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为兵》【四七八】彰人品公心永存
小说《缘为兵》【四七八】彰人品公心永存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堂屋儿是两道门儿,里边儿一道双开门儿,外边儿一道单开门儿,那道往外开的单开门儿上安着门拉簧。小军璞的爷爷每次推门儿出去进来,都是手扶着门儿,让门儿轻轻儿地关上。这次爷爷没扶住,门被拉簧拉了回来,咣当一声儿撞在了门框上。老祖儿指着门,生气地跟小军璞的二爷说:“你瞧瞧,你瞧瞧,他还不爱听了!你倒是跟我说说,他这是咣当谁哪?”二爷说:“我哥他谁也没咣当,我看见了,他扶了一把门儿,没扶住,您这是多心了。您说说,我哥他什么时候儿咣当过您哪?”
小军璞抬眼看着他二爷,二爷朝着他摆着手儿,示意他领着老祖儿上里屋儿炕上坐着去。小军璞跟老祖儿说:“老祖儿,您别生气啦,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用胰子水浇葡萄。葡萄死了,让爷爷伤心了,不怨爷爷。”老祖儿拉着小军璞的手,嘴里说着:“不怨爷爷,不怨爷爷,也不怨我大重孙子。都是老祖儿不好,是老祖儿没说清楚,浇葡萄得浇干净水儿。老祖儿没用了,老祖儿就是个老废物啦!”老祖儿说到后两句儿,语声儿有点儿激动。
小军璞把老祖儿领到炕沿儿的边儿上,跟老祖儿说:“老祖儿,是璞儿不好,是璞儿不懂事儿,璞儿浇死了葡萄。老祖儿不生气,啊。咱们坐炕上去,咱们坐到炕上等着吃饭。”老祖儿摸索着坐到炕沿儿上,把小军璞夹在自己个儿的两条腿当间儿,胡噜着小军璞的头发,抚摸着小军璞的小脸儿,两只紧闭着的眼睛又流出来两滴泪水。看着年迈的老祖儿,看着这么会儿流了两次眼泪的老祖儿,小军璞的眼睛也湿润了。他哭了,泪水从眼眶儿里流了出来。
老祖儿的个子很高,身材也很魁梧,手也挺大。老祖儿每天都要用怹那青筋裸露的大手,把小军璞从头到脚儿的摸一遍。这会儿,虽然小军璞强忍着没哭出声儿来,可是,老祖儿的手已然摸到了小军璞脸上的泪水。“哎哟哟,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怎么还掉下小金豆子儿来啦?老祖儿真是越活越回楦儿了,我这老不更事儿的,招的我重孙子跟着我一块儿掉眼泪儿。”老祖儿说着,就抬手儿在身边儿的窗台儿上,摸索着怹的手绢儿,要给小军璞擦眼泪。“老祖儿,璞儿有手绢儿,璞儿自己擦。”小军璞从兜儿里掏出手绢儿,擦着被老祖儿的大手胡噜了满脸的泪水。
小军璞的二爷端了一个茶碗儿进来,搁到了老祖儿身边儿的窗台儿上。二爷说:“爸,您先喝口水,窝头说话就揭锅。水我给您搁窗台儿上了,有点儿烫,晾晾再喝。”二爷说完,弯腰儿拍了拍小军璞的屁股,回堂屋儿了。
小军璞的二爷最疼小军璞。农村成立高级社(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的时候儿,因为二爷上过私塾,认识些个字儿,傩拆村的村民就推举二爷当了社长。二爷是个实心眼儿人,觉得当了社长,就得对得起选怹当社长的社员,就得为这个集体里的社员拼了命的干。
有一天,就在天上的乌云像锅盖似的压下来的时候儿,社里一挂拉牲口料的大车赶进了牲口棚,停在了牲口棚的前边儿。就在二爷招呼人赶紧卸车那当儿,狂风刮得大树树冠来回摇晃着,刮得地上的干草树叶忽起忽落地上下翻滚着。突然豆大的雨点儿砸了下来,刹那间雨骤风狂,倾盆而下。卸车的社员全都四散而去,急着找地儿背雨。
这都是社里的财产,这都是社员的血汗哪。二爷一边儿喊着他们赶紧过来卸车,一边儿自己个儿一麻袋、一麻袋的往牲口棚里背着那些牲口料。大车上的牲口料都是黑豆和豆饼,二爷怕这一车的牲口料被雨淋了以后,会受潮,会发霉,会长芽儿,会腐烂!
雨还在下着,没有人愿意为了社里的牲口料冲到大雨里去。只有二爷矮瘦的身影,在雨幕中来回的穿梭着,竟然没有一个人跑过来……陆军璞至死都不能理解,那时傩拆村高级社的庄稼人怎么会是这样儿!如果这是他们自个儿家的牲口料,他们也会任凭大雨浇着而无动于衷嘛?庄稼人都知道,黑豆和豆饼是最怕受潮的,何况是在倾注的暴雨之下哪!
二爷终于扛完了最后一麻袋牲口料,当把这最后一麻袋牲口料扔到地上时,二爷躺在这最后一麻袋牲口料上,爬不起来了……
直到雨小了,才有人走过来,扶起无力挣扎着站起来的二爷。二爷极力的想站稳喽,可是,二爷哆嗦着刚一挺身儿,就又往前栽了下去。身边儿的人使劲儿地架住二爷,就在这时,二爷胸腔里的一口血,“噗”的一下儿就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