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漠家道文化,打造智慧家庭
漫谈孔子、老子和佛陀的言行差异
老报人
中国的传统文化,可以说是儒、释、道文化,有学者说,就是孔子、释迦牟尼、老子三个大圣人的文化。对比一下三大圣人的言行,蛮有意思。释迦牟尼佛的出生地,是古印度迦毗罗衞国的蓝毗尼花园,如今在尼泊尔境内。这一点,全世界的佛教界都没有什么分歧。但对释迦牟尼佛的住世年代,却说法不一,至少有10种。如今,全球佛教界,对佛祖的住世年代,大多采用世界佛教纪元,即:佛陀西元前623年诞生,543年入灭,住世80年。与佛陀同时代的孔子,生平年月有明确的记载,生于西元前551年9月28日,卒于西元前479年4月11日,享年73岁。与佛陀同时代的老子,生平没有准确的说法,多数学者认为,大约生于西元前571年。司马迁在《史记》中,认为老子“百有六十余岁或言二百余岁,莫知所终”。有学者考证说,老子晚年并没有西去,而是回到家乡办学,最后长眠故土,有很多人参加了葬礼。但无具体去世年月日记载。如此算来,佛陀年长老子52岁,长孔子72岁,老子长孔子20岁。佛陀35岁〔西元前588年〕创立佛教,至今〔西元2015年〕有2603年,655年后的西元67年才传人中国。老子67岁〔西元前518年〕写《道德经》至今有2583年。《道德经》传世660之后的西元142年,张陵创立道教时,将老子尊为始祖,使无数的人都误以为道教是老子创立的。我对这三个大圣人的言行进行对比,当然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都是根据古人的文字记载。我是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对比的——《金刚经》是这样描述佛陀日常生活的:每天午时之前,到了乞食的时候,佛陀便披上袈裟,拿着钵盂,同比丘们一起到舍衞城去乞食化缘。在舍衞城内,佛陀不分贫富贵贱,次第乞食之后,返回祇园精舍。用完斋饭,收好袈裟和钵盂,洗净双足,在法座上跏跌而坐,安住于正念之中。﹝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衞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洗足已,敷座而坐。〕弘一大师在《常随佛学》一文中,还举了这样七件事:佛陀在尸陀林,见地上不干净,拿起扫帚就扫,众弟子一见,立马跟着佛陀扫起来;佛陀经常同弟子一起扛抬东西,看到衣钵没洗,就自己到井里去提水;佛陀在阿罗毗国时,看到寺庙的门楣坏了,自己拿工具修理;如有弟子生病,佛陀立即看望,对病重不能起床的比丘,佛陀亲自搀扶他们,亲自为他们洗身子、洗衣服,洗好就拿去晒干;佛陀还亲自为弟子制作衣服;有的老比丘眼花,缝补衣服时,穿不了针线,佛陀看到,忙说:“我来为您穿。”佛陀经常问弟子说:“我有什么过失吗?如有,要立即举报。”《释迦牟尼佛传》中还说,佛陀文武双全,力大无穷,一箭能射穿七个铁鼓。史书对老子的记载非常少,他日常是怎么生活的,后人无法知道。从他的《道德经》中,仅能看出他非常注重俭朴,他把慈、俭、不敢为天下先,作为自己的三宝。由于真实的老子没有真实的记录,这就为某些道教徒将他神化成玄之又玄的仙人,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孔子就大大的不同了,他的弟子为了赞美他,将他的日常生活细节,描绘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比如说穿衣:穿羊羔皮衣要配黑色的外衣,穿小鹿皮衣要配白色的外衣,穿银狐皮衣要配黄色的外衣﹝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比如说吃饭:颜色不好看,不吃;气味难闻,不吃;烹饪不当,不吃;不到该吃的时候,不吃;不按正确的刀法切的肉,不吃;没有合适的调料,不吃﹝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烹,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比如说坐卧:坐席摆得不合规矩,不坐﹝席不正,不坐﹞;睡觉,床上一定要有小被子,要有用狐貉皮做的厚靠垫。比如说出行:由弟子们赶着五驾马车,前呼后拥而行。请看弟子们对他入朝见国君的描写:“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立不中门,行不履阈〔yǜ门槛〕。过位,色勃如也,足躩〔jué迅疾〕如也,其言似不足者。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出,降一等,逞颜色,怡怡如也。没阶,趋进,翼如也。复其位,踧踖〔cùjí惊恐不安〕如也。”译成白话就是:孔子进入朝廷的大门时,非常恭敬谨慎,好像无地容身似的。站立时,不停在门的中间,走过的时候,不踏门槛。经过国君的座位时,神色庄重严肃,脚步惶恐迅疾,说话显得中气不足。他提着衣裳的下摆,走上堂时,谨慎恭敬,好像不能呼吸了一样。出来时,降下一级台阶,面带喜色,心情怡然。走完台阶,恭敬地疾步向前。回到自己的位置,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从以上的史记中,可以看到三大圣人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他们的为人处世亦可从中略见一斑。2.佛陀和老子否认有创造万物的神,孔子对鬼神下了明确的定义从老子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中可以看出,他同佛陀一样,承认有鬼神存在,但无造物主,不相信有什么创造万物的神帝存在。可有些道教徒和西方学者,偏偏认为,老子说的“道”就是创造万物的“神”和“上帝”。有学者以“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句话,断定孔子也是无造物神论者,说服力似乎太勉强。孔子对鬼神颇有研究,他对什么是鬼神做了详细的解说。当他的弟子宰我说听说有鬼神这种称呼,不知是什么东西时,孔子解释说:“气,是神兴盛的表现;魄,是鬼兴盛的表现。把鬼和神合在一起,是教化的极致。一切生命必有死亡,死了必然归于土壤,这就叫做鬼。骨肉腐烂埋在地下,化为野土。它的灵气却在上面飞扬,成为光明,香气四溢,使人凄怆,这是各种生物的精灵,是神的显露。圣人根据万物的精魂,制定出准则,命名为鬼神,使它们成为百姓敬畏的对象。”(宰我曰:“吾闻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谓。”子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与神,教之至也。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骨肉毙于下,阴为野土。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xūn〕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着也。因物之精,制为之极,明命鬼神,以为黔首则。”)这是孔子对鬼神所下的定义,他的这种鬼神观,成了很多后人解释鬼神的依据。孔子还在多次谈到:鬼神具有的德行是很盛大的;神灵的来到,是不可揣度思议的;世人郊祭和社祭是用来仁爱鬼神,供鬼神得到享用的。如果说孔子不传播鬼神的怪异,还说得过去,如果说他从不相信鬼神的存在和从不言说鬼神,则是自欺欺人。在中国的古书中,将鬼神的来龙去脉,表述得最清楚、最形象的还数孔子。佛陀视所有的众生为自己的父母,视所有的国家为自己的国家,他劝国王“以法治国,以德化民,不行非法事”;“多行善护之事,不要暴戾”。他劝所有的人都“以慈悲为要”。佛陀住世时的印度,大小国家林立,战争不断,有一年,阿阇〔shé〕世王因一桩小事感到不愉快,一气之下要攻打越祇国,佛陀即用至诚的言说进行了化解;当凶恶残暴的琉璃王,统领大军来灭亡迦毗罗衞国时,佛陀曾三次一个人坐在大军必经之路的枯树下,拦住军队,琉璃王为其慈悲的劝说所感动,三次下令撤军。佛陀还劝有缘的国王皈依佛门,成了对内不用暴力、对外不动武力的仁慈君主。老子也是极力反对战争的。他说:“夫唯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意思是说,战争,是不吉利的东西,大家都厌恶它,所以有道的人是不和它相处的。用道辅佐君主的人,不靠武力称霸天下。动用暴力战争这种事,是必定有报应的。军队所到之处,荆棘丛生。大军过后,必是百姓的灾难之年。以杀人为快乐的好战分子,是不可能久控天下的。孔子则不然,他主张使用战争和暴力。当鲁哀公问他:“用兵者,其由不祥乎?”他说:“胡为其不祥也?圣人之用兵,以禁残止暴于天下也。”译成白话的意思是:鲁哀公问他,动用军队攻打别的国家,用心不善,会不会不吉利呢?孔子说,这怎么会不吉祥呢,圣人用兵打仗,是在天下禁止残暴啊!——这是孔子在多个国家主张发动战争的最大理由。孔子投奔到衞国后,他主张衞灵公出兵讨伐蒲人。得知齐国的陈成子杀了齐简公,他立即斋戒沐浴,上朝报告鲁哀公说:“陈成子把他的君主杀了,请您出兵讨伐他。”在孔子的言行录中,不仅有赞美他到处主张战争的记载,还有赞美他亲自指挥弟子杀敌和表彰弟子杀敌的记载。因为历代统治者和御用文人,都认为孔子的“圣人之用兵,以禁残止暴于天下也”是金科玉律。很多人都以为孔子只是一介书生,其实他还是个武功了得的人,这就是历代的孔圣人画像都佩戴宝剑的原因。孔子“为正义而用兵”的理论,成了全人类的用兵理由。拥有了核武器的、反对再造核武器的和坚持制造核武器的,理由都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为了人类正义,为了人道主义。战争都是由老子说的“乐杀人者”发动的。非常遗憾的是,很多人都未意识到,那些教孩子杀人、骗人、算计人、玩弄人当英雄的罪恶游戏,就是正在培养新一代的“乐杀人者”。未来的世界,不是人类自灭战争,就是战争毁灭人类,和制造它的人类同归于尽。4.佛陀不杀生,老子不滥杀无辜,孔子既杀动物又杀人众所周知,佛陀是慈善的代名词,佛陀珍爱一切生命,反对伤害各类众生。佛陀说的“十恶”,首恶就是“杀生”;佛陀说的“十善”,首善就是“不杀生”。老子认为,除罪大恶极者可抓来杀掉〔“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通常情况下应该让人们自然死亡〔“常有司杀者杀”〕。这里的“杀”指死亡,“司杀者”指专管死亡的自然规律,由自然规律主宰杀生,即让人自然死亡。如果代替自然规律杀人,致人死亡,可以说如同代替高明的木匠去砍木头,很少有不伤自己手的。他的原话是:“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斫〔zhuó〕,稀有不伤其手者矣。”言下之意,滥杀无辜,必有恶报。孔子则不然,他不忌讳杀生,他觉得不仅动物可杀,有些人都是必须杀掉的。他的弟子们记载的他的杀生行为,都是当作美行供后人效仿的。他们认为,孔子的这些杀生行为,有的体现了他的仁慈,有的体现了他的忠君,有的体现了他有大智慧,值得讴歌,应该流芳千古,成为万世楷模。如:为了证明孔子仁慈,记载他:“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就是说:孔子钓鱼时,只用一个钩的钓杆而不用多钩的鱼竿;射鸟时,只射正在飞行的鸟,不射归巢的鸟。你看多么仁慈!换句话说,入室杀生、入窝杀生、入巢杀生是不仁慈的,要等牠们出来了,在光天化日之下再杀死牠们则是仁慈的。用某种凶器杀生是仁慈的,用另一种凶器则是不仁慈的。这种“杀生仁慈观”演变到当今世界,更有意思——发动战争杀生,可以用飞机大炮,不要用化学武器,因为用化学武器不人道。也就是说,用飞机大炮杀人的战争是人道的,用化学武器杀人的战争是不人道的。这是什么逻辑?是人类的文明进步吗?不!这是雪漠说的全人类的堕落和集体无意识!你就是不用任何凶器而故意置人于死地,同样是不人道的!孔子还认为,冒犯了君主的老百姓,都该杀掉。史书讴歌说,当他觉得优倡侏儒为景公表演,是迷惑君主时,当机立断、斩钉截铁地喝道:“匹夫而荧惑诸侯者,罪当诛!”于是,这些靠音乐、歌舞、演出杂戏为生的矮小匹夫们,就被拖出去一一诛杀,据史书记载,个个被砍得“手足异处”。最有名的是他一当上鲁国大司寇,就诛杀抢了他生源的少正卯。各种书籍都认为,孔子杀少正卯体现了他的大智慧,值得讴歌而争相传播。如自称“中华传世名著经典文库”的《智囊·智囊补》,将其列为最高智慧——上智。原文如下:
上智部 孔子得理诛少正卯
少正卯与孔子同时。孔子之门三盈三虚。孔子为大司寇,戮之于两观台下。子贡进曰:“夫少正卯,鲁之闻人。夫子诛之,得无失乎?”孔子曰:“人有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辟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此,则不免于君子之诛,而少正卯兼之。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以不诛也。”
译成白话就是——少正卯与孔子同时办学,孔子的学生多次满堂,又多次被少正卯的讲学吸引而走空。孔子一当上鲁国管司法的大司寇,就把他杀死在朝廷门前的两座观台之下。孔子的门生子贡说:“少正卯是鲁国的名人,您把他杀掉,对国家不是一种损失吗?”孔子说:“人有五种大恶,而盗窃还不在内:一是内心通达而阴险,二是行为怪癖又顽固,三是说话虚伪又善辩,四是记人隐私又宣扬,五是随顺错误又堂皇。这五者中,只要有一条,就难免君子的诛杀,而少正卯兼而有之,他是小人中的枭雄,不可以不杀。”你看看,按照孔子说的这几条杀人的理由,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要被他这样的君子们杀掉。如果谁不懂得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看孔子杀少正卯的理由,就什么都明白了。大文学家苏轼说这是“无罪而诛”;尊孔大家梁启超也不得不承认,孔大圣人这种以权定罪,杀掉比自己能力强的人,是“一个污行”。但有人将“无度不丈夫”改为“无毒不丈夫”,号召想成真君子、想当大丈夫的人,要向孔子学习,否则,中国的“万世师表”就不是孔子,而是少正卯了。可见,孔子所说的“仁义”“仁慈”“仁德”“仁政”,都是有分别的,都是有条件的,即便国君权贵们比他说的君子应该杀掉的五种人恶劣一百倍,他也会对他们施仁义、仁慈、仁德、仁政,而不会也不敢杀掉他们的。他不像佛陀那样,爱所有的人,爱一切众生。从孔子杀少正卯的行为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只爱颜回那样拥护他、敬仰他的人,因为他的三千多门生被少正卯吸引过去成为空门时,“唯颜回不去”。对他不利的人,他不仅不爱,还得杀掉才行,他因此成了万世师表。后来历朝历代的文字狱、言论罪,都能从孔子诛少正卯这里找到理论依据和行动榜样。他的这种排除异己的杀生行为,确实成了千古不朽的典范,世人都能活学活用,有的甚至无师自通。学得最早、影响最大的要数秦始皇,他在孔子死后的66年,就是孔子杀少正卯的第82年,即西元前213年,为了排除异己,上演了名留千古的杀生悲剧——坑杀了460多“皆诵孔子”的儒生。可以说,这是孔子杀少正卯所得的最大回报。5.佛陀与孔子都讲孝道但目的不同,老子的观点惊世骇俗佛陀在很多部经典中都讲到了孝道,认为“父母于子,恩极深重”,应“尽心尽寿供养父母,若不供养,得重罪”。连父母都不孝敬的人,不可能成佛。在《分别经》中,佛说:“人欲学道,不可不精进孝顺父母。”在《大集经》中,佛说:“世若无佛,善事父母,即是事佛。”在《本事经》和《孝子经》中,佛还讲了如何孝敬父母:不仅要供给衣食,病缘医药,使他们健康、快乐、长寿,还要劝导父母去恶为善,这是最大的孝道。据佛学专家统计,讲到孝敬父母的佛经,还有《末罗经》《心地观经》《四十二章经》《贤愚经》《梵网经》《杂宝藏经》《大涅槃经》等十多部,其中论述孝道最著名的有《佛说盂兰盆经》《佛说父母恩重难报经》和《地藏经》等。尤其难得的是,“父母”在佛陀心中,不仅生养自己的父母是父母,而且认为:“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子是我母,我生生无不从之受生。故六道众生,皆是我父母。而杀而食者,即是杀我父母。”这是佛陀反对杀生的根本原因。佛陀不仅要求弟子尽心尽力孝敬父母,他自己就是这样做的。他出生七天,母亲就去世了,成佛后,为报答母亲怀胎十月的生育之恩,他升到忉利天为母亲说法三个月;父亲逝世,他亲自举丧,亲自为父抬棺入殓,然后同儿子罗睺罗、堂弟阿难、难陀一起,将父棺抬到自己经常说法的灵山安葬;为报答姨妈的养育之恩,他破除不收女弟子的规定,答应姨妈出家的请求,佛教也因此有了比丘尼的教团。佛陀行孝道,目的很单纯,就是报答父母养育之恩,不求任何回报,因为这是天经地义、自然而然的事。孔子则不然了。他提倡的孝道,目的非常明确,就是通过在家孝顺父母来培养服从长官、效忠国君的官员和百姓。他把孝道当做训练忠君的演出节目,所谓的在家孝敬父母,只不过是一种家庭彩排而已。请看他说得多明白,子曰:“立爱自亲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长始,教民顺也。教以慈睦,而民贵有亲;教以敬长,而民贵用命。孝以事亲,顺以听命,措诸天下,无所不行。”译成白话就是,孔子说:“树立爱心要从侍奉父母开始,这是教导训练百姓要懂得亲情和睦;树立恭敬要从尊重长辈开始,这是教导训练百姓要懂得敬畏顺从。用慈睦来教训,百姓就会看重亲情;用敬畏来教训,百姓就会服从命令。懂得了孝道才能把君主当父母,懂得了恭顺才能服从命令听指挥,通过这种办法训练天下百姓,百姓都敬畏国君了,国君就会无所不能。难怪鲁迅说:孔子所言,都是为统治者着想,没有一句为老百姓的。我这次同读三圣才注意到,他连倡导在家行孝,都是为了巩固统治者的政权。鲁迅所言,真是一针见血!著名作家何士光说得更为尖刻:孔子所说的一切,就是教我们如何向权贵磕头。关于孝道,老子的观点惊世骇俗,他认为,“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意思是,因为天然的社会公德被废弃了,才有所谓的“仁义”出现;因为名为智慧的心计一出,严重的虚伪欺诈便随之而来;因为六亲关系不好,家庭矛盾重重,才有所谓的“孝慈”;因为国家陷于混乱,才出现了所谓的“忠臣。”王蒙的《王蒙品读老子》说:这几句话份量很重,内容尖刻,逻辑铁定,观念惊人,语气沉痛,字字带血,掷地有声。我的感觉是,这是老子的警告,是老子的痛心疾首,是老子击起的一道闪电。这种相状在今天似乎越来越多:因为贪腐成风,前腐后继,“廉洁奉公”才成了新闻;因为很多“打假”假打,很多“严肃查处”成了动假格的官话,“动真格的”才成了新闻。因为伤山害水,污天秽地,“保护环境”才成了新闻。乃至农民没买到假种子,主妇没买到注水猪肉,妈妈没买到有毒奶粉,病人没买到假药,乃至某一天没接到骗子的骚扰电话和短信,都成了值得庆幸的喜事。老子入木三分地指出:“绝仁弃义,民复孝慈。”——只有抛弃了所谓的仁义,人民才能恢复本具的孝慈。换句话说:母慈子孝是人的天性,孝道是人类与生具来的,孝道不应该成为新闻——这就是老子的孝道观。在佛陀的弟子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尊有卑,一律平等,无论是国王,还是掏粪工、贱族女,只要虔诚修行,都能证得佛果。处理教团的各项事务,佛陀制定了全僧公决性的羯磨法,人人都有发言权和表决权。2600多年前,佛陀就有如此民主平等的制度,开创了人类民主管理的先河。在修法时,他因材施教,十分重视弟子的个性发展,允许兴趣相投的自由组合。布萨日,允许语言相同的弟子,在一起举行诵戒仪式和羯磨作法。他经常对弟子说:我不过是你们当中的一员,没有什么秘密,我不会给人压迫,要人来服从我。要以戒为师。他自己就是以戒为师的光辉典范。老子说的“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说明了他对天地万物一视同仁,平等对待。他认为,人不过是大自然中的一分子,其智慧甚至不如其他生物,所以人应该效法天地万物。孔子则认为,君君臣臣,男男女女,必须分出上下、尊卑、贵贱的等级来。他认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所以在他的三千多弟子中,没有一个是女的。周代在国君之下有卿、大夫、士三等;各等中又分上、中、下三级;庶人,泛指无官爵的平民。所以孔子主张“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即,庶人没有享受礼遇的资格,大夫拥有不受刑的特权。自从孔子提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之后,统治者提拔大小命官时,没有公布名单之前,是不能让民众知道的。谁要是提前透露了消息,就是泄露了机密,其后果是不言而喻的。很奇怪的是,如今有不少“大师”都否认孔大圣人有等级观念。其实,有什么必要呢?等级观念连动物都有,何况人类;今人还如此强烈,何况古人。没有达到佛陀和老子那样境界的世俗之人,有等级观念,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人们并没有谴责所有的等级观,仅仅是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像佛陀那样,生命不分大小,地位不分高低,在人格上一律平等相待而已。7.佛陀和老子倡导“以德报怨”,孔子主张“以直报怨”佛陀和老子都是“以德报怨”的倡导者。孔子则不然,他主张“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对孔子的“以直报怨”的“直”,有的说是“正直”,有的说是“公正”,朱熹认为是“公而无私”,就是对于怨恨自己的人,依然秉公办事,该提拔的照提拔,该惩罚的照惩罚。读完《孔子言行录》可以看出,孔子“以直报怨”的“直”,不是什么“公正”,而是“对等”。这种对等的报怨观,清楚地体现在他要求弟子如何对待仇人的教导中。当子贡请教他怎样对待杀父仇人时,孔子说:要同仇人不共戴天〔弗与共天下也〕,在朝中或市上遇见仇人,不用回家拿兵器,当场就决斗〔不反兵而斗〕;对杀害兄弟的仇人,不与仇人在同国家做官,遇到他可以不立即决斗;对杀害堂兄弟的仇人,自己不必带头去复仇,如果死者家属去报仇,就拿着兵器跟在后面。孔子的这段教导,清楚地说明,如果对杀害堂兄弟的仇人也不共戴天,就不是以直报怨了。他本人也是这样对待得罪过自己的人。孔子言行录中,载有这样一件事:孺悲想见孔子,孔子让人给等在大门外的孺悲传话,说自己病了,不见。听到传话人出了大门,孔子就取来琴瑟边弹边唱,故意让孺悲听见。原文是:“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令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可以说,这是孔子对什么是“以直报怨”的现身说法。朱熹对此赞扬说:孺悲得罪过孔子,孔子仅仅用这种羞辱的方式来对待他,而不用大怨报复仇人。由此可见,后来流行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等对等的报怨观,都是孔子“以直报怨”的演绎和发挥。他的对大仇人要“不共戴天”的教导,成了千古时代流传的成语,教诲世人如何冤冤相报。佛陀却不主张冤冤相报,他提倡化敌为友。人生在世,尽管自己奉行与人为善的原则,从内心不想树敌,可难免有人对自己有敌意,像佛陀这样的大善人、大圣人都在所难免。佛陀的弟子提婆达多还是他的堂兄弟,却处处与佛为敌,一心要害死佛陀。如佛在山下行走,他从山上抛下大石头想砸死佛陀,结果将佛的脚趾砸出血;他蛊惑僧侣脱离佛陀;使用暴力逼赶佛陀;派八个恶汉刺杀佛陀,驱发疯的大象践踏佛陀;派战遮女用木盆捂着肚子装怀孕诬陷是佛陀所为……佛陀不仅不报复,还在《法华经》中为他授记,于未来世成佛。老子不但提倡以德报怨,他还看到:大的仇怨即使和解了,也必有余怨难消,怎么可能达到善终呢?因此圣人从不与人结怨,只把他人对自己的冒犯,当做留有借债的存根,而不强迫他归还。所以有德的人只用契约来明确责任,无德的人却像主管租税的人追索计较。老天爷虽然无亲无疏,但却永远将福气赐给行善之人。他说:圣人经常以善心挽救人,善良的人应该做不善之人的榜样,不善之人可以作为行善之人的借鉴。然而,有些学者却认为,在当代现实生活中,孔子的以直报怨,很现实;佛陀的以德报怨,很高尚。这种高尚的东西值得钦佩,但不值得肯定。言下之意,就是行不通。不错,佛陀和老子提倡的以德报怨,一般人很难做到,但并非所有的人都不能做到。古今中外,能做到时时处处以德报怨的贤圣,大有人在!很多老百姓,有时也能以德报怨。可以肯定地说,如果只提倡很现实的“以直报怨”,而不提倡很高尚的“以德报怨”,这个世界就永远不得安宁!8.三圣都倡导言而有信,孔子又说特殊情况可不守诺言“言而有信”是三大圣人都倡导的美德。如果人人言而无信,社会岂能和谐?老子在《道德经》中,先后使用了“美”“善”“真”三字,可以说,老子是将“真、善、美”联系在一起的开篇始祖。“言而有信”是既真又善亦美的德行,所以,他倡导“言善信”。“善信”就是讲信用,遵守诺言。他说了自己为何要讲诚信的原因:“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得信。”意思是:真诚的人,我以真诚对待他;不真诚的人,我也用真诚对待他,整个人类就变得真诚了。老子还主张“以正治国”。这里的“正”,专家们有很多种解读,有的认为,就是佛学说的“正念”“正语”“正见”“正行”,也就是现在所说的“正能量”。对老百姓要光明正大、说话算话,说到做到,兑现承诺。不能说一套做一套。老子认为,“以正治国”,首先是以正治官,官正“民自正”。佛陀更是“言而有信”的倡导者和实践者。佛经记载,他“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从“不妄语”,从不说假话,无论何时何地,对任何人都说真话。在任何情况下都遵守诺言,“不使诈”,从不骗人。孔子的“谨而信”“信近于义”“言而有信”“言必信,行必果”更是教育着无数后人要诚信的千古名言。可他同时又做着不讲诚信、背信弃义的事情。比如,《史记·孔子世家》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孔子从陈国投奔衞国,路过蒲国时,被蒲人拦截。蒲人说:“只要你不去衞国,我们就放了你。”他便向蒲人立下盟约,发誓绝不到衞国去,蒲人就放了他。但一出蒲邑东门,他便直奔到了衞国。他的弟子子贡不解地问他:“您刚刚同他们立下盟誓,怎么可以背弃呢?”孔子说:“这样的盟誓,神仙听到也不会当真的。”《智囊》一书收录此篇,认为孔子这种以发誓骗人的行为,是一种大智慧。所以,无数以宣誓作骗局,背信弃义毁约的人,从这里找到了不守诺言的依据。但更多的人将这种说话不算数的人,称作“伪君子”“反复小人”。出现了众多谴责这种行为的成语和诗文。如: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口是心非、自食其言、心口不一、背信弃义、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笑里藏刀、佛口蛇心;说一套,做一套;阴一套,阳一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面是人,背地是鬼;当面装孙子,背地捅刀子;但凡伪君子,得志便倡狂。等等。尽管如此,有的“国学大师”还是要讴歌孔子的这种不守诺言的行为。他们说,人们都喜欢诚实守信的人,但“信”并不是为人处世的终极标准,“信”只是一种低层次的品德。比方说,人的誓言是最应该“信”的,但孔子就曾经发过假誓言。孔子之所以食言,就是认为这样的“信”,对自己不利,可以不守。所以,对于发过的誓言,要随着情况的变化而变化,该不“信”的时候,就得不“信”。正因为历代都有这样的“大师教诲”,伪君子绵绵不绝也就理所当然了。“善”是佛陀的化身,“善”就是佛陀,佛陀就是“善”。雪漠说:善,就是一种利他、利众,从而达到最根本利己的一种精神和行为。善的本质就是善待众生、万物。善是一种文化,不是宗教。宗教精神里面善的成份很重,但宗教涵盖不了善。制度化的宗教不仅不善,而且是滋生恶的温床。善是一种比宗教更伟大的文化,是人类文明中最值得弘扬的精髓。善的行为本身就是目的,真正的善文化中没有恶的基因。佛陀说的“善”不是抽象的概念,他还具体地教人如何行善:第一、不杀生;第二、不偷盗;第三、不邪淫;第四、不妄语;第五、不两舌;第六、不恶口;第七、不绮语;第八、不贪欲;第九、不嗔恚;第十、不邪见。这就是佛教中最重要的十种善业行为,整个佛教教义,就是围绕这十种善行而设立的,是一种基本的道德规范。佛陀的十善传到中国,为中国善文化注入了强大的生命力。老子也是善的推崇者和实践者。他说:“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得善。”意思是:善良的人,我就以善良对待他;不善良的人,我也用善良对待他;人类的品德就向善了。尤其难得的是,老子还明确而又生动地阐述了如何以善为人,那就是他的流传千古的智言——“上善若水”!他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译成白话就是说:最善的人就像水一样。水善于滋润万物却不与万物相争,它总是处于人们所嫌弃的低洼之地,所以与“道”非常相似。至善之人,立足要像水那样选择低处,心胸要像水那样深沉宁静,交友要真心相待,说话要诚实可信,从政要无为而治,做事要善于发挥特长,行动要善于把握时机。正因为最善的人像水一样,具有与世无争之道,因此才没有过失。孔子也用“善”字,但不多,《论语》中出自他口中的“善”有24处,其含义多是“好”和“完善”的意思,如:“择其善而从之”“尽美矣,未尽善也”“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由于孔子竭力倡导的是如何“为仁”,所以从不提如何“行善”。而孔子的“仁”和佛陀的“善”其内涵是不尽相同的。可如今很多人都把孔子的“仁”当成了佛祖的“善”。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只要真的向善就好。“道”是老子的人格形象。老子是这样描述“道”的——有一个浑然一体的东西,在天地产生以前就存在了。它无声无形,独立自在,不生不灭,不增不减,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可以称之为天地的本源。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勉强叫它为“道”,再勉强加个“大”字。大就是运行不止,运行不止就是延伸悠远,延伸悠远就会回到初始状态。“道”是老子的伟大发现,道不仅成了老子的人格化形象,而且成了全人类的真理化标志。作为老子的故乡,道,成了中华民族判断是非的最高准则,成了中华民族生存意义的最高体现。老子的道,将中华民族造就成了顺天道、重人道、讲公道的伟大民族。任何人的言行都离不开这个“道”字。任何时代,都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道者得天下”。“道”在佛陀所说的经典中,指修行的道路,修行的方法,自然规律;还有真理或涅槃的意思,这与老子的“道”,有着相似的含义。雪漠解释佛家的“道”:“道”就是一种空性智慧的光明,当慈悲与终极智慧相融合的时候,就形成了“道”。我们的修行常常被称之为修道。道,就是前人走过的路,就是规律,就是觉悟时必须遵循的一种行为准则。当你沿着“道”前行时,你的觉性才会慢慢显发出来,你才会认清你所有行为的密义。老子说的“得道”就是“长生久视”,佛陀说的“得道”就是“觉行圆满”。“长生久视”之后干什么呢?老子在《道德经》中没有明说。“觉行圆满”就是成佛了,成佛是为了更好地普度众生,而不是像有些学者说的那样:佛教倡导行善,也是功利性的,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自己成佛,成佛后就逍遥自在,只管享福,什么都不用做了。可见这些高谈阔论的专家对佛家的本质一无所知。孔子也非常推崇“道”,把“道”看得比生命还宝贵,他的“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名言,表达了他的“生命诚可贵,仁道价更高”的仁道观。有学者统计,在孔子的《论语》中大约有100个“道”字,比老子在《道德经》中的75个多25个。必须注意的是,孔子所说的“道”,其内涵仅仅是“仁”。他的弟子曾子解释说:“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孟子后来也说:孔子自己说过,所谓道,就是仁和不仁两种意思而已。﹝孔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可见,孔子说的道,不是老子之道的最高概念,不是老子之道的本体含义。孔子说的道,是三从四德的伦理之道,是君君臣臣的官场之道,是利王治民的从政之道,是为义而战的军事之道,与老子“道法自然”的道,完全是两回事。“仁”是孔子的思想核心,有人统计,“仁”,单在《论语》中就出现109次。孔子对什么是“仁”,有很多种解释,最简单、流传最广的就是“克己复礼为仁”。意思是:约束自己,使言行恢复到符合周朝的礼制,就是仁。孔子把“仁”作为最高的道德原则和标准,把各种道德理念,规范成以“仁”为核心的统一伦理思想,内容包括孝、悌、忠、恕、礼、知、勇、恭、宽、信、敏、惠。其中孝悌是“仁”的根基,培训“孝”就是为了形成“仁”,子民为国君献身,就叫“杀身以成仁”。佛经中被译成的汉字“仁”,主要是作为第二人称,即:用“仁”或“仁者”,表示对你的尊称。也有表示德行的意思,如:仁慈、仁惠、仁和、仁厚、仁贤、柔仁、慈仁,等等。老子则认为,提倡“仁”,标志着人类的道德已经堕落〔“失德而后仁”,“大道废,有仁义”〕。针对孔子说的,让国君的地位安稳,使老百姓得到治理,没有比恢复周礼更为有效的手段;不懂礼,个人不能在社会上立足,国家不能在世界上立根﹝“安上治民,莫善于礼”“不知礼,无以立也”﹞等推崇“礼”即推崇“仁”的观点,老子认为,对“礼”的倡导,不仅标志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疏远和紧张,而且认为,所谓的“礼”,是忠信的欠缺、祸乱的开始。所谓的仁义和礼制,是为统治者制造的漂亮招牌,以便他们打着仁义、礼制的旗号,欺骗庶民,玩弄权术,独吞天下,久霸天下。孔子认为,因为天下大乱,所以要加强教育,要通过恢复周礼、灌输仁义等思想,才能使老百姓顺从朝廷,不犯上作乱,社会才能长治久安。老子则认为,正是因为儒家的这种教育,社会才越发混乱。因为这些所谓的圣人的言行不一的教育,使人类失去本来的纯真,使官和民都变得越来越狡猾,狡猾的人一多,天下必然难以安定。所以,老子主张恢复童真,“复归于婴儿”“圣人皆孩之”。他更是反对以礼治国,在《道德经》第三十八章,他写道:“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痛斥所谓的“礼”,是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认为“绝圣弃智”,才能“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才能“民复孝慈”。他认为,人的先天本性是洁白无瑕的,是后天的污染,使它变得污秽不堪了。所以,他极力提倡抛弃所谓仁义的说教,让人学道“归根复命”。学道就是为了清污,修道的过程就是“净除心垢”的过程。这和佛陀的看法不谋而合。因三圣而形成的儒、释、道三家文化的明显区别,我认为主要有以下几点:⑴他们的时空不同:佛陀观照三世,老子关注二世,孔子关心一世。佛陀观照过去世、现在世和未来世的“因缘相续”和“因果业报”;老子不仅关注今世如何“治国安民”,还关注来世如何“死而不亡”“长生久视”;孔子最为现实,只关心今生今世如何“齐家、治国、平天下”。⑵他们的目的不同:佛陀利众生,老子利国民,孔子利国君。佛陀所言,利益一切众生,无男女老少之分,无贫富贵贱之别;老子“治国安民”“小国寡民”的言说,是既为国君又为庶民设想的;孔子的说孝、道、仁,都是为了“安上治民”,巩固国君的政权。⑶他们的标志不同:佛陀的标志是“善”;老子的标志是“道”;孔子的标志是“礼”。⑷他们的追求不同:佛陀求解脱;老子求自然;孔子求功名。⑸他们的生态不同:佛陀——洞察一切,善待一切;老子——发现大道,顺应大道;孔子——看好仕途,失意仕途。通过对三圣言行的对比,我敬仰佛陀万世传颂的利众精神;敬佩老子千古流芳的益世文化;敬悯孔子百折不饶的奋斗意志,“敬悯”就是既敬重又怜悯。毛泽东说:“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主张普度众生,是代表当时在印度受压迫的人讲话,为了免除众生的痛苦,他不当王子,出家创立了佛教。”佛陀不继承王位的真正原因是,他发现无论多么伟大的帝王,其心量都是有限的。他们即便有美好的发心,前提也只是局限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为了自己的父母,可以杀害别人的父母;为了本国的利益,可以侵灭其他国家。他发愿要做“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人,才历尽千辛万苦,将自己修炼成了“自觉、觉他、觉行圆满”的“佛”。据佛经记载,佛祖29岁时,为寻求解脱之道,他削发为僧,在苦行林中苦修6年,却未见悟道成佛的消息,身体已骨瘦如柴,体力不支,于是到河里洗净6年的身垢,接受牧羊女苏耶妲的乳糜供养,康复了身体。追随他的5个人,见他不再苦修,以为他生了退转心,都离他而去。他一个人来到迦耶山的菩提树下,许下誓愿:“我不成正觉,誓不起此座!”他在这颗树下冥想了49天,战胜了身心内外的一切魔障,焕发出冥想的最高智慧,终于在35岁那年的一个夜半,豁然觉悟了宇宙间的一切真理,从而具足了“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无上正等正觉)。成佛后,他创立了慧光普照十方众生的佛教,讲经说法45年,80岁在娑罗树下寂静涅槃。我觉得,佛祖是人类精神文明建设的最伟大的先知先觉者,是人类最早的最伟大的心物辩证学家。西元前587年,他就发现世间一切有形物质皆由“地、水、火、风”四大元素和合而成,比古希腊的博学大师亚里士多德发现天体和地球由“土、水、气、火”四种元素组成,早两百多年。可以说佛祖是最早最伟大的宇宙学家。随着科技的进步,佛陀所言不断被证实。如:佛说宇宙不只一个,有“三千大千世界”,随着科学的发展,印证了宇宙的确浩瀚无际,已知有万亿个星球;佛陀在《金刚经》中说的“诸微尘”“微尘众”,指的是世俗人看得见的细微物质和看不见的暗物质,这种暗物质像三千大千世界粉碎了那样,多得无法估量。2013年3月,中央各大媒体报导,物理学家、诺贝尔奖得主丁肇中宣布,已用太空粒子探测器阿尔法磁谱仪观测到,宇宙暗物质占90%以上,人们可见的物质只有5%,印证了佛陀所言真实不虚。关于宇宙中的“微尘”,现代科学家也找不到更好、更精准的词语来表达,只能沿用佛祖说的“微尘”。老子的《道德经》真是千古绝唱!古今中外,不知有多少人对他敬佩得五体投地。有学者甚至说:《道德经》的每一句话都是“蜂王浆”,他的三五个字就够我们享用一辈子。老子告诫世人:五彩缤纷的颜色,使人眼花缭乱;嘈杂纷乱的声音,使人听觉不敏感;食物的各种味道,使人味觉迟钝;纵情围猎,使人内心疯狂;稀罕的器物,使人操行不轨。所以,圣人只为内在的宁静而生活,不求表面上感官的物欲诱惑,因此他们知道,只有去掉贪婪,才能获得自由。〔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这与佛陀开示的六根〔眼、耳、鼻、舌、身、意〕生六尘〔色尘、声尘、香尘、味尘、触尘、法尘〕,六尘生六惑〔诳、谄、憍、恼、恨、害〕,内涵非常相似!正是这些尘垢,污染了我们的心灵,使我们无法看清和明白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据专家考证,“自然”一词,在中国是老子最早使用的。“道法自然”的“自”指自性,“然”指本然。道法自然,就是“道”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效法自然规律。我觉得老子的“自然”和佛陀的“法尔”“如是”,说的是一回事:诸法本来如此,不可思议,不可言说。老子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和佛陀的“诸行无常”、“诸法无我”说的是一回事;老子的“道法自然”和佛陀的“究竟涅槃”说的是一回事。两个处在不同国度又从未谋面的人,在同一时代,相距不到70年,先后提出内涵如此相同的正见,真是世所罕见!老子因他的五千言《道德经》而与世长存。鲁迅说:“不读《老子》一书,就不知中国文化,不知人生真谛。”林语堂说:“老子的隽语,像粉碎的宝石,不需要装饰便可自闪光耀。”美国科学家威尔杜兰说:“或许除了《道德经》外,我们要将焚毁所有的书籍,而在《道德经》中寻得智慧的摘要。”俄国托尔斯泰说:“孔子对我影响很大,老子对我影响巨大。”我认为:《道德经》的境界之广大、思想之深刻、用词之简洁、文字之优美,在所有的经典中,无与伦比,堪称一绝。专家于天罡非常严谨地选择辞汇,不溢不损,这样概括老子:写就了一部经书;创立了一门学说;影响了一批圣人;启蒙了一个宗教;结构了一种文明;惠及了整个世界。孔子的人生目标是谋取一官半职,他向弟子传授礼乐文化,也是为他们入仕为官着想。他向各国君王游说的都是“政”,他回答弟子们和国君们的“问政”,在《孔子言行录》中比比皆是,可以说,孔子是最讲政治的政治大师,可他的弟子硬要写他从不“言政”。可见,“政”在他们心目中并非是什么光明的东西,不然是不会像讳言“鬼神”那样讳言“政治”的。孔子生命不息,求官不止的精神可嘉,值得敬重。他一生在70个诸侯之间游说,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巩固国君们的政权,可结局却是被一国一国地炒鱿鱼,实在可怜。据史书记载,他自己也为此痛哭过。孔子看好仕途,拚命追求,最终失意仕途,或许国君们的招贤纳士,原本就是当猴子耍,或许与他自己的言行不一有关。按他忠君爱国的倡导,在自己的国家,谋得了代理宰相的高管之位后,就该好好辅政效忠鲁哀公的。谁知,当齐景公听从晏子的计谋,暗中尊敬他,许诺他当齐国辅相后,过了一年,他真的就离开鲁国,投奔齐国了。可他满怀心喜地来到齐国,齐景公却不用他。因为晏子对景公说:孔子的那些繁饰邪术能使君主迷惑,盛设的那些声乐能使民众愚淫。景公想到他对本国本主都不爱不忠,怎么可能效忠自己。于是,也背信弃义,不守诺言,只赠给他厚礼,不用他当辅相。孔子尝到了别人对自己言而无信的苦果,无可奈何,只得悻悻而去。为了谋取一官半职,实现自己“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他周游列国,“累累若丧家之狗”,多次在鲁、衞、陈、楚等国之间跳槽。由于求高官无望,最后,连鲁国一个谋反的家宰〔管家〕公山弗扰,召请他去当谋士,一个晋国搞叛乱的邑宰〔县长〕佛〔bì〕肸〔xì〕,招聘他去当助手,他都答应去。如果不是被弟子子路坚决拦住,他就成了管家手下搞谋反的谋士,或在县长助手岗位上搞叛乱,就不会成为今天誉满全球的孔大圣人了。那些没有统治过天下的历代文人们,都讴歌孔学如何了得:“半部论语治天下”。而打了天下坐了天下的毛泽东则说“孔学名高实秕糠”。他这样说,我觉得理由有两个:一是历代文人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用《论语》治出的“天下”一个接一个地灭亡了,谁以孔学治国谁亡国;二是言行不一的伪君子绵绵不绝国无宁日,或许他将伪君子的滋生,归罪于了孔学的代代说教。但毛泽东没有全盘否定孔子。他称赞过“孔夫子是封建社会的圣人”,“确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非常伟大的人物”。历史表明,孔子倡导的“仁”“义”“忠”“信”等等说教,虽然他自己不能完全做到,有时甚至说一套做一套,但用来教育别人确实是好东西。在三大圣人的教诲中,我得益于孔子的名言主要有:和为贵;不耻下问;言必信,行必果;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佛陀的诸行无常,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善恶有报,自净其意,以及老子的上善若水,福祸相依,道法自然,等等,对我心灵的影响更为深刻。对时下“国学大师”们的孔学演说,我持“两个凡是”态度:一、凡是以孔子的言说,导人向善的,我都将他们归于我尊敬的师表队伍;二、凡是为孔子主战、杀人、使诈等恶行劣行辩护,甚至当做大智慧加以讴歌的“大师”,我都把他们归于雪漠笔下的“讴歌罪恶的拉拉队”。因为他们的演讲,同炮制暴力影视制品、制贩教唆孩子杀人的电子游戏的人一样,干的都是毒害人心的罪恶勾当,其危害甚至比这些混混文化人更大,因为他们打的是“大师”的招牌。对孔子的求官行为,我毫无贬低之意,在阶级社会里,世人追求权力和金钱,非常正常。佛陀自己不当官,从未反对好人当官。好人当了官,起码不会好杀人。我一向主张,想为人类做大好事、大贡献的好人圣人,应尽力当大官、挣大钱。因为好人当了大大的官,掌了大大的权,或赚了大大的钱,为人类做大好事的大理想,才有可能得以大大地实现。不说别的,单说惩治腐败,若想惩治一个大贪官,你的权力必须比他的更大才办得到,只有你同意,才能“双规”他,从来没听说过小官能够“双规”大官的。
雪漠,原名陈开红,甘肃凉州人。国家一级作家,著名文化学者,甘肃省 作家协会副主席,广州市香巴文化 研究院院长,复旦大学和上海中医药 大学肿瘤研究所“人文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