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与民族融合的内在关系
在历史的特定时间和特定地点,不同民族会因相互交流而融合形成统一的民族性格,这是文明发展的过程性必然,人类历史也是由这种过程性必然衍生的人间悲喜剧集合而成。
在阶级社会里,民族融合是政治命题,因为民族统一便于降低治理成本。但归根结底这是一个文明项下的文化命题,因为阶级政治的产生晚于文化,又注定在文化大繁荣中走向消失,因此我们有必要在文化的视角内厘清民族融合的本质,这样便于降低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民族融合成本。
文化即人文化成之意,我的乌托邦情怀告诉我,只要人类不灭亡,天下一家的世界性民族大融合之前,必率先发生一次明确的世界性文化大融合。这说明,人类此前的民族融合都是非主动性的,是在潜意识支配下形成的。
理解民族融合问题,中华民族亘古不变的共同体心理是最好的范例。中华民族是个特定地域的大体量农业文明体,是因生产和安全需要聚合起来的,因而具有不同人文背景的民族杂合利益共同体概念。这个概念之所以能稳定形成至今,与不同民族在不同年代的无数次野蛮与文明的强力碰撞相关,更与碰撞后总是由一家独大的汉民族主导的稳定如一的文化繁荣相关。
中华汉民族注重人文化成,本身就是数个民族完美融合一体典型范例。相对于汉族文化单一民族的紧密稳定性,中华民族文化明显具备多民族的松散稳定性。中华民族何以能够形成多民族文化松散融合的稳定性,是当今全球化国际交往所亟待借鉴的。
在中华大地发生的紧密或松散文明融合史中,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文明还是野蛮,都一样可以发动文明融合,结果却是一样——野蛮的变得相对文明,但仍不失野蛮——这说明中华文明没能真正成熟,人类整体文明当然也不可能整体成熟,因为人类只有一个文明。
人类文明的不成熟源于人对哲学的整体性认知不足,也就是人的人文性不足。何谓人文?就是人所应当的样子。对于人应当什么样的描述,一定是基于现实展开的设想,是非现实性的,当然也是理想性的追求。
如果有人将人类理想中的样子用清晰的语言表述出来,就像绣花的纹样一样,那就是文化,是人类文明可兹复制与传承的精华部分,是可以冠名XX思想的。所谓人文化成,就是用作为文化精华的思想启迪人生,以求化育成人之意。
人文化成,听起来很美好,做起来很难,就是因为这其中的理想性与现实性受不同人的不同主客观局限制约,太难以普及性把握,于是人类只能妥协地将就着活。
老百姓通常愿意将就,但精英们普遍不愿将就,管理者要求既得利益得到稳固,需要愚民,文化精英认为文明与文化需要持续发展,需要开启民智。两相妥协的结果就是愚民化地开启民智,于是人类文明与文化就此被歪曲成广泛的思想洁癖,进而演化成普遍的道德洁癖,从而使人文化成的效率大幅降低。哲学就是文明一贯局限不除之下的文化怪胎。
哲学作为现代教育的基础学科,一直有太多不可调和的内部矛盾,比如一直无法建立起明确的学科概念,比如一直无法划清与科学、心理学等学科的理论边界。诸如此类的现象不胜枚举,结果导致许多哲学家也不真懂哲学是什么。
更显而易见的是,哲学史的写作起点竟然普遍低于作为自己明确的子系统的政治、法律。诸如此类的问题太多,体现的是人类文明与文化被政治歪曲的恶果,是哲学向政治妥协过多造成的,这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亟待进行一次配套的文化意义上的正本清源。
中国传统文化无哲学学科,所以上述哲学问题主要体现的是西方和国际政治人生问题,只是在近现代干扰了中华文明的正常发展。西方文明的野蛮进攻虽然使中华文明被动进入现代文明,也极大地打击了中华文明的文化自信,但也因此用马克思主义补强了中华文明的先天缺陷。
中华文明热衷于人文化成,从来有明确的目标——天人合一基础上的天下大同——所以才能全然接纳马克思主义,所以才能在全方位实现文明复兴的基础上彻底甩掉传统文化的保守,全力以赴于全球范围下的天下大同。
天下大同与共产主义异曲同工,二者实现了跨文明合流,是文明互动的必然结果,同时形成的中华民族的新文化自信便失去了继续保守的文化基础,因为真正成熟的文化从来具有掩抑不住的扩张性——实现更大范围的天下一家,是中华民族新的人文化成任务,其中之一就是要通过展现我们极尽包容的民族性格,让其他文明主动归附。既要积极扩张,又要保持低调与含蓄,其中的自相矛盾处,只有中华民族的正反合思维和唯物辩证法的对立统一思维能够实现。
面对这样的历史使命,必要的自信必须有,过分自诩文明就是不必要的自不量力了。思想洁癖和道德洁癖下的文明观就是过分自诩文明的自不量力,结果导致人类社会到处是傲慢与偏见之下打着文明旗号的互相伤害——不承认文明与文化的理想性,盲目夸大其现实性,就是过于自负的思想洁癖现象——打着文明人的旗号拖文明进步的后腿。
人类的民族数量随历史演进而同步减少,说明有不可人为把控的内动力推动文明进行融合式进步,这种内动力与既与人的主观能动性直接相关,又与人的贪婪本性相关,如果我的乌托邦情怀真能实现,则说明人一直在用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化解自己的贪婪本性,所以这才是文明进步的真正本质。
统一民族性格就需要统一思维模式,唯物与唯心思维二者在名与实上皆相对立,即为中国文化中的正反对立关系,不可调和的对立便是野蛮,实现完美求合便是文明,所以求合是方向,求合是中道。因求而得的合才是人类思维的全部集合,分裂于两个极端的唯物与唯心思维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