演唱到：千山万水路迢迢，光弟辛苦全知道，运筹惟屋闯险滩，何日故土聊一聊，板桥河里鲢鱼多，带回几条好不好，如果夫人不在家，姨妹儿做菜要不要？汉灯队的表演者，怪象百出，弄得大伙又是一阵捧腹大笑。
“光弟本是一蠢郎，治国安邦不谤徨，劳累奔波无所谓，只为乡愁泪沾裳，但愿诸位多保重，多种粮食少建房，精忠报国育后孙，百年树人成栋梁，待到山河修复时，光弟报喜访众乡。这是鼓锣齐鸣，众人情绪激昂，齐声伴唱“喂呀洋得儿呀哟，石榴花儿红呀访众乡”。
光弟起身抱拳致礼，联络员快步赶到领灯人，忙将红包再次递上，表演者们又是一阵怪象表演，乐得大家前仰后翻，钟家院子早已是人头攒动，一派喧哗。
隐约间，钟声传来，眼看西时到，光弟一行立马换成便装，暗访市场去了。
一行人分成三三两两来到白花渡口。但见货船蓄势待发，紧靠两岸，江面行船来往穿梭，整个码头人声鼎沸。只听得吆喝声、号子声、纤夫的启航声，彼此起伏，不绝于耳。眼前夕阳倒映水面，闪出万道波纹，风帆鼓动，数船竞发，好一派江南水岸。光弟竟不住赞誉到：胡市西来泛夕光，笑偏楚舫作曹仓，断崖风雨呜金铁，阴火蛟龙攫薤琅。何处苍江虹贯月，是对天冷气露为霜，喜作玉帐符金在，免化兵书石一方。
同行人以不同身份打听着沿江货物的价格，或聆听着商家恰谈米价，烟价，糖价，茶价的讨价还价，还有就是各种运价，特别是食盐的税收，光弟更是洗耳恭听，原本沉静的脸色多了儿份凝重。联络员与护卫一路上多次问及盐价及运价，细致地了解时任四川总督的贵川人丁定桢，在此坐镇整改盐政，推行的计岸（以人口授盐），边岸（云贵两地）之盐税新政，以此取销各盐商认可的引额（一地一县所拟定供盐多少）改统归朝庭盐务局进行统购统销。从中得知，此法虽有效地掌控了盐税的归库，暂缓了国库亏收的残局，但限量供应和限价出售食盐又给老百姓带来了新的负担。丁宝桢因一政川盐的胡市模式，获得了个人辉煌仕途，谁又研究过百姓的咸与淡、辛与酸？光弟不竞想到，这胡市为水而建，因水而兴。是沱江滋润了无数水岸人家，增添了古场无限生机，演驿了川南富绕与灵性。是川滇黔康藏的马队扬起了荒野的尘埃，是商队、船队、纤夫们成就了这繁荣的码头与渡口。是呀，明清两代几百年间，几次大迁徒，使关中大汉越过了八百里秦川，让广东、广西闽南的客家人，将红豆撒上了西北，是湖北佬、湖南佬、河南佬把中原文化带进了巴国与蜀都。一个弹丸之地的胡市，有数百只刻有官方文字的盐船，并形成泸富盐船帮。当朝为什么要设那么多的限制，那么多的遏制，只管收百姓的赋税，不考虑百姓生存。而许多官人却对此麻木不仁，渐渐地，他的眼泪渗满了面颊……。
护卫见状，信手将手帕与笔纸呈上，光弟挥笔疾书：江口空明涨春霞，一鸥如雪堕晴沙。玉桥石齿苍龙耳，宦路滩惊恶虎牙，古渡榜人多在岸，回流倦客共还家。江河南北争先涉，谁及村船归日斜。
“大人，天色近晚，何时去玉龙寺祈祷？”随从道。“即刻便去。”光弟肯定道。
客船在水上前行，夕阳在浪中摇晃，大家在思索中沉默。一段山路后，一行人很快到了鱼儿滩渡口，玉龙寺已在眼前。
玉龙寺古刹，始建于明嘉靖十五年（1536年），万历年间重修，康熙年扩建，乾隆年间，规模再次扩大，占地100余亩，至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该寺主持义芳和尚，下山化缘数年得百金，再度修庙，经九年修缮完成。这里西水东去，岸屿一山，江水蜿蜒而过，江岸修竹茂密，江面波光涟漪，可听江岸渔歌漫耳，可见山上樟木参天，可赏林中鸟语花香。光弟举目远眺，心潮起伏：“雾起江风涌，霞飞映苍穹，漫步登高暮日红。独立天地间，悬崖看劲松，舟辑绕江锦，楼台叠秀容，修竹倒映玉带中，横黛远岭，平川藏蛟龙。”
转眼间“玉龙古寺”四大楷书，映入眼帘，但见山门左右对联，金光夺目。“仙境海邀商士游，古寺名传香客朝。穿达大殿便是钟鼓楼。又见：“眼见大千水月观音三宝地，身飞丈云金刚护法似禅天。”左右佛墙上刻有三国人物故事，正殿上的十八罗汉手持法器，各乘灵兽，足踏祥云，神采奕奕，众随从均绕香敬拜，唯光弟沉默不语，心内直问，“时经九年，建成名寺，用于烧香拜佛。为啥不修建学堂，教书育人？”
行至如来佛前，光弟虽续三柱高香，但未作叩首大拜，思忖到，这佛只讲来世，不求今生，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呢？庙中主持对蔑视佛祖不跪拜的大臣为之惊呀，但见君子的轩然之气，便不敢责问。
步入观音殿内，光弟缓步朝前，行了九叩大礼，许下宏愿，祈求菩萨迎来天下太平，人民安居乐业，百姓万事如意，并捐文银，心表诚意。
“钟老板，观音菩萨心底善良，观人间苦难之处，救民水火之中，你是泸州富裕人家，且德行于业，我们向菩萨许两个愿吧，一愿家乡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万家吉祥，二愿泸酒坊方兴未艾，万代不衰。”光弟说着，信手将香烛点烧，二人同时跪拜于地。
主持见状慌忙起身，将光弟引入后堂文房四宝处歇息。恭请大人留下墨宝，光弟奋笔疾书：庙前寺后雾蒙蒙，又冷风、夕阳红。漾漾微波，翠色映苍穹，老林斜阳，暮参景，云雾里，寒气浓，粉墙黛瓦水流东，林竹松，数青峰。片片枯叶，深深愁容。袅袅炊烟升起处，谁愿看，普天穷。
“乃悠国悠民！”主持道。“现已近黄昏，是否就地住宿？”护卫奏道。
“备好船只，继续赶路吧！”光弟双手抱拳，向泰山一行辞行。（待续）
短评： 第十章围绕“
光弟饮酒与变法”展开故事。
且不说，富顺板桥乡汉灯队来胡市拜望刘光弟的精彩对白与表演。却说，钟家桂花酒面市遭汵遇，更有甚者说这新玩意儿，是反叛传统，应禁止。钟家在晏请返家途径胡市的清庭重臣刘光第一行时，心有余悸，躲躲闪闪，继华上酒分外紧张，还是把此酒打倒了，是留香引发大家的品偿，主人钟泰山也是不敢冒言，静侯食客意见，虽一片赞誉声，但重臣一直不语，反而恭听席上争议，总之，未能表态。使料不及的是，光弟让大家议一下，革新错在那里？随之是一段通今博古的论证：从家乡邓关彐爷庙酱园三大名产（麦醋、酱白菜、臭豆腐）到白居易〈庭前桂中〉桂花酒，及四大发明，都江堰工程，张思训的浑天仪，给读者一堂生动的历史课，让人懂得了创新、变革是一个民族兴旺发展的不竭之源，言为心声，文以人魂，难得不是吗？
作者简介:陈志林，四川巴中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大学文化．教过书，当过兵，现居家，就业在中国酒城泸州。闲时研究中国近代史和西南地方史，一直从事歌舞剧、歌词、小说创作，已发表长篇小说《酒城风云》、《少女奢香传奇》，创作发表作品百万字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