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捕蝉
童年的夏日,捕蝉是一项必不可少的趣事。
蝉,也叫知了,我们土话称之为“马寂寥(音ma ji liao)”。
夏夜,喝罢汤,当大人们摇着蒲扇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一边听着巴掌大的半导体收音机里传出来的熟悉的豫剧唱腔,一边互聊着家长里短的时候,作为小孩子的我们早已经三三两两相约到有树的地方,从树根看起,仔细扫描检查,总能捉住一些刚钻出泥土不久的蝉。
我经常是和铁蛋在一起捉蝉,一晚上总能捉到一二十只。也许是铁蛋母亲管他比较严厉,所以通常都会到我家的厨房加工。说是加工,其实很简单,就是把那些还未脱壳的蝉蛹放进热锅里,撒盐煎熟即可,然后两人连皮带壳连骨头带肉大朵快颐享受美食。
那时的热锅里应该是没有放油的,因为那时本来吃油就困难,估计家中也没有油。就算有,大概也就是一点香油,那是绝对不能乱用的,所以,也就根本不可能放进热锅里。
即使没有油,那些煎熟的蚕蛹,印象中还是美味极了的。
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刚出土的蚕蛹无疑是最好的营养补品,它有效地补充了儿童时期身体成长急需的营养。当然,那时是不知道它的营养价值的,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盛夏的中午,酷热难当,大人们纷纷进入午休状态,小孩子的我们是不瞌睡的。我的堂哥那时是有名的孩子王,我们一帮小孩子常常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玩耍。男孩子总是比较破淘气一点的,要么搭人梯掏瓦房屋檐里的麻雀窝,要么下堰坑里洗澡逮鱼虾摸河蚌(土话luo ke),要么就是捕蝉(土话逮马寂寥)。
捕蝉是需要一点技术含量的,一般我们常用的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用面筋粘,一种是用牛尾巴套。那时家家户户白面都紧张,用面筋粘比较少,偶尔也有,那肯定是哪个小子趁家长不注意悄悄偷了家里的一捧面出来的,因为家长看见了,肯定要挨骂的。所以,很多时候,我们是用牛尾巴的长毛。
揪牛尾巴的长毛也是需要胆量的,要趁牛卧在地上反刍倒沫的时候,悄悄走过去,抓住牛尾巴,迅速分出一两根,然后快速拔掉,迅速走开。为什么要强调一个“快”字呢?因为往往牛受到疼痛会立马站起来,还是有一点危险性的。
拿到牛尾长毛后,下一步就是把它固定在长竹竿最顶头那一端,做个活套结,做这个技术工作的当仁不让是我的那位堂哥。固定好后,下一步就是几个人准备浩浩荡荡去树林。
我们经常去的树林是去韩桥那个方向,还没到韩桥,那里有一大片树林。正是中午十分,烈日酷烤着大地。出发前,还有一项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完善,那就是需要红布或者红背心。那个时期,民间传说韩桥那里的一个石板桥那里,经常会有“半边脸”(土话ban zhai lian)等小鬼出没,而且越是大中午越容易出现。传说中还有某人在某天的某个地方亲自看见,说的人一脸诡异紧张,听的人心惊胆跳,如果在夜晚听说这些鬼故事,大都晚上要做噩梦的。
“小鬼怕红布!”堂哥一再强调。于是,哪个小朋友如果有一件红背心那就可以了。
于是,穿着红背心的小伙伴就成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既然是英雄,就得需要拥护的,自然,大家都会以他为中心。我不知道其他小伙伴内心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很惧怕鬼的。谁穿着红背心,我肯定时时和他在一起。
也许是红背心起到了作用,反正我们没有见到诸如“半边脸”等小鬼,倒是见到很多蝉。
进到树林里,蝉在树干或枝头鸣叫,我们个个仰起小脸,循声觅蝉,看到后,又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飞了蝉。然后堂哥慢慢伸出长竹竿,将牛尾长毛做的小套圈小心翼翼地套在蝉的头上,这时,出于本能,蝉往往会自己用两只前爪再往前扒一步,这样牛尾长毛做的套圈就套在蝉的脑袋上,这时只需迅速收杆,蝉就在扑扑楞楞唧唧鸣叫中成为了我们的俘虏。
也有失手的时候,长竹竿还没伸到蝉的跟前,它似乎有所察觉,或者是其他什么惊动了它,扑楞一下就飞走了。也许是受到惊吓的缘故,蝉在飞走时,往往还会洒下一泡蝉尿,洒在我们每个人仰起的小脸上。
蝉分公母,腹部有两片镜(我们俗称镜)的是公蝉,腹部没有两片镜的是母蝉,公蝉会鸣叫,母蝉不会。
逮回来的蝉,一般我们会从家里拿一根棉线,绑住蝉的头部,然后交给更小的弟弟妹妹们玩耍。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当年以捉蝉(逮马寂寥)为乐趣的懵懂少年,现在已是两鬓斑白头顶渐稀的小老头。那些当年一起捉蝉,一起吃蝉蛹的小伙伴们也远隔千里,大家再次相聚已是梦想。
此时已进入初秋时节,窗外树枝上的蝉鸣声将我带回现实的生活中。日子总是像从指尖流过的细沙,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落。那些旧年的陈年往事,在似水流年的荡涤下随波轻轻地逝去,而留下的欢乐和笑靥,就在记忆深处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