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之声】《重庆相思》文/马云丹 / 开普饭

三江文学

散文诗刊第361期

陪伴您每一天

《重庆相思》

相思。自重庆归来，便害了相思。相思一个地方比相思一个人更灼人心。我原以为自己顶多是惦记一下，想念一阵，谁知相思难耐，痴心的人化不开啊！

那不过是归程里的路过。路过那有小重庆之称的磁器口。一条石板路，千年磁器口，这里的人文景物，这里的烟火气息，浩浩荡荡又静水深流，迎面扑来又柔软入怀。

刚步入磁器口便惊呆了，那人海，喜庆，俗气，霸道，拥挤在狭窄的石板路上，像是穿越千年回到《磁器口赋》里那般：石板路旁，贷栈千厢。但见三山熙攘，四街繁忙。风行百货，云集万商。现今游客如织，拥挤在人群里感受那遥远的繁华，心生感慨与眷恋。

脚下的石板已是沧桑圆滑，潮湿滑软的青苔在石板的缝隙里自顾自地生长，两侧低矮的商铺经营着磁器口的特色美食美物，陈麻花随意品尝，酥脆爽意。毛血旺香辣，臭豆腐一臭千里，让人纠缠其中不能自拔。

太过拥挤，我总受不得热闹，只好随意走入一家茶馆坐下来，看人群熙攘在古街古道上。我是一个忠诚的看客，心中无比欢喜这种置身热闹之外的自己，和那些置身热闹中的人。我或许是古铺上的一片灰瓦，更或是瓦间生发的那些不起眼的青苔，一心静静糯糯地看着时光从这里一刻刻经过，我还是我，身在热闹中，心在热闹外。

茶馆临石阶一侧，墙壁上的枯藤上泻下一蓬黄色的花，花朵如铃铛，可爱乖巧，像小儿女一样倚在墙壁上，萌萌地看着过往的游客。坐在木栏杆围起的茶馆里，要一杯糯米茶，米香诱人。这是个小茶院，布置的鸟语花香，一只八哥在树上笼子里时不时地鸣几声，像是在讨欢喜，过去逗一逗，它就在鸟笼里起舞，鸣得更欢。

茶馆名曰：引凤堂。这让人欢喜的名字，高贵喜气，自己都免不得高傲了一些，骄傲的坐在这里，细细地品味茶香，俨然把自己当做了凤，有点羞，可心中还是喜悦骄傲的。茶馆里有打牌的，打麻将的，听那稀里哗啦的洗牌声，是闲暇之声，与一侧街道的熙攘声鲜明对比着，一张一弛好不风情。

走到哪里都离不开吃，这重庆中的美味自然不可错过，不刻意寻找，想着随意地走，看到心怡的自然就停下来，坐下来，与美食欢喜相遇，真诚相见。果然，走在深深浅浅长长悠悠的金碧巷中，就那么一抬头，就遇见了，遇见这火锅城里清新清雅的火锅馆，就在这小巷的人家中，沿巷而开，邻里地暖意。小巷的石阶处店里伙计坐在木凳上剪贡菜，一条条剪成段，小巷幽静，听着剪刀和贡菜相遇的声音竟也是清新悦耳的。

与良人坐在临街的桌前，店家端来火锅，是老式铜火锅，四个格子，简单轰烈地盛着红艳的火锅底汤，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香，鲜，辣，还未入口尝便嗅到了美味。老板娘指着菜单推荐，这，这，这，这些都是外面吃不到的。良人先点了几种，老板娘说这些不够两个人吃，一碟菜数量很少，吃火锅讲究的是菜品精而多样。于是又点上几碟。我对于点了什么都不在意，因为我知道，这美味就是美味，单看这火锅底汤就知道涮什么都是香的，这自然就不必多虑了。

我只顾着心中的欢喜，坐在这里左侧是长长的小巷，猜想着会延伸出什么样的景致，眼前往上的小巷石阶渐陡峭，时而有三两游客经过，像是邻居经过，自然祥和。老板娘进厨房交了菜单，就出来给花草浇水，一盆盆仔细地浇，还要站在木凳上把悬挂在高处的花也拿下来浇水洗浴，这日子被浇灌得都慵懒富贵了。有猫走来，不惧生人，软软地半躺在脚下，眼神迷离又亲切，让我疑似自己是这里的主人。

菜品端上来，一个个墨色小蝶里装着新鲜的毛肚，牛肉，还有贡菜，宽粉，香菜丸子，炸酥肉，黑豆腐。老板娘又拿来两小罐芝麻香油，是她店中秘制的，还有一碟蒜末：蘸着吃去油腻去火，要吃蒜才是重庆老火锅的正味道，再没有什么调料了。真是简单霸气，我喜欢！锅中红汤已滚起来，她又叮嘱：毛肚三十秒，宽粉煮到软糯最香，丸子多煮一下，贡菜随放随吃，吃得是清脆鲜香。火锅看似随意，其实讲究的很呢。

夹一筷子贡菜，芝麻香油调料里蘸一蘸往口中来，瞬间辣如火焰包围了口腔，牙齿咬到贡菜果然清脆鲜香！只是排山倒海的辣啊，真销魂呀！向来不善吃辣的我，吃着是又爱又恨，辣哭了，也要吃！唇上燃着一团火似的，也要吃！任由辣味铺天盖地的袭击着我的每个细胞！这是重庆的爱情吗？！缠缠绵绵无休无止！这么任性，彻心彻肺地辣！是少年不羁的过往，骑马奔驰，不到天际不罢休！

疼！辣是疼的，像心疼一个人一样，揣在心中，眼中噙着泪水，爱不释手地疼着。治愈疼的是酒，一壶梅子酒，两只清透的玻璃杯端上来。那只精巧的深蓝掺白岁月留痕的陶酒坛，比倒入玻璃杯的那清澈绯红的梅子酒更勾魂。与良人对饮，不知不觉一坛子酒便喝光。那清澈香甜的酒香我还没品够，良人给我自己又要了一坛，他喝起啤酒来，好吧，这样有相对的柔情和气势。

一个贪恋美酒美食的女子真骄傲，我自酌自饮，一坛梅子酒媚好在心间，可还是贪的，贪念起人家这酒坛子来，试问老板娘：您这酒坛子可不可以卖给我一个？老板娘一惊，貌似我是来打劫的一般：酒坛子就那么几个，是循环装酒的，不卖的，对不起啊！良人对面笑我，我心中小失落，想着老板娘也是小气的，再看看那酒坛子，样子憨憨地倒也不忍让她移居了他乡，罢了，且留思念在此吧。

要是能在这里逗留几日，我一定天天来这里，与辣同谋，与梅子酒相好，与酒坛子相恋。回归后的第一顿饭，我对良人说：我想吃火锅。良人回：晚上去重庆吃。本是哄我的话，可听来怎么那么亲切美好，一解相思苦的感觉。

暗自想着，再来重庆哪都不去，就去磁器口的古镇里走走，走累了就去金碧巷里吃火锅，还是深藏在深巷的老火锅店，还去找那老板娘问一问她的酒坛子卖不卖，她定然还是不卖给我的，我也定然还是要去的，因为我的相思在那里，隔着遥远的距离相思长长漫漫，我得去！春暖花开时去，酷暑难耐时去，秋高气爽时去，最好是冰天雪地里去！将洁白的雪花放进辣子里涮一涮，吃下她的清高和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