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时,尘世依然是它该有的模样
要不是这场措手不及的战疫,每年这时,该是大地争流,诗人争咏,举世春心萌动。如今到了二月底,人们还捂着口罩,一双双眼神,无辜地对着窗外的光景发呆:那大地竟和我一样无辜!
一切,就跟凝固了似的;一切,都是凝固前的样子。要不是村口那一渠活水南流,谁还能想到春已经来了。
凝固前,许多人都在筹过春节,有浪漫情怀的,还吟了几句“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的诗句。当一切凝固、大地回春的时候,我捧着《骆驼祥子》,“祥子”一如走入“恍然大悟”、“措手不及”的春光里。
人们“如梦初醒”,不相信自己似得:竟已撕过了日历上的“雨水”,苍穹下还有布谷,地里还有活干。那些窝了一冬的锄头,镢头,都该派上用场了。
我也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童年,回到了充满天真的课堂:
春风吹,春风吹,吹绿了柳树,吹红了桃花,吹来了燕子,吹醒了青蛙,小雨轻轻地下,大家快来种蓖麻……
在梦回童年的大道上,也唤醒了一件尘封的往事。
时光也是当下这个时节。一个周一的大清早。邻村的神婆,司职庙里事务的人,走进校长的房子。因为我认识神婆,所以我目瞪口呆。不一会儿,校长通知全校学生列队“再次晨训”。大家目瞪口呆。
校长虽上了一定年纪,但声音如虹,义正言辞:
“今天把大家再次召集起来,别说大家想不来什么事,就连我在召集大家前,也没有想到。什么事哩,就是星期天一些同学闲的没事,跑到毛家坡的爷爷(读ya)庙,不光把爷爷庙揰得垃圾满地,还把爷爷身上的衣服撕烂,让爷爷赤身裸体,不成样子。把学校的脸丢尽了。孰可忍孰不可忍?是谁谁知道,散队后各班班主任迅速把名单统计出来,送我房子。”
队伍里,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在说:“你去了吧?”
去爷爷庙的名单在“主动承认”和“相互检举”的氛围中,很快形成了。没多久,名单上的同学都被“通知”到校长门口,排成一长截竖队。校长让先头的几个同学搬出两把椅子,自己手执一米多长的木板凳腿坐一把椅子,然后让排着队的同学依次趴在另一把椅子上,把教育的木棍落在同学们稚嫩的屁股上。一边大声问着:
“跑到那干嘛去了?”
“受教育”的同学们嘴边“咝咝”不断的多,撑得硬、不言传的少。都知道去的原因是“闲的无趣”,但都没人敢说出来。但越是这样,校长越来气,抡板凳腿的劲更足。
直至轮到叫“瘦猴”的同学时,未等校长手里的板凳腿落几下,便带着哭腔给校长回话说:“老师老师别打了,我们去,是求雨去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校长抡在空中的板凳腿停下了。气儿稍微顺了似得说:“既然是这样,同学们出于好心,那就回去拿些献爷爷的桃桃馄饨馍,赶下午上学来拿着。谁家没有,就让你妈蒸去。”
在挨打与拿献馍的比较上,后者的成本显然小多了。所以当天下午,所去爷爷庙的同学们,都齐刷刷地拿着给爷爷献的馍,被校长后来转交给神婆手上。
“瘦猴”同学因为当时让有些同学免了打,免打的同学都说“瘦猴”同学好。多年过去了,同学们都长大了,都知道“瘦猴”当时说谎了,但在当时,没有一个人说他“说谎”,包括我那敬爱的校长,老师。
看着眼前的春天,曾经发生过的往事徜徉在春光里,竟是那般“不知如何是好”。如同在这个本来是春的季节,有人掂锄上地,有人诗歌艳遇,还有人身着孝衣,在没有乐队只有哀乐的伴奏下,人数稀少地将已逝的亲人送入一切清净的坟地。
界世的你
我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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