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五部之中途岛海战（六）

       第六支是藤田类太郎少将的水上飞机母舰部队，由2艘水上飞机母舰、1艘驱逐舰和1艘巡逻艇组成。他们将于南云机动部队发起攻击的第二天攻占中途岛西北方向110公里处的库雷岛，随后进驻的24架战斗机和8架侦察机将近距离支援田中部队的登陆作战。

       由近藤信竹中将指挥的第七支部队——中途岛攻略主力部队将保证田中船队的绝对安全。舰队主力包括2艘快速战列舰、4艘重巡洋舰、1艘轻巡洋舰、8艘驱逐舰、1艘轻型航母。近藤舰队将在中途岛西南稍偏南处掩护登陆船队侧翼，并随时迎击从珍珠港前来救援的美军主力舰队。

       第八支为阿留申警戒部队，由第一舰队司令官高须四郎中将指挥，下辖4艘老式战列舰，为其担任警戒护航的是2艘轻巡洋舰和12艘驱逐舰。

       好戏在后头——最后出场的才是山本大将亲自坐镇的主力舰队，核心为超级战列舰“大和”号及“长门”和“陆奥”号，护航舰只包括1艘轻巡洋舰和9艘驱逐舰，1艘轻型航母将为主力舰队提供空中保护，此外还有2艘携带袖珍潜艇的水上飞机母舰。

       参战第十支部队为第十一航空舰队塚原二四三中将属下的陆基航空兵，以南洋诸岛为基地的214架岸基飞机——其中战斗机108架、鱼雷机72架、轰炸机10架、水上飞机24架将为整个战役提供必要的侦察和空中掩护。

从以上阵容可以看出，除小泽治三郎、高桥伊望、井上成美、原忠一等少数人之外，日本海军当红明星几乎倾巢而出——这是一出由山本大将监制、编剧、导演并亲自领衔主演，近藤、南云等9位中将，草鹿、山口等22位少将组成的超豪华阵容联袂出演的一场精彩大戏，寄希望于一战定乾坤的山本为中途岛赌局压上了联合舰队的几乎所有力量。整个计划组织严密，规模宏大，行动的油料消耗相当于日本海军和平时期一年的耗油量。有人甚至说，日军参战舰艇的甲板面积加起来比中途岛的面积还大。

       让人颇为费解的是，尽管山本以史无前例的航母力量出色策划了珍珠港偷袭，但是在中途岛，他却将航母当成为“主力”战列舰扫清障碍的工具。对珊瑚海之战的观感仅仅是强化了其对航母易损性的成见而已。山本的这一做法与尼米兹恰恰相反，后者千方百计阻止金上将将战列舰投入到中途岛作战之中。

       既然战役核心为歼灭美国太平洋舰队的主力航母，就非常有必要及时掌握它们的动向，况且侦察工作在任何战役中都是极其重要的。珍珠港事件之后，日军在夏威夷的间谍网遭到彻底破坏，那个吉川猛夫花费重金安排的德国人奥托·库恩根本未能成为战时间谍组织的核心人物，而且早已被美国联邦调查局檀香山分居投到监狱里去了。夏威夷实施了严格的新闻管制，从公开渠道根本无法获取有价值的情报，日本人必须依靠外部力量对港内的情况实施侦察。作为一种不完全的解决办法，联合舰队决定采用在此以前曾经成功使用过的一种特殊策略——使用川西二式水上飞机对珍珠港实施侦察。这种体型硕大的水上飞机由著名设计师菊原静男设计，长37.9米，重24.5吨，最大时速545公里，续航能力7153公里，可以连续飞行24.1小时。即使拥有如此惊人的续航能力，这种飞机仍不足以在马绍尔群岛和夏威夷之间作不间断往返飞行。但如果在中途接受一次补给的话，这种飞机就完全具备了执行侦察任务后返回基地的能力。

　　之前在3月4日，日军曾成功实施了一次所谓的“K号作战”。当时两架川西二式水上飞机由沃特杰环礁起飞，在夏威夷西北约920公里的弗伦奇-弗里格特沙洲降落，由等候在那里的潜艇加油后飞往瓦胡岛，对珍珠港进行了夜间侦察。为了制造恐怖气氛，两架飞机当时还胡乱投放了几颗炸弹，之后成功返回了基地。

　　鉴于第一次“K号作战”取得成功，联合舰队决定在中途岛作战中列入一项侦察活动。由塚原中将的岸基航空部队按时派出两架川西二式水上飞机到沃特杰环礁，在5月30日和6月3日之间执行对珍珠港内美军兵力及活动的侦察任务。由宫崎武春大佐的第十三潜艇分队“伊-121”、“伊-122”、“伊-123”号潜艇到弗伦奇-弗里格特沙洲等待给负责侦察的水上飞机加油。这样，第二次“K号行动”就与小松中将的潜艇警戒线形成了及时探知美军舰队动向的双保险。

       5月1日至4日，联合舰队在“大和”号上举行了第二阶段作战的图上军演。这种军演是一种古老而又受尊重的辅助手段，参加军演的人员可以探讨问题并且对计划进行相应的修正。无论是何种规则，军演中强调的是诚实守信、修正错误和制定应急预案。日本海军1942年暮春和夏季的全部作战将分为四个阶段进行，中途岛作战仅仅是所有行动的起点：

       第一阶段：联合舰队主力进攻中途岛，一支机动部队将攻占阿留申群岛西部。诱出美国太平洋舰队主力对其实施毁灭性打击。此即为山本力主的MI作战。

       第二阶段：攻占中途岛、阿留申群岛西部指定岛屿后，山本主力部队将返回本土，其余参战部队在特鲁克集结，在7月初攻占萨摩亚、斐济和新喀里多尼亚，一举切断美国和澳大利亚之间的交通线。此即军令部主导的FS作战。

       第三阶段：南云机动部队对悉尼和澳大利亚东南部战略要地实施一系列空袭，使澳洲大陆彻底失去盟军作为反攻基地的作用。

       第四阶段：完成上述作战的各部队在特鲁克集结，补充给养。8月初，联合舰队将以全部兵力攻打约翰斯顿岛和珍珠港。

       扮演军演“美军指挥官”的是“日向”号战列舰舰长松田千秋海军大佐。与珍珠港军演担任美军指挥官的小川贯玺大佐类似，松田也是日本海军中著名的“美国通”，曾长期在驻美使馆担任海军武官，在日本海军中有“怪才”之称，连备受崇敬的山本大将在他眼里也同样属于“缺乏战略眼光”——这家伙一直活到1995年才以99岁高龄去世。因为对中途岛作战几乎倾注了所有热情，宇垣参谋长亲自出马担任军演的日军指挥官。

       但接下来的镜头就让人忍俊不禁了。军演裁判长同样由宇垣出任，这就相当于他同时以队员和裁判的双重身份出现，这球还怎么踢？要是对面不是松田大佐而是老酒预备役中尉，肯定起身拂袖而去了，比分几比几任你选，想要多少净胜球都随你。一切表明，本次军演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山本根本不希望把军演弄得跟真的一样，仅仅是走个形式而已。

       虽然场面颇为滑稽，但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毕竟都是海上征战多年的老手，参演人员很快注意到联合舰队的高手们在制定计划时严重低估了对手的能力，而且一旦场面出现重大障碍，宇垣总是任意将其颠倒为对日方有利的条件。

       当时松田一方递交了一份行动计划，非常接近实战中美军采用的战术。计划提到，在入侵中途岛过程中，美军航空母舰出现得比预期要早，并且攻击了南云机动部队的侧翼，日本3艘航空母舰遭到重创，入侵中途岛面临巨大困难。但宇垣对此提出异议，断言美国人绝对不可能这么聪明，将上述结论全部推翻。虽然松田一方情绪激动地要求变更结果，但他们的计划仍被彻底推翻。战术重新按照山本的意愿来编排，敌人必须在日本人规定的时间和地点才能出现。

       接着就出现了第二个插曲。当南云舰队的攻击机前往空袭中途岛时，自己的航母遭到了美军陆基攻击机的轰炸。担任裁判之一的第四航空战队航空参谋奥宫正武少佐按照规则投骰子来断定轰炸结果，判定日军航母中弹九次，“赤城”和“加贺”号双双沉没。

       这下所有人全傻眼了，连南云中将都可能“牺牲”了，接下来这仗还怎么打？宇垣裁判长自然有他的高招，宣布奥宫的裁决纯属“黑哨”，判定无效。宇垣坚持敌机只有三颗炸弹中的，结果只有“加贺”号被击沉，“赤城”号安然无恙。结果中途岛登陆虽然推迟了一周，但还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对于更改结果宇垣的理由非常充分，现在参加军演的都是水平很高的自己人，美国人哪有那么高的水平？判定他们命中三弹已经是高看他们了，况且他们敢不敢出来还不一定呢。对此大家谁也不想提出反对意见，免得“上恭下倨”的宇垣大发雷霆或惹恼他背后的山本司令官，反正胜利总是属于我们的。

       更加可笑的是，在进行第二阶段FS作战的图上演习时，已经被宇垣判处“沉没”的“加贺”号竟然从海底下钻了出来，再次参加了攻击新喀里多尼亚和斐济的战斗。如此貌似儿戏的图上演习已完全失去了意义。对比之前珍珠港的图上演习，这次军演简直就像小孩子们在摆积木。对宇垣简单粗暴的统监方式，大家也只能视而不见。渊田在《中途岛战记》中感慨地写道：“这样判定作战结果，就连脸皮最厚的飞行员见了，也会惊得目瞪口呆。”

       军演自始至终贯穿这样一种思想，“美军闻风丧胆，我帝国海军战无不胜”。后人将这次空前绝后的图演命名为“宇垣图演”。

日本联合舰队旗舰“大和”号战列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