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安顺》 乡风民俗 撒高梁粑 2018年第105期(总344期)

九溪上梁撒高梁粑  李立洪 摄

撒高梁粑

胡维忠

现代生活五光十色,多姿多彩,然而在这色彩斑驳的喧嚣背后,有一些曾经滋养过一代又一代屯堡人的民间民俗文化渐渐离我们远去。它们犹如一个个不施粉黛的脸庞,带着天然去雕饰的朴素和淡雅,时而向我们回眸一笑,招邀起无尽的遐想,那渐渐远去的背影,让人不禁从心底升起一丝遗憾和惆怅。

过去屯堡人家建房,上梁时撒花粑粑,我们寨子里叫做“撒高梁粑”,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怀念的背影。

九溪上梁撒高梁粑  李立洪 摄

多年前屯堡村寨建房,大多为石木结构,三面石墙,里面用木头柱子支撑屋面。主人家经历千辛万苦,把墙院砌好后,要郑重其事地请先生择定一个黄道吉日立房(把柱子立起来)。日子选定后,村民们都会送上一份贺礼。立房那天,男人们早早地就到新房工地等着,良辰一到,全体村民很快的在木工师傅指导下把几排柱子立起来。这些帮忙的,不用主人家去请,都会主动上前。当天来帮忙做事的人,主人家不用开工资,帮忙的人们则可以在主人家吃一天酒席。

柱子立起来后,最重要活动就是上梁,房梁一般是由女主人娘家在当天清晨送来。十数青壮年男人,抬着巨大笔直的梁木,系着长长的鲜艳的大红绸子,行走在逶迤的乡间小路上,紧跟着的是一队吹鼓手,喇叭声、锣鼓声、欢笑声,带着亲友们的喜悦,在山野间回响、飘荡,那场面热烈而又壮观。梁木以本地楸木居多。

九溪上梁撒高梁粑  李立洪 摄

立房的前几天,主人家要请几位妇女做粑粑,刚做出来的米面粑粑,用印模压成一个个又圆又扁的小东西,再点上梅花状的食红,实在小巧可爱。我们寨子里把这可爱的小东西叫做“高梁粑”。高梁粑的多少,因主家的家境情况而定,家境殷实的人家多做点,家境一般的人家少做一点,但无论怎样的人家,都要做一些。在包装高梁粑时要加入一定数量的硬币,有一分的,有二分的,也有五分的,这些硬币的金额总和,要是一个吉祥的数字,比如六块六毛八,八块八毛八等。吉时一到,堂屋两边中柱顶端的木工师傅用大红绸子将房梁吊上去,安装完毕,就要撒高梁粑了。这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师傅一般要说“四句”(恭贺主人家的吉祥话),如“高梁粑粑花又花,将它丢在主人家,自从今日丢过后,人也发来财也发。”“高梁粑粑圆又圆,将它丢在新房前,自从今日丢过后,子子孙孙中状元。”话音一落,就向四下抛撒粑粑,地面上来帮忙的或看热闹的男女老少,纷纷争抢木工师傅抛撒下来的高梁粑或硬币。梁上的师傅每说一回“四句”就撒一次粑粑,地上就随之掀起一次争抢的热潮。一时间,尖叫声、欢呼声、嬉笑声响成一片,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无不沉浸在无边的欢乐中。

九溪上梁撒高梁粑  李立洪 摄

不是人人都能抢到粑粑或硬币,有的抢到三五个,有的则两手空空,眼巴巴的望着别人手中的胜利果实。但不管是否抢到东西,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笑意,梁上粑粑撒完了,地上人群久久不肯散去。至今想起,那时那地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在耳畔萦绕。

现在,家家户户起房造屋,都不再建高架房,一律的钢混结构,我们的居所倒是坚固了,但上梁的仪式消失了,寨邻之间无私帮忙的暖意也消亡了。撒高梁粑这一曾经充满温情,又让人热血沸腾的民俗仪式,已定格成一个远去的背影。

· 作者简介

胡维忠:男,汉族,西秀区旧州初级中学语文教师,西秀区作协会员,有散文等作品发表在《黔中早报》《贵州都市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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