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桔的故乡
五年前,一位在大型民营车企任中层管理的初中同学打来电话咨询我,他的高中同学要扩大砂糖橘种植规模,邀他出资入股,其同学信誓旦旦,每亩纯利高达三万元。他有点心动,问我可不可以投资?有没有风险?我当时说,种植业投资长,见效慢,而且每年行情波动大。后来,他投资或入股没有,我不清楚。
那几年,家乡的种植户,在南丰蜜桔的风潮过后,下大力大搞大种砂糖橘,一时之间,山上山下,地头田间,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桔树。北风刮过,哗哗作响。同时期,父亲挖掉数十棵正在结果期的南方早蜜梨树,种上了数百株砂糖橘树苗。
去年初冬,我打电话给父亲,问他种的橘子,卖的好不好?他回,卖个毛线,几毛一斤,懒得去理。
我的家乡,在桂北之北。那里曾是桂北粮仓,这几年,年轻人出外打工,老年人顾不上种田,大部分失种的田地,都被荔浦人低价承包,种上了砂糖橘,前年夏天开始挂果,寒冬果熟之时,遭遇疫情,水果不能外调,眼睁睁地看着一树金黄的好橘子,任凭鸟啄虫叮和风吹雨打,烂在树梢。
砂糖橘辉煌不再,沃柑风光了两年,就开始走下坡路。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田里橘成灾。
乡友文哥说,那些栽过砂糖橘树的田,就算用挖机把树连根拔起,其土壤肥力,想恢复如初,要等上好几年。
家乡农业产业化的单一和不景气,更是加快了农村劳动力的转移和逃离。如今的村庄,除了过大年及过大节,村里难得见到几个年轻仔。过年时,这些回家的游子,聚在一起,除了喝酒吹牛,就是打牌看电视,没有雄心壮志,更无长远打算。仅有小部分拖家带口的中年人,坚守着土地,凭着手上的盖房装修手艺,奔波在乡村的土路上。
每年冬季,在网络上看到家乡的橘子,堆积成山,无人收购无人问津的照片,我的心,如刀割般难受。我是家乡的游子,也是学过农的学子,但我无能为力,无力改变这种市场经济下的不公与不平。
这两年,疫情之下,养猪的、种菜的,多数发家致富了。唯独种果的,没几个不亏钱的。对于这种结局,我敢评判,对于未来,我不确定。但是,未来的农业,放弃大而全,追求小而精,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特、人特我精。"才是有市场竞争力和定价权的农产品。
文/伍建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