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剥夺他人“吃苦”的权力,无论对方是孩子还是成年人

这个标题我几乎没有思考就写下来,源于在早年间,比我小十来岁的同事们向我请教育儿经的时候,我说过的一句话:在人格上平等对待儿女,不要剥夺ta吃苦的权力。

由于下面所讲的案例有对孩子的,也有对父母的,和对平辈的,所以,我把这句话用作本文标题时,做了一点修改。

故事一

前不久看到一篇文章,说的是早年间的一个故事。一个母亲,含辛茹苦把孩子培养成学霸,我记不得孩子是在博士阶段,还是本科阶段,因为生活不能自理,以及与人交流障碍,被退回来。母亲心痛欲碎,在被采访时说出“恨不得让他去死”这样的话。

我之所以没有兴趣把记忆中有所模糊的地方(不记得是哪个学习阶段被退学这件事)去求证清楚,实在是因为近来这种故事看得太多-----父母为了孩子的学习,或者其他方面的成名成家,把一切生活琐事都包揽,让孩子在真空中成长,最后导致孩子在社会上无法适应,败下阵来。

这样的故事,太多太多。

我今天忽然想起这个故事来,是因为这个故事后来的发展(多年后的现在),虽然与其他很多类似的案例有着相同的开头,却有着不同的结尾。这位天之骄子,在从天上堕落凡尘后,重新开始生活,从最基本的生活自理做起,开始学着照顾卧病在床的父亲。后来还成家立业,是个比较出色的蓝领。换句话说,他用强大的毅力,重新做回自己,做回一个充实而真实的人。就是不知道,他做回正常人后,对把自己培养成一个畸形人的母亲,会如何感想。

我为这个故事的结尾点赞。

从这个故事里,旁人一眼能看出,这个“为儿子把一切兜底,不让他吃一丝苦,只要学习好”的母亲,亲手毁掉了这个孩子。万幸的是,孩子又自救了过来。但截至到接受采访时,母亲并未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

故事二

这个故事是很多年前读到的,现在还记得。

一位教授,每次吃完饭,不管是只有自家人在场,还是有朋友、学生在家一起吃饭,饭后,总是先喊他那七八十岁的老娘,“妈,该您洗碗了”。等到老太太兴高采烈地洗完碗后,进了自己的房间,教授自己再洗一遍。

在朋友的追问中,教授说,这是为了延缓老太太的老年痴呆。实际上,她洗的碗,并没有洗干净,家人都得再洗一遍。让老娘来洗,一来让她感受到自己还没有成为儿女眼中的废物,保持自尊心,二是给她创造一个活动身体的机会。

故事三

某明星行善,给贫穷地区的学生资助。因为学生从很小就享受这样的资助,养成了习惯,后来当TA年长后,明星减少了对TA的资助,结果引发接受援助的一方在网络上对付出爱心一方的吐糟。

故事四

兄弟姐妹五人,其中一人---就叫张三吧---因为不能在父母膝下承欢,所以在父母年轻不需要照顾时,尽量把赡养父母的经济压力独立承担,并且一再向兄弟姐妹表示,自己做的是容易的,未来父母老了,兄弟姐妹在父母前照顾才是困难的(父母年轻时有的兄弟姐妹也有照顾),是大功德。基于这样的认识,张三在兄弟姐妹面前,一直很低调,很卑微,极力颂扬兄弟姐妹们。几十年过去,兄弟姐妹们习惯了张三赡养父母,等到父母年老,需要照顾之处逐渐多了,兄弟姐妹中有的人,不认为自己身为儿女对父母应该承担责任,而是认为自己做的是在替张三分担责任。在他们看来,张三不仅欠了父母的养育之恩,还欠了兄弟姐妹们的援手之恩。多年来独立供养父母的张三才明白,自己多年来在兄弟姐妹最困难的时候,默默承担了兄弟姐妹们本该承担的赡养责任,不仅没有使对方产生一点感激,反而使他们习以为常,甚至把他们在分内应该尽的责任,都认为是“替张三做的”。兄弟姐妹们中,虽然也有人认识到儿女有共同赡养父母的责任这个道理。但曾经的亲情,无可挽回地败落了。

故事五

年轻父母对孩子的学习非常关注,每次孩子放学回来,在向孩子问明今日作业后,都会向孩子的同班同学求证清楚,并且按照同学告知的作业条目,来检查自家孩子完成得如何。时间久了,孩子固化了“我要按照家长要求的作业清单来完成”的认识。慢慢地,即使老师布置了作业,只要家长没有跟踪,就不认为是需要完成的。

我们应当明白这样的道理:

一、人的确是要有善心,有责任心的。但善意要向那些能够理解你的出发点的人去呈现,不能向所有人都无条件地展现善,不能过分为对方兜底,剥夺对方承担责任的权力(吃苦的权力),无论对方是孩子,还是成年人。否则你的善心反而可能导致对方生出错误的知见,如上面的案例三,案例四。在这种错误知见的指导下,人的行为可能造恶。

二、慈悲不一定都是以善口善面的形式表现出来,有时候可能以反面的形式表现出来,譬如上述案例二。如果我们以教授让老娘洗碗而认为教授不孝顺,那就违背了教授的本心了。

三、每个人都有自己能够承受的福报的上限,过多,就承受不起了。我们也曾见过这样的案例:劳动人民出生的长者,辛苦了一辈子,一旦生活有了依靠,脱离了劳动人民的行列,非常容易滋生“我了不起”的心思,非常自大傲慢,自然,脾气也会日渐增长,动辄以为凭借自己可以摆平一切难事,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要有赖于他人。对周围的人颐指气使,广结恶缘。同时,由于脱离了劳动,不再需要劳苦身体,和磨练脑子,健康很容易衰败。这固然是愚痴使然,也是承受不起的缘故。

最后我们一起来发四无量心,作为本文的结束吧:

愿诸众生永具安乐及安乐因

愿诸众生永离众苦及众苦因

愿诸众生永具无苦之乐 身心怡悦

愿诸众生远离贪嗔之心 住平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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