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浩的《笔法记》

北派山水鼻祖荆浩的《笔法记》,绝对的通俗版!!

荆浩(字浩然)是五代后梁时有名的山水画家,在隋唐山水画发展的基础上,另辟出别种面貌,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是中国画史上的一个重要的参照点。他的《笔法论》也是中国画理论与批评上的一篇里程碑式的文献。本文通过对《笔法论》文本的直接解读,以期在若干理论方面获得新的启示和突破。

一、荆浩与南北画宗的关系

明代董其昌在《画禅室随笔》卷二“画源”第五十六则中说:

禅家有南北二宗,唐时始分。画之南北二宗,亦唐时分也。但其人非南北耳。北宗则李思训父子着色山水,流传而为宋之赵干、赵伯驹、伯啸以至马、夏辈。南宗则王摩诘始用渲淡,一变钩斫之法,其传为张躁、荆、关、董、巨、郭忠恕、米家父子。以至元之四大家,亦如六祖之后,有马驹、云门、临济儿孙之盛,而北宗微矣。

可见,董其昌把荆浩划归到画的南宗里边了。从荆浩现存的画蹟来看,确实不错。这在《笔法记》里也可以找到端倪。

《笔法记》通篇以荆浩与石鼓岩间一老人的对话为结构,这是非常特别的手法。我们乍看上去,感觉那是一段渺渺的传奇。正如南朝谢赫《古画品录》小引末句所说:

故此所述,不广其源,但传出自神仙,莫之闻见也。

假托于神仙,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非但不罕见,反而很流行,大量的小说笔记可以为证。荆浩《笔法记》中出现的石鼓间一老人似乎传递着更多的意味。在接触那个老人之前,荆浩自我感觉良好,十分勤苦,有自己的观念和理论,他认为:

画者,华也。但贵似得真,岂此挠矣。

他追求的是表面描摹的近似与逼真。而那个老人则不以为然。老人针锋相对,提出:

画者,画也。度物象而取其真。物之华,取其华;物之实,取其实。不可执华为实。若不知术,苟似,可也;图真,不可及也。

认为,画不仅要表其华,而且要达其物实。如果拘泥于前者,只能达到“似”的境地,距离“真的”境地还很遥远。

画之北宗的李家父子精摹物象,五彩绚烂;画之南宗的王维则重神韵,不斤斤刻意,而能本色天然。我们可以大略推测:荆浩曾经在早年的时候,画风接近画之北宗,但经过石鼓间一老人的点拨之后,领悟了画之南宗的境界。这个推测是否可靠,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论证。

那个老人抛出了画之“六要”:

夫画有六要:一曰气,二曰韵,三曰思,四曰景,五曰笔,六曰墨。

并进一步阐释了各要的含义:

图画之要,与子备言:气者,心随笔运,取象不惑。韵者,隐迹立形,备仪不俗。思者,删拔大要,凝想形物。景者,制度时因,搜妙创真。笔者,虽依法则,运转变通,不质不形,如飞如动。墨者,高低晕淡,品物浅深,文采自然,似非因笔。

很显然,这与谢赫在《古画品录》中提出的“六法”是有关系的。且看“六法”:

六法者何?一,气韵生动是也;二,骨法用笔是也;三,应物象形是也;四,随类赋彩是也;五,经营位置是也;六,传移模写是也。

两相对照,可以发现:“六法”强调物象与图像之间的相应,以及依循物类而赋彩着色。征之于那个时代乃至更早的绘画作品,是可以验证的。“六要”里特别凸显了“思”和“墨”,即强调要对客观物象进行主观能动的调整构创,深味物象三昧,以及运用“水晕墨章”来传达物象与心象的交融。由此,我们认为:“六法”所归纳和总结的原则更接近北宗画风,而“六要”所归纳和总结的原则更接近南宗画风。这也就又一次印证了《笔法记》中石鼓间老人传授给荆浩的是南宗画法的传统心要。

“墨”是南北宗画法之间相差别的一个重要元素。北宗画法有笔无墨;南宗画法有笔有墨。当荆浩问那老人“自古学人,孰为备矣?”,老人的回答值得琢磨。请注意以下内容:

如水晕墨章,兴我唐代。

张璪员外树石,气韵俱盛,笔墨积微;真思卓然,不贵五彩;旷古绝今,未之有也。

王右丞笔墨宛丽,气韵高清,巧写象成,亦动真思。

李将军理深思远,笔迹甚精,虽巧而华,大亏墨彩。

老人认为李思训“大亏墨彩”,而王维“笔墨宛丽”,以及对张璪无以复加的赞扬,都明白彰显出老人亲南宗的态度来。

通过上述论列,我们大致得出如下结论:荆浩原先画法接近北宗,后经人提点而心归南宗。而《笔法记》恰好创作于这个转折点上。正因为如此,荆浩虽然心归南宗,但北宗影响亦不会完全泯灭。这一点,我们可以从荆浩的传世画作中见出。

二、《笔法记》的理论结构

《笔法记》虽然字数不多,但自有体系。就其显明者而言,我们可以摘出以下四条:

(一)画之六要:气、韵、思、景、笔、墨。

(二)笔之四势:筋、肉、骨、气。

(三)画之二病:无形、有形。

(四)画之四品:神、妙、奇、巧、

三、画之六要

《笔法记》中所提出的画之“六要”堪与谢赫《古画品录》中所提出的画之“六法”相伯仲。这在本文第一部分已经论述到了。对比来看,“六要”系统更为清晰。气、韵可归为一组;思、景可归为一组;笔、墨又可归为一组。气、韵是贯彻终始的宗旨,是预期期待和最后效果的整体反映。“气者,心随笔运,取象不惑。”气流行往复于心、笔、象之间,构成一个和谐活泼的气场,即意境。“韵者,隐迹立形,备仪不俗。”韵波荡于形畔象间,回漾无穷,品味不尽,是故不俗。气韵仿佛吹入物象的一股生气。有了这生气,才能万象腾跃,生动起来。谢赫“六法”第一即为“气韵生动”。这里作了深一层的发挥。从创作角度看,画家需要首先捕捉到那种动人感物的气韵,并在这气韵的支撑和滋润中形成创作的动机,然后觅找合宜的物象进行组织,这就进入设计和构思阶段了。“六要”中思、景这一组即针对这个阶段。“思者,删拔大要,凝想形物。”并不需要完完备备的呈现客观的所有物象,那也是不可能的(西方油画和中国工笔一派有这种追求,那也是近似而已)。所以需要使干扰气韵者删掉,使补助气韵者拔出,“大要”以“气韵”为准。“景者,制度时因,搜妙创真。”对于物象,要达出物性,不背常情常理,还要从自然造化中搜选创化,臻于真妙。物象存在于特定的空间和时间之中,亦必须统一其中。“时因”即“因时”。春夏秋冬的山川草木各有不同,晴晦雨雪的山川草木自存特点。如舍之不顾,则显得不伦不类。绘画,是对自然创化的再创化。园林建造亦然。明代造园家计成深受荆浩、关仝派山水画的影响,在《园冶》里提出:“园林巧于因、借,精在体、宜。”是心印神通的。从实际创作过程来看,由象启境之后尚需缘境设象。初学者定格仿拟,大家则游旋删选。前者死,后者活。那么,如何在创作中把体验到的、设构好的表现出来呢?不得不借助于一些手段和工具。“六要”中笔、墨这一组即是着眼于此。“笔者,虽依法则,运转变通,不质不形,如飞如动。”“六法”中第二为“骨法用笔”,主要提示的是用笔划线的原则。唐以来,在线条之外,笔有开发出其他技法,比如水墨相生的丰富效果。这里则既强调用笔又法,又强调法无定法,在贯通气韵的前提下要求变通生动,充满形质而又逸出形质。这篇文献既被称为《笔法记》,并不是没有缘由的。那石鼓间老人开头即问:“子知乎笔法乎?”而后又有笔之四势的启导。实因为笔法关乎绘艺的根本。诸艺术采用的手段和工具不同,这使得面貌互异,而所抵达的归宿却是相通的。即便对这归宿明了于心,独不懂笔法,那么,依然枉然,不成画家。“墨者,高低晕淡,品物浅深,文采自然,似非因笔。”水墨始于笔,落于纸,形成有意味的物象,虽无彩,但亦可以神采飞扬。水性、墨性效果的开拓,使山水画发展到了一个新的层次。东晋顾恺之的《洛神图卷》主要表现的是洛神,山水是作为环境背景出现的。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论画山水树石”中批评“或水不容泛,或人大于山”的处理办法。在传为隋展子虔《游春图卷》上,山水已成为独立的表现对象了,人物反而成了点缀,但总体上仍然以线彩出之。唐以后,山水画技法中出现了皴法。就形态而言,皴法也是水墨性能相结合的结果。有了皴法,水墨山水才可与青绿山水相比肩。在水墨山水上也可以点染色彩,于是,皴法对水墨山水和青绿山水的发展贡献颇大。

四、笔之四势

《笔法记》中说:

凡笔有四势,谓筋、肉、骨、气。笔绝而不断,谓之筋。起伏成实,谓之肉。生死刚正,谓之骨。迹画不败,谓之气。

准确地说,这里讲的笔势是笔的形势和气势。笔的形势有三个方面:筋、肉、骨。这是类比于人体的说法。绘艺和书艺均离不开笔。这是在经过唐书法的发展而吸收进绘画的理论总结。笔迹虽断,笔意犹连,仿佛有筋在关联着。书法里的行草书在这方面有先行的探索。笔墨触纸,起伏成势,犹如人体上的肌肉。这可以于形体上实在求得,故曰“起伏成实”。笔笔当有支撑的拄架,否则瘫软无力,好似抽掉了骨架的人体,成了一堆烂肉污血。笔的气势指运笔中,笔划之间,俱统归于气韵,这样才能“迹画不败”。

《笔法记》的真正创造还不在于此,而在于对笔墨关系的阐扬:

故知墨大质者,失其体;色微者,败正气;筋死者,无肉;迹断者,无筋;苟媚者,无骨。

如果用墨过分滞实,就会失掉笔体;如果用墨渲染色孱,就会败伤笔气;如果用墨迹绝意断,就会没有笔肉;如果用墨迹迹脱略,就会没有笔筋;如果用笔苟且谄媚,就会销蚀笔骨。这都是非常精彩的论述。在书法中,墨的变化很多,但由于自身界限,并不能尽了墨性。绘画从书法中借鉴了墨法,并在自身的领域内开始了符宜规律的发展。

五、画之二病

《笔法记》中说:

夫病有二:一曰无形,二曰有形。有形病者,花木不时,屋小人大,或树高于山,桥不登于岸,可度形之类也。是如此之病,尚可改图。无形之病,气韵俱泯,物象全乖,笔墨虽行,类同死物,以斯格拙,不可删修。

概括简粹,殊为精到。这与《笔法记》所构架的理论整体一脉相承。“六要”中气韵为宗旨,为纲领,即是无形之处,关系到全局要害者。“无形之病,气韵俱泯。”切中关键。丧失气韵,事后弥补就不可能了。

六、画之四品

《笔法记》中说:

神、妙、奇、巧。神者,亡有所为,任运成象。妙者,思经天地,万类性情,文理合仪,品物流笔。奇者,荡迹不测,与真景或乖异,致其理偏,得此者亦为有笔无思。巧者,雕缀小媚,假合大经,强写文章,增邈气象,此谓实不足而华有余。
神、妙、奇、巧,实际上是判定画作品级的标准。唐代朱景玄在《唐朝名画录》里提出神、妙、能、逸四品。很显然,《笔法记》对《唐朝名画录》有直接的继袭。

七、补余及总结

在补余部分,我想谈谈《笔法记》中长辈向晚辈传授技艺的教学之道。一开始荆浩在太行山洪谷里搜奇揽胜,模仿造化。所绘者“凡数万本,方如其真”。这也使荆浩信心满满。第二年春天,在石鼓岩间碰见一老人。老人问:“子知笔法乎?”荆浩看不起那老头儿,就回答道“叟,仪形野人也,岂知笔法邪?”老人应几反问道:“子岂知吾所怀耶?”这使得荆浩惭骇不已。接着,老人倾出“六要”,荆浩坦率提出自己对画的理解,旋即遭到老人的否定----“不然”。之后,荆浩敛声收气,只是婉顺地提一些问题以及完成一些指令。因为老人发现荆浩是个可造之材,才会如此不客气地棒喝,才会如此不保留地倾囊相授。这倒有些像禅宗里的传灯印心了。当荆浩呈献以往所绘的《异松图》请求指教时,老人指出毛病所在,并给了荆浩几张样稿,让他“对而写之”。之后,老人说:“尔之手,我之心。吾闻察其言而知其行。子能与吾言咏之乎?”这是得机缘而来的因材施教。从艺术教育上看,《笔法论》当有重要的启示价值,无论是对于教师一方,还是对于学生一方。

荆浩的《笔法论》具有丰富的内涵。这篇小文所探索的不过是冰山之一角。比如对松的观察和描摹,颇见功夫,可作绝妙文辞来读。比如论及画史时,品鉴了十一位画家,这对画史、画评都有补益。再比如《笔法记》中所呈现出来的理论还可以从艺术学、美学、设计学、创作心理学等学科进行多维观察和研究。

荆浩是中国五代后梁最具影响的山水画家,他的作品被奉为宋画的典范,推动了山水画走向空前未有的全盛期。

荆浩不仅创造了笔墨并重的北派山水画,被后世尊为北方山水画派之祖、古代山水画宗师、唐末之冠,还为后人留下著名的山水画理论《笔法记》,以假托在神镇山遇一老翁,在互相问答中提出了气、韵、思、景、笔、墨的所谓绘景“六要”,是古代山水画理论中的经典之作,比更早时期南齐谢赫的“六法论”具有更高的理论价值。

五代后梁 荆浩 《雪景山水图》

荆浩《笔法记》译文

(一)

在太行山里有一个洪谷,其间有数亩平地,我就在这里靠耕种而自食其力。

有一天,我登上附近的神钲山,四处张望能依稀看见曲曲折折的人兽足迹。穿过长满青苔、沾湿露水的小路,只见有二块象门户般的大岩石,里面怪石嶙峋,雾气缭绕。

我急忙走进去,又见那里长满了古松。其中有很粗大的树干,树皮苍老,酷似鱼鳞,长着深绿色的苔藓,抬头望去,似腾空飞翔的蛟龙。

那盘旋而上的气势,好象要冲向九天银河。茂密的树林里透出点点亮光,一些折断的树干疤痕累累,交错弯曲。

有的树根挣裂了巨石,暴露在土石外面,长满青苔。也有倒下来的,悬挂在溪边,截住了潺潺流水,溪流因而绕弯。

我很惊异地发现了这样的奇观,走遍林间观赏。第二天又带了纸笔去那里写生。日复一日的积累下来,直到画了数万张,才画得比较逼真了。

(二)

到了第二年春天,我又来到石鼓岩中间。遇到一位老者,问起我的来意,我就把前后缘由回答他。

老者说:“你懂得画法吗?”我说:“老人家的容貌象一个山野之人,怎么问起我画法的问题呀?”

老者说:“你怎么知道我胸中有多少学问和想法呀?”我听了又是惭愧又是敬畏。

老者又说:“不要紧!年轻人只要好学,结果会成功的。说起画,画有六要:一是“气”,二是“韵”,三是“思”,四是“景”,五是“笔”,六是“墨”。

我说:“画就是漂亮,只要画得像,就能得到真实之美。哪有这么多麻烦事!”

老者说:“不然,画是你的创作,要熟悉、研究生活中的物象而画出它的真实面貌和气质。物象漂亮的,就画出它的漂亮来;物象朴实的,就画出它的朴实来。不能把漂亮的东西当成朴实的去画。

如果不懂得这个道理,表面上画得像是可以的,至于画出事物本质的真实就难以达到了。”我问:“什么是表面画得像?什么是本质画得真?”

老者说:“对客观事物描摹得像,只是得到它的形似,而不能画出它的气质。而达到“真”的境界,须是气和质都画得比较饱满。想要表现神气,如果只是画得华丽,而忽略了它的本来的面目,那么,物象的真实面貌就被歪曲了。”

我表示感谢,说:“我懂了:书画是名、贤之人所研究的学问。我是一个种田为生的读书人,自知不是我的特长,只是因为爱好而玩笔而已,终究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功。很惭愧,虽然聆受了您的宝贵教诲,也不一定能够画出好作品。”

老者说:“对物质生活的贪欲无度,是人生的大害。聪明高尚的人以读书、琴瑟、书法、图画为乐事,所以能够排除物质、肉体上过分的欲望。你既然对画画爱好,希望你始终努力学习,不为名利所动。”

(三)

老者继续说:对创作图画的一些重要问题,我老头子下面与你详细谈谈。

所谓“气”,就是以你的思想感情指挥这枝画笔,直抒胸臆,同时必须熟悉生活,对所表现的物象心中有数,以客观事物的形象,熟练地表达你内心的感情;

所谓“韵”,就是画中的形象有一种自然流露的意味、不着痕迹的美感,籍此产生生动的韵致。同时对艺术表现的技巧完美、格调高雅不俗;

所谓思,就是对所画对象进行研究、取舍、布局、概括、夸张,深化,同时还要发挥想象,使你要表现的物象更真实、更强烈,更理想;

所谓景,就是提取眼前景物中美的因素,研究它真实气质的分寸,发现它的妙处并加以表现、发挥,创造出美的境界;

所谓笔,虽然必须遵循一定法则,也要灵活变通,笔意不受客观形质的束缚,飞动传神;

所谓墨,就是有深有浅,干湿晕化,要做到根据物象、变化自然、恰到好处、富有文采,这些只靠用笔是达不到的。

(四)

老者接下来说:画有神、妙、奇、巧四种。

神品要达到似不经意而又精当,任意挥毫而能传神;

妙品是经过巧密精思,掌握天地万物各种对象的特点,表现外表和本质都能合乎艺术规律,同时观察研究物象,以流畅自然的笔法画出来;

奇品,落笔纵情自由、变化莫测,不一定拘泥于生活的真实,物象也有变形。但狂怪要求合理,如果不合理了,就等于是有了新奇用笔而缺少完善的构思;

巧品,往往通过雕琢装饰,以小巧来讨人喜欢,表面看也合乎法度,实则是刻意造作文采,想用堆砌的办法描绘出气象来。这就叫实不足而华有馀。

(五)

老者又说道:用笔有“四势”,它们分别是筋、肉、骨、气。

笔有气势,笔断而势不断叫做筋;

用笔有起伏变化之势,画出实体结构的叫做肉;

精神刚正、有生命力量之势的叫做骨;

线条气势贯通、遒劲有力、韵律生动的叫做气。

据此推论可以知道:墨块臃肿要破坏物体形象,色彩微弱的要丧失正大之气,筋死了肉就无所依存,笔迹、笔势都断了就没有筋,满足于表面漂亮而疲软无力的就没有了骨。

(六)

老者继续说:谈到画作的毛病有二种,一种是无形的;一种是有形的。

有形的病,象花木枯荣不符合季节,在同样远近的画面上,屋比人小,或者树比山高,桥的两头不与岸相接,诸如此类。这类毛病还是容易辨识的,虽然画上不好改,但下次容易纠正。

无形的病,像没有气韵,违背物象结构规律等现象,虽然也画了许多笔墨,不过是一堆没有生命的东西。这种拙劣的格调,一时是无法去除和纠正的。

(七)

老者说:你既然爱好写生和创作云林、山水,必须要懂得物象的特征和规律。树木的生长,受其先天特性和环境条件的制约。

松树的长法,弯而不软。你看它那枝叶有密有疏,颜色似青似翠。它从小长就一副刚直的气质,不断萌发新芽,似有冲向云天之志。

主干越长越高,枝桠受叶的重压又低垂下来,甚至于倒挂在那里,但没有坠落。下面形成一层一层,在树林间重重叠叠,有点像德高望重的君子那样厚重稳健的风范。

有的人把它画得像蛟龙在飞舞,枝叶狂生,这就不是松树的气韵了。

柏树的生态,线条多弯曲有动感,繁茂而不华丽,纹理疏密节奏有致,随日光向背自然顺转,叶如根根丝线结成,枝杈像穿着麻织的衣服。

有的人把柏树画得象条蛇,或者象根绸带,气质相反了。因为他心里没有数,所以也发生了这样的错误。

还有象揪、桐、椿、柳、桑、槐等树,它们的外形和气质都各不相同,如果加以认真观察、思考,一定会找出规律,一一分辨明白的。

对于山、水的形象,气与势是互相生发的,所以山头尖的叫峰,平的叫顶,圆的叫峦,相连的是岭,

有山洞的叫岫,峻峭的石壁叫崖,崖之间、崖下的叫岩,路通山中叫谷,不通的叫峪,

峪中有水流叫溪,两山夹着的水流叫涧。上半部峰峦形状虽然不同,下半部岗岭却是相连的。

山掩映着林泉,近的清楚,远的依稀。如果画山水没有这种气象,就不是好的山水画。

有的人画流水,落笔太狂,纹理好象断了的线,没有画出水浪的高低,也是错误的。

对于云雾烟霞,时轻时重。它的走势,主要是因为有风,形状很不确定,必须删繁就简,概括地画出主要的态势。要先懂得这些规律,知道怎样才正确,然后使用相应笔法来表现。

(八)

我又问:“自古以来学画有成的人当中,谁对画理掌握得最完备?”

老者说:真正能懂得的人很少。

谢赫评价陆探微最好,不过现在已很难见到他的真迹。张僧繇所留下的画,于画理是很不够的。

对随类赋彩的方法,自古就有能人,而水墨为主的画,到我唐代才兴起。

那时有张璪员外画的山水、树、石,气韵都极佳,笔墨从大处到细微处尽皆精妙,对写真传神、深入构思、提炼经营,水平很高,而且不用重彩。从古到今,还没有这样杰出的画家。

麹庭与白云尊师马承桢的画,气象幽妙,他们深知事物的本原,构图、落笔气势不比寻常,常使人觉得深不可测。

王维的笔墨婉转倩丽,气韵高雅,有一股清气。他以巧妙的笔法描写对象,确是真正动了一番脑筋。

李思训理法精深、构思周密,用笔精到。虽然巧妙,但过于华丽,在用墨上面太欠缺。

项容画的树石姿态强劲,笔墨生涩,棱角转换自然。在用墨上独得玄奥,用笔却全无骨力。他的作品豪放超逸,却不失所绘画事物的本真气象,这样就大大减少了巧媚之气。

吴道子在用笔功力上胜过造型能力,格调虽然比较高,但他不善画树木,遗憾的是用墨也不行。

陈员外和僧人道芬等,比最平凡的画作稍好些,影响一般。他们在笔墨技巧上,颇有成就。

今天告诉你这些画家的得失,也就是绘画的路径,不可能讲得很全面。

(九)

于是我拿出以前的异松图写生稿呈给老者看。

老者说:“你的用笔是‘肉笔’,不合笔法,筋骨都与异松不相协调。你是否可以运用我教过你的画理,再画异松。”随即送给我几段素绢,叫我面对着松树写生。

老者说:“用你的手,与我的思想结合起来吧。我听见了这个人的言论,就知道他会怎么做。你能和我谈谈你的想法吗?”

我表示深深感谢,说:“我现在知道了,教导别人是圣贤之人的天职。艺术创作不管能否得到利禄,扬善去恶的路线是不能改变的。我对您的无私传授很感动,一定要付诸行动。您如此循循善诱,希望我进步,我怎么能不恭敬从命呢?”

我于是作成《古松图赞》,赞词大意是:

“盛暑不会骄狂,寒冬不会凋零,这就是坚贞高洁的青松!虽然树干挺拔、直冲云天,却屈身俯首谦恭。

茂密的叶子象张开的翠盖,枝杈盘曲象出水的蛟龙。树下藤蔓杂草攀援,树丛遮阴幽暗蒙茸。

你为何有这么顽强的生命力?你怎能生长在高高崖顶的云中?我仰望擢向天空的枝干,它的巨臂能举起千斤之重。

溪水边挺立着高高的古松,远望是一片深绿的烟雾朦胧。奇特的树枝从崖上倒挂,欲上先下千姿临空。旁边生长着无数芳草杂树,浑成和谐的画面而又不相雷同。

诗人见了如获至宝、诗兴勃发,争赋你的君子之风。清香的风绵绵不绝地吹过,幽幽的松涛声凝响于太空。”

老者看了,惊叹良久,说:“画得好!希望你继续勤奋学习,必要时可以忘掉笔墨,一心去追求“真”的境界。我就住在石鼓岩间,名字就叫石鼓岩子。”

我说:“愿意跟随您、服侍您。”

老者说:“不必了。”遂急急忙忙辞别而去。以后再去寻找却没有踪影了。

后来,我一直按照他教授的理论和创作方法反复去学习、去实践,从中受益匪浅,所以我现在把它写成文章,作为今后学画人借鉴的法则。

附件:荆浩《笔法记》原文

 太行山有洪谷,其间数亩之田,吾常耕而食之。有日登神镇山四望,回迹入大岩扉,苔径露水,怪石祥烟,疾进其处,皆古松也。中独围大者,皮老苍藓,翔鳞乘空,蟠虬之势,欲附云汉。成林者,爽气重荣;不能者,抱节自屈。或回根出土,或偃截巨流,挂岸盘溪,披苔裂石。因惊其异,遍而赏之。明日携笔复就写之,凡数万本,方如其真。

  明年春,来于石鼓岩间,遇一叟。因问,具以其来所由而答之。

  叟曰:“子知笔法乎?”

  曰:“叟,仪形野人也,岂知笔法邪?”

  叟曰:“子岂知吾所怀耶?”闻而惭骇。

  叟曰:“少年好学,终可成也。夫画有六要:一曰气,二曰韵,三曰思,四曰景,五曰笔,六曰墨。”

  曰:“画者,华也。但贵似得真,岂此挠矣。”

  叟曰:“不然。画者,画也。度物象而取其真。物之华,取其华;物之实,取其实。不可执华为实。若不知术,苟似,可也;图真,不可及也。”

  曰:“何以为似?何以为真?”

  叟曰:“似者,得其形,遗其气。真者,气质俱盛,凡气传于华,遗于象,象之死也。”

  谢曰:“故知书画者,名贤之所学也。耕生知其非本,玩笔取与,终无所成。惭惠受要,定画不能。”

  叟曰:“嗜欲者,生之贼也。名贤纵乐琴书图画,代去杂欲。子既亲善,但期终始所学,勿为进退。图画之要,与子备言:气者,心随笔运,取象不惑。韵者,隐迹立形,备仪不俗。思者,删拔大要,凝想形物。景者,制度时因,搜妙创真。笔者,虽依法则,运转变通,不质不形,如飞如动。墨者,高低晕淡,品物浅深,文采自然,似非因笔。”

  复曰:“神、妙、奇、巧。神者,亡有所为,任运成象。妙者,思经天地,万类性情,文理合仪,品物流笔。奇者,荡迹不测,与真景或乖异,致其理偏,得此者亦为有笔无思。巧者,雕缀小媚,假合大经,强写文章,增邈气象,此谓实不足而华有余。

  “凡笔有四势,谓筋、肉、骨、气。笔绝而不断,谓之筋。起伏成实,谓之肉。生死刚正,谓之骨。迹画不败,谓之气。故知墨大质者,失其体;色微者,败正气;筋死者,无肉;迹断者,无筋;苟媚者,无骨。

  “夫病有二:一曰无形,二曰有形。有形病者,花木不时,屋小人大,或树高于山,桥不登于岸,可度形之类也。是如此之病,尚可改图。无形之病,气韵俱泯,物象全乖,笔墨虽行,类同死物,以斯格拙,不可删修。

  “子既好写云林山水,须明物象之源。夫木之为生,为受其性。松之生也,枉而不曲遇,加密如疏,非青非翠,从微自直,萌心不低。势既独高,枝低复偃,倒挂未坠于地下,分层似叠于林间,如君子之德风也。有画如飞龙蟠虬,狂生枝叶者,非松之气韵也。柏之生也,动而多屈,繁而不华,捧节有章,文转随日,叶如结线,枝似衣麻。有画如蛇如素,心虚逆转,亦非也。其有揪、桐、椿、栎、榆、柳、桑、槐,形质皆异,其如远思即合,一一分明也。

  “山水之象,气势相生。故尖曰峰,平曰顶,圆曰峦,相连曰岭,有穴曰岫,峻壁曰崖,崖间崖下曰岩,路通山中曰谷,不通曰峪,峪中有水曰溪,山夹水曰涧。其上峰峦虽异,其下岗岭相连,掩映林泉,依稀远近。夫画山水,无此象亦非也。有画流水,下笔多狂,文如断线,无片浪高低者,亦非也。夫雾云烟霭,轻重有时,势或因风,象皆不定,须去其繁章,采其大要。先能知此是非,然后受其笔法。”

  曰:“自古学人,孰为备矣?”

  叟曰:“得之者少。谢赫品陆之为胜,今已难遇亲踪。张僧繇所遗之图,甚亏其理。夫随类赋彩,自古有能;如水晕墨章,兴我唐代。故张璪员外树石,气韵俱盛,笔墨积微;真思卓然,不贵五彩;旷古绝今,未之有也。麴庭与白云尊师,气象幽妙,俱得其元,动用逸常,深不可测。王右丞笔墨宛丽,气韵高清,巧写象成,亦动真思。李将军理深思远,笔迹甚精,虽巧而华,大亏墨彩。项容山人树石顽涩。稜角无(足追),用墨独得玄门,用笔全无其骨,然于放逸,不失真元气象,无大创巧媚。吴道子笔胜于象,骨气自高,树不言图,亦恨无墨。陈员外及僧道芬以下,粗升凡俗,作用无奇,笔墨之行,甚有行迹。今示子之径,不能备词。”

  遂取前写者异松图呈之。叟曰:“肉笔无法,筋骨皆不相转,异松何之能用?我既教子笔法,乃资素数幅,命对而写之。”

  叟曰:“尔之手,我之心。吾闻察其言而知其行。子能与吾言咏之乎?”

  谢曰:“乃知教化,圣贤之职也。禄与不禄,而不能去。善恶之迹,感而应之。诱进若此,敢不恭命。”因成古松,赞曰:

  不凋不荣,惟彼贞松。

  势高而险,屈节以恭。

  叶张翠盖,枝盘赤龙。

  下有蔓草,幽阴蒙茸。

  如何得生,势近云峰。

  仰其擢干,偃举千重。

  巍巍溪中,翠晕烟笼。

  奇枝倒挂,徘徊变通。

  下接凡木,和而不同。

  以贵诗赋,君子之风。

  风清非歇,幽音凝空。

  叟嗟异久之,曰:“愿子勤之,可忘笔墨而有真景。吾之所居,即石鼓岩间,所字即石鼓岩子也。”

  曰:“愿从传之。”

  叟曰:“不必然也。”遂亟辞而去。别日访之而无踪。

后习其笔术,尝重所传。今进修集,以为图画之轨辙耳。

谢赫“六法论”与书法艺术

谢赫(479—502年)是六朝时期南齐的肖像画家兼评论家,他总结了过去绘画的实践经验和理论著作的成果,创造出一篇言简意赅、具有科学性、系统性的绘画理论——《古画品录》。这篇著作的精华所在就是文章一开始所提出的“六法论”。

  他说:画品者,盖众画之优劣也。图绘者,莫不明劝戒、著升沉,千载寂寥,披图可鉴。虽画有六法,罕能尽该;而自古及今,各善一节。六法者何?一、气韵生动是也;二、骨法用笔是也;三、应物象形是也;四、随类赋彩是也;五、经营位置是也;六、传移模写是也。

  所谓“气韵生动”是把生动地反映人物精神状态和性格特征作为艺术表现的最高准则。就是画面上表现的东西要有韵律,有生命,有思想感情,总而言之就是要“神似”,有一种感人的力量打动每一个观赏者。如何达到这种境界呢?要看画面所表现的“骨法用笔”如何,即线条勾勒是否得体到位,整个形象是否显出骨力等等。如果用笔不当、失度,违背规律,就会使画面失去精神。用笔从何而来的呢?是来自客观物象本身,并非臆造。所以要“应物象形”。就是看它轮廓是否正确如实,神采是否一致,不能画虎类犬。做到了这点还要看“随类赋彩”如何。要看画面的颜色是否合于该物象应有的色彩,就是必须以自然为师才行。“经营位置”是看看画面上的整体结构布局是否合适,是否疏密得体、轻重适宜、大小合度、远近得法。这就需要依据客观实际,又要从内容出发,合乎规律的进行构图才行,使物体互相联系成为一个主题突出、个性鲜明的完整作品。“传移模写”,是指除了以上师法自然外,还要以古人为师和吸取别人的好经验,对优秀作品进行临摹和复制,这是任何从艺者艺术道路上不可或缺的。“六法”是一个相互关联的有机整体,“气韵生动”是画品的最高美学准则,谢赫把它视为“六法”之首,其他五法是达到“气韵生动”的必要条件。

  谢赫提出的“六法论”,对书法艺术也具有启发和借鉴作用。其中蕴藏着书法艺术的主要因素:用笔、用墨、结体、章法,及学习书法的重要手段—临摹,更重要的是“气韵生动”也可作为书法艺术的最高标准。

  “气韵生动”,揭示书法艺术本质的一个完整概念,它包括有畅达的气息、浓郁的诗情与和谐的律动等等含义,是书法艺术应遵循的不二法门,已深深凝铸为中华民族的心理结构。“气”是指我们先人认识世界的一种最高观念,万事万物都以“气”为其本源。书法家贯“气”于心,从而作品中方能具有与宇宙相通的混融之气。“韵”指旋律、韵律,是主体通过书法的创作和欣赏对线条的一种有节奏的抒发、感受。王僧虔《笔意赞》曰:“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黄庭坚云:“书画以韵为主。……收书画者观予此语,三十年后当少识书画”。可见,“气韵生动”已成为书法艺术的生命线和主要特征。

  “骨法用笔”,寓指书法中笔法。所谓笔法,含义有二:一是研究点画形态之变化,二是研究笔毫之运动。“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工,盖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一幅优秀的书法作品,无一不是靠线条的长短、粗细、方圆、藏露、曲直、向背、肥瘦等对立因素表现出来的,用笔的中侧、质感、韵律、笔势、骨力等为不逾之理法,不能易之。张长史“折钗股”,颜太师“屋漏痕”,王右军“锥画沙”、“印印泥”,怀素“飞鸟出林”、“惊蛇入草”,索靖“银钩虿尾”等,前辈书家深入细心的感悟生活,总结经验,创造性的丰富笔法,给我们留下了珍贵的艺术遗产,我们要在学习先人成果的基础上,积极创造出具有时代意义的书法语言。

  “应物象形”,寓指书法中结体。汉字之所以能够成为书法艺术的载体,是因为汉字的象形性,具有空间意识,这就给书家对字体的处理提供了丰富的表现空间。书写时要符合协调对比、变化统一等形式美的原则,字的空间安排要“自得盈虚”,字与字之间要“相承起伏”。王羲之曰:“分间布白,上下齐平;君其体制,大小尤难。大字促之贵小,小字促其贵大,自然宽狭得所,不失其宜”,唐欧阳询总结出“排叠、避就、顶戴、穿插、向背”等三十六法,“疏处可以跑马,密处不能容针”,可见,不同时代书家给我们提供了丰富的结字审美观念和书写标准。

  “随类赋彩”,寓指书法中的用墨。国画中的“五墨”是指焦、浓、重、淡、清,“六彩”指黑白、干湿、浓淡。如能将国画中的墨法恰当的运用到书法创作当中,定会呈现出墨的韵味及微妙奇幻的色彩变化。古人云:笔墨之道,有笔则有墨,无笔则无墨。“字生于墨,墨生于水,水者墨之血也”。可见古人对用笔的重视,以水墨并称,墨处于从属的地位。用墨必须以笔法为基础,以势力为后盾,以节奏为依托,才能表现墨色气韵生动的艺术效果。明代书家王铎“涨墨法”的运用,就是在笔法纯熟、功力深厚基础上的成功尝试。墨的效果如何,同时与笔法的提按、轻重、缓急和纸质也是密切相关的。

  “经营位置”,寓指书法的章法。章法就是通篇的置陈布势。欣赏书法作品,第一眼印象便是章法,故立意谋篇为学书之大事。章法由点画、结构、墨法、笔势组合而成。老子曰:“知其白,守其黑。”冯班所谓“黑之量度为分,白之虚净为布。”学书不但要从笔墨处求章法,更要从无笔处求章法。“行款中间,所空素地,亦有法度,疏不至远,密不至近。”钟鼎之文,章法大小错落,如丽天繁星;篆隶之字字距疏行距密;杨凝式“韭花帖”笔势裹束,疏而不远;张瑞图、黄道周等行草字距密行距疏……我们从中可以领略到书法艺术不同的形式美。

  “传移模写”,寓指学习书法无捷径可寻,临摹古代碑帖墨迹是学书的重要途径。学习传统,目的在于把握其内部客观规律,以古人之规矩
,运我之性灵。临摹之法,一要观察得仔细;二贵于从形似到神似。丰坊云:“学书者,即知用笔之诀,尤须博观古帖,于结构布置,行间疏密,照应起伏,正变巧拙,无不默识于心,务使下笔之际,无一点一画不自法帖中来,然后能成家数。”如急功近利,希荣慕势,不知笔墨道理,到头来天机泯灭,暮年莫得。

  谢赫提出的“六法论”,在理论上奠定了中国绘画基本的美学标准和独特的表现法则,不仅在绘画史上占有崇高的地位,产生深远的影响,我认为将其“意象”渗化到书法创作、欣赏全过程中,将会对书法艺术赋予更深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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