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说：“你天天坐公交，哪配戴一克拉钻戒？”
1
苏珊指着玻璃柜，对我说：“吴辰，我就想要一个大钻戒，别的我都不要。”
我双手插进裤兜里，眼睛扫了一眼那个晃眼的破石头，瞅了一眼忙着接待别的顾客的漂亮导购小姐，心中暗叹一口气。
导购小姐眼睛有毒，她们都不认为我们会买走一个好几个零的钻戒，苏珊却没半点自知之明。
苏珊是我女人，她哪里都好，除了有太多仪式感和执念。
“你天天戴着两万块在手上，不嫌沉的慌？“我低声说。
“当然不。“她双眼放光。
“太大了，显的特假，你从公交车上下来，手上戴这么大钻戒，谁信呢！“
“我自个儿知道它是真的就行！“
“别过分了啊苏珊，说好了一切从简，存钱买房子，你这两万块钱出去，我俩三个月工资都进去了，脑子有病吧你！“
我手搂着她的腰，轻轻往下滑，捏了捏她的屁股，附在她耳边低声说。
苏珊的敏感区在耳际，她身形一滞，分散了对大钻戒的注意力。
她大姨妈来了七天，今儿个是欢送的日子，我有点儿摩拳擦掌。
导购小姐看我们一直没走，朝我们这边儿走来，职业的微笑看起来有些牵强，问我我们：“喜欢哪一款，可以试戴一下。“
“这个！“
苏珊还真敢指。
大戒指戴在苏珊纤瘦白皙的手指上，熠熠生光。
“美吗？“她问。
“没你美。“我说。
那漂亮导购小姐低笑一声，这次是真笑。
2
“正经点！我来看过几次了，就相中这一款了，你看，它多闪多美啊，我不管，吴辰，无论如何，我都要买它。“苏珊手举起来，神情虔诚。
“对嘛，结婚是一辈子的事，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像这种超过一克拉的，还有收藏价值。“导购小姐煽风点火。
“吴辰，我想要这个！“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望着我。
“回头再说好不好？我饿了，先吃饭去。“我皱着眉头，牵起她的手要走。
她甩开我，还站在那里，我抓抓头发，看了看她，朝前走去，“你不走，我走了。“
刚出商场门口，苏珊追了上来，拦下我：
“吴辰，你什么意思？刚才当着外人的面，你对我那种态度，你不想买可以好好说，有你这样的么？咱俩结个婚，婚礼我不要，婚纱照是网上399团的，房子没有，车也没有，就连给我家的彩礼，一万块钱我妈又还了回来，我就想要个钻戒怎么了？不就两万块钱么？我大不了一年不买衣服，不买鞋，省吃俭用些，不就赚回来啦？“
大街上，华灯初上，商场门口人流不息。
我叹口气，“就因为什么都没有，我们不更应该攒些钱么？那破石头能吃还是能喝，你戴上能有多好看？你同事不定在背后怎么说？真的也带成假的了！房子还买不买？苏珊，过日子能不能现实一点！“
我们去看了一套小户型，办了一个账户，我俩的工资大部分都存了进去，我想要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有一个家，更不想听见她挂在口中的：连个房子都没有，我就跟了你……
两万块能买两个平方了！
苏珊小脸涨红，握着拳头，眼睛直直地望着我，丰满的胸口起伏着，半晌才说：“我就想要个钻戒……”
眼神湿漉漉的，我看的心中一软，伸手去揽她的肩膀：“走吧，去吃串串……”
“我不吃！”她奋力推开我。
“好！好！你厉害！没见过你这么贪慕虚荣的女人！”
3
苏珊蓦然睁大眼睛，眼泪流出来，“我虚荣？我们结婚，我就想一个钻戒而已，平时我买过什么好东西没有？我要虚荣就不会跟你！”
最后一句激怒了我，我转过身说了句：“你爱跟谁跟谁！“接着转身就走。
晚上，苏珊坐在小沙发上不洗漱，也不动，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我把带回来的串串推到她面前，她看也不看一眼。
我的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白织灯下苏珊生动迷人，我挨着她：“别生气了，咱俩现在最大的目标不是买房么？那钻戒真没必要买……“
她不吭。
我的手伸进她的毛衣里，翻身上去，她要推我，我死死地锢着她的手，用唇在她下巴蹭，蹭她的脖子，蹭她的耳垂，她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
相爱五年，吵过几百次架，一搂在一起，立马就能化解，我们有深厚的身体革命友谊。
情到生动处，她在我身下，气喘吁吁地说：“吴辰，你是爱我，还是爱我的身体？“
我说：“都爱！“
“我怎么觉得只有这时候你最爱我。“
“我爱你。“我如在高山峻岭上驰骋，不停地说：”苏珊，我爱你。“
此时，苏珊也是，灯光下眼如一汪秋水，亮晶晶的，比钻石还好看。
我的手想要完成接下来的动作，可一阵疲乏，手臂一沉，我趴在她身上，瓮声瓮气地说：“今天太累了，一张图，甲方那帮孙子让我改来改去，你吃饭吧。”
苏珊推开我，坐在沙发上吃串串，也不看我，对我说：“你是不是又是连午饭都没吃？你去睡会儿吧，东西我来收拾。”
她的语气已是缓和下来，她是个好女人，吵的再凶，也是关心我的。
4
我走到窗台上，往外望，想拿起火机点烟，左手指按了半天，手一软，差点掉了，忙用右手接住，两只手用力按，才点着火，烟凑上去，点着后，放在嘴边，却怎么也捏不稳。
这几天身体莫名的累，中午在办公室端水杯，水洒了一地，苏珊给我买的杯子也掉在地上，摔的稀碎。
小方看我的样子，笑嘻嘻地说：“哥们儿，这几天看你怎么这么虚呢？晚上开车太猛啦？“
我想过去锤他一拳，胳膊却抬不起来，嘴上说：“你这万年老光棍，也就只能嘴上来点快感了！”
我哆哆嗦嗦抽完烟，倚在门框上看苏珊忙碌，一个十几平的小家，被她布置的温馨光亮，她看到我，说：“怎么还不去睡？看你的那样儿，眼睛都睁不开了！“
“老子才不困！”我大声说了一句，加重气势，但那声音落在自己耳中都是轻飘飘的。
有气无力。
因为我的嘴角在控制不住的颤动。
我摇摇头，走出去，扑到床上睡觉。
我一定是太累了。
医院的小坐诊室里，戴眼镜的中年主任医生，让我双手紧握，又递给我一本厚厚的书，我接过来，手一松，书掉在地上。
他抬起眼，认真看了看我，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在电脑上操作一番，递给我一个单子，“去做下具体检查吧。“
我在医院里乘着电梯，上上下下，来回跑了几个科室，拿回来几张结果，递给医生看。
他看了很长时间的单子，冷漠的脸上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睁亮眼睛，最后他看我一眼，面部表情地说：
“你患的是’肌萎缩侧索硬化’,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渐冻症，它是上运动神经元和下运动神经元损伤之后，导致的包括眼球、四肢、躯干、胸部和腹部肌肉逐渐无力和萎缩的一种病。“
“怎么会？我就是最近有点累，要不要重新检查一遍。“我瞪着他。
“不可能有错，你的症状已经很明显。“
他摘下眼睛，擦了擦，有些同情地看着我。
“那要怎么治？“
“治不好，这是世界上五大绝症之一，霍金知道么？就是这种病……“
5
我走出医院，明晃晃的太阳刺眼，我有些茫然，这时手机响了，我掏出来一看，是苏珊。
“吴辰，咱俩的结婚证照片出来了，照的还挺好看，后天去领证，你记得提前请假。“
她在电话里说，那边很吵闹，她的声音也很大。
充满活力，像泉水一样从我耳中流入心里。
我握着电话，说不出话，她在那边说：“听见没？你干嘛呢在？“
“在赚钱啊，还能干嘛……请假请假，不扣工资啊！领个结婚证，着什么急！“
“嘿！你吃枪药啦？吴辰，我告诉你，你别后悔，多少人等着跟我扯证呢，你……“她嘴里嚼着东西，边吃边说。
“那你跟别人扯去！反正我没钱给你买大钻戒！“我打断她。
“吴辰！我告儿你，那戒指我就要买了，我也就这点念想了，你必须得帮我实现！“
“不结了！“我恨恨地挂断电话，朝人流中走去。
家里没有开灯，她一进门，看到我坐在沙发上，吓了一大跳，边开灯边换鞋边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也不开灯，干嘛呢？“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浅蓝色牛仔裤，笔直的双腿上方是圆润的臀部，脸被冻的红扑扑的，我看着她那双冻红的手，摸起来一定很凉，很软……
我想上前抱抱她，可又起身朝卫生间走去，冷冷地说：“你就想让我天天加班，想累死我啊？“
“你有病吧苏辰？没事找架吵呀？“她从后面抱着我，手伸进我的脖子里，我转过身推开她：”跟蛇似的！“
“切！”她脱掉衣服，进了厨房。
6
夜晚，我侧着身子，她平躺在床上，我知道她没有睡，我也睡不着。
她的小手伸过来，身子依偎过来，我没动。
苏珊软软的唇落在我的背上，轻轻地舔着，她总说我是一头狼，吃相难看，她知道我喜欢她，喜欢她的身体。
她在主动求和。
可我还是稳如泰山，我往外躺躺，对她说：“睡吧，太困了。”
她翻了个身，半天不吭。
很快又翻过来，一把扳过我，让我平躺着，她压在我胸口，恼怒地说：“吴辰，你怎么回事？你对我是不是有意见？”
我说不出话。
“是不是因为不想买钻戒？你从不会对我没有兴趣！”她声音委屈。
“对！我就对你直说了吧，我穷，我给不了你幸福！咱俩尽早分道扬镳，勉强过下去没意思。”
“还真是……吴辰你王八蛋！”她跳下床，打开灯，恶狠狠地望着我。
我望着苏珊笑了笑，笑里尽量藏着无所谓。
看见我笑，她竟噗嗤一声也笑了，明显是会错了意，以为我诓她呢，我正想严肃点，她直接就扑了过来，她的身体像团热腾腾的肉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