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涣的位菜

我原先上班时的年轻同事发来图片,说是依照着马尔老师的文章指引,他们来临涣寻到了沈家大院,见到了周素芬老师,听到了够味的地方戏曲,喝到了正宗的棒棒茶。

心满意足,回味无穷。

这比夸我的文章如何好还让我触动。

你写下的文字、文章,竟也有指引或增加他人趣味体验的力量,这是自我愉悦之外的附加欢喜了。

淮师大余教授虽是历史学者,他却似乎早悟出了这个道理。

我们讨论《千年临涣》一书的内容分配,他嘱咐我说:多写写临涣美食,要把古镇写出活色生香,好吃的须有重要位置。

为了佐证,他排列出入选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临涣名吃,比如,以“香、脆、嫩以及酱味浓郁等独特风味而闻名”的临涣酱培苞瓜;“闻得培乳肉儿香,神仙也要下天堂”,并以“香浓、味纯、滋补等特点而深受人们的青睐”的临涣培乳肉;与包瓜齐名,“独具特色”的临涣培腐乳;'’有着“皖北第一饼”之誉,“集香、脆、酥于一体”的临涣烧饼;皖北最为出名、“原汁原味十里香”的羊肉清汤;能“尝出幸福”的老汤鸭油茶等等。

当然,临涣天生就是一个让人活着有想头、有盼头、有吃头的美味之地,饱满的煎包、厚实的油饼、浓艳的辣汤、红润的糖糕诸种特色,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他有所不知,马尔如今到临涣来,不惟喝棒棒茶那种单调,已经有着一条龙的享乐:听戏曲,坐游船,逛美食街,累了乏了走进小酒馆歇息一下,然后就期待上桌的会有何种惊喜。

我和他稍有区别的是,有名的无名的菜肴同等对待,更喜欢用自己的舌尖去发掘无名的妙处,它们比那些上名录、进殿堂的名吃让我感觉更为生鲜、兴奋。

吃是我生命根须上的锣鼓。

余教授66年出生,他的童年和我的童年关于吃的记忆上有天壤之别。

六零年出生的人,按小时候带过我的黄奶奶话说,都是饿死鬼托生的。她大约想着六零年的饥荒历史背景,看我吃东西时嘴馋、眼馋、心馋的迫切样子,有感而发。

我一闻见、看见临涣美食街那些果糕,肚子里便咚咚锵锵的擂起了响锣大鼓,勾住味觉记忆,拉长回几十年前。

大油、香油的月饼,咬一口的喷香,滑入唇内的果仁,嚼起来味道更为强劲;即便如此,也比不过大京果、小京果的尤甚,早年家里若是有一包要招待人的如此点心,我娘就是把它掖着藏到老鼠洞里,也逃不过我的猫鼻子、狗鼻子。

有时记忆也会走进死胡同。

一面是看着邻居小哥,酱油泡米饭,点些香油让我馋涎欲滴;一面又是老爸用怀远龙亢乡下亲戚送来的小磨香油调出辣椒丝海蜇皮,或一碟姜丝醋就着螃蟹吃的高级。

我不知哪一面更加真实。

看见临涣美食街街边摆放的小磨香油,味觉里又走出个大美女,它滴在哪里,哪里就是花团锦簇、云蒸霞蔚。

临涣美食街是前店后坊的样式,为了展示真材实料,它也有前摊店坊的格局。

最近一回到临涣吃饭又有收获,感觉比较新颖的是它上了位菜。

“位菜”本该是酒席上一人一份的寻常物,不知为何,它成为餐饮业高档菜的同义词;有时一桌一堆的大碗小碟,抵不过一两套位菜的价钱。

临涣的“位菜”有个性、有主张。

就是塘沟里的常见小鱼,烧得透彻、入味,一人一条一碟,免去了众人的筷子阵,你挑我抬的缭乱。

说它有主张是它的亲民性,削去了高价的虚头,也就是一群鱼一盆的价位。

中间插进了点心佐酒助阵,看起来也就是常见的鸡蛋饼,或许它的表皮火燎得更焦脆、更考究,但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吃出咂咂不已、浮想联翩。

我说的是同桌的诗人木子,按说他做过电视媒体人,小城啥好东西没吃过。你看他小口品嚼,分外爱惜,口称只要是临涣的,味觉就出七彩来涂抹它。

剩下了几张饼小心包裹好,说是带回家给老娘吃,叫老娘吃吃老家临涣的味道。

他这一说,跟他写出的诗一样,鸡蛋饼顿出抑扬顿挫、平仄押韵的神色。

每回进临涣都能吃出些惊艳。

不过是羊肚煮熟了混些葱姜荆芥蒜末凉调,算是小城的小酒馆寻常之物;但它就有特殊,熟透却存着嚼劲,完全消退了内脏气或膻味,趁着酒的后尾劲入口则更佳。

端上来的鸡蛋膏也有别裁,骨头汤调制,再无其他料材。

但它点醋,本是我极忌讳的做法,怕酸了本味,就像萧县的汤汤水水菜必有酸味压阵,受不了那味的狂傲。

可临涣这家的鸡蛋膏恰恰好。

酸味浅淡出色鲜味美,连吃三小碗看着还馋。

临涣著名的羊脑汤上桌低调得很,清汤类型,羊脑破碎。

坐我旁边的作家九木有滋有味的吃着羊眼,略让我感觉不适。

汤里加了豆腐块,但嫩度不够,味道也平常。

本想给这道古镇名菜做出“不过尔尔”的结论,出生于临涣的诗人木子让店家端走,叫后堂师傅就着汤水下盆手擀面。

他到底是土族,面条上来羊脑汤的鲜劲大放异彩,面条入口字字玑珠,再抿口汤汁,便觉此物应为天上有。

连干两碗,两眼依旧瞅着它虎视眈眈,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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