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他人的能力

01

前几天看到最高领导人有个批示，是关于农村厕所改造的。有人说管得宽，不应该管。意思是大领导，那么大了，应该管点大事，厕所这样的小事儿，就别管了。

我印象里，潘石屹也曾经出钱，帮助他的家乡甘肃天水，做农村旱厕改造。不知道后来效果怎么样了。

现在的很多人，尤其是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不知道过去农村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很难想象厕所的重要性。

我小时候，生活在农村，家家户户有院子，院子里会有一个厕所，一般处在院子的东南角或者西南角，看你家的大门往哪开。因为一般北方的院子，都是堂屋坐北朝南，所以厕所要离开堂屋和厨房远一些，还要考虑前后的邻居的问题。所以厕所一般都是在院子的东南角或者西南角。

这个，北方人住四合院，或者类似于四合院的，很容易理解。南方人，尤其是岭南一带人，房子建设不讲究这个方正，估计很难理解。或者换个说法，现在的年轻人，很难理解。其实我去看岭南一带的古镇，过去的老房子，还是很讲究方正、朝向的。

之所以把厕所选在这样的方位，还有所谓风水的考虑。其实，风水的问题很简单，就是北方一年到头，大多数时候刮北方，厕所这样有不洁味道的，只能选在下风下水的地方。不可能选在上风上水的地方。

因为是旱厕，不是现在的抽水马桶，一按按钮，所有污秽的东西一下子冲走了。所以会有苍蝇，有蛆。

蛆多到什么地步？整个厕坑里都是蛆，嗡嗡央央的，就和现在的新浪微博是一样一样的。

然后，蛆变成了苍蝇，有了翅膀，会到处飞，有可能前一刻钟你蹲坑时候的苍蝇，一刻钟后，出现在你的饭桌上，甚至出现在你吃饭的碗沿上。

这不是夸张，这是事实。而且在现在的很多农村，还是现实。

所以，连最高领导人都关心这个问题，亲自做批示。

有些家庭，讲究卫生，勤于打扫，会好一些。懒惰的，不讲究卫生的，就会家里到处都是苍蝇，嗡嗡嗡嗡。从厕所到苍蝇，这也是个生态链。

02

我以前看微博，能看到很多有思想有见地的文字，这些文字，常常能启发我，影响我。但我后来慢慢发现，我关注的这些人，我转发的他们的有趣有见地的文字，大多被删除了，或者，这些人，都消失了。

沉默。高贵的沉默。沉默是金。

剩下的，大多是些弱智的蛆，和不怀好意的苍蝇。

所以，一旦能看到一些对我有启发的文字，我都是第一时间赶紧复制下来，存在我的手机备忘录里。比如，下面这段文字：

很多人觉得现在世风日下，公共讨论日益粗鄙。我觉得很大原因都归功于各平台审核制度的严酷。

他们根本就不给认真讨论问题的人生存空间。

在观点输出领域，他们最热衷的就是培养那些比胡锡某、某灿荣更极端的创作者。

稍微有点社会关怀的人，基本上都会在人气初聚阶段给扼杀掉。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总是能见到极端民族主义者在上蹿下跳，反倒是那些理性说理的人都是零星分散不成气候的。

并不是说其中很多人都转向、堕落了，而是他们的声音都被相当精密地瓦解、分化了。

可以说，如今再也难以见到哪个平台会容忍某个输出观点的作者成长为有影响力的公共知识分子了。稍微有点影响力，都会被平台定点清除。

滑稽的是，即便是打着马某某主义旗号、坚决拥护当下模式的那些相对中庸的作者，只要论及社会问题，也会被封号。

我相信，随着技术手段的越加精密，像传统媒体时代那样，只有一种声音的垄断局面未必不会出现，而且还会更加惨烈。因为以前人们是有选择空间的，报纸阅读也是有门槛的，人们未必都会、都肯、都有条件去买张报纸主动接受改造，但是现在，随着移动互联网的无孔不入，你很难不被波及。

我看完上面这段话，发了好一阵子呆。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一想到过去农村里蛆在粪坑里乌央乌央地地冒头乱拱，苍蝇到处飞的景象，就觉得绝望。

后来我安慰自己，也不必那么绝望，随着天气一冷，蛆和苍蝇都会被冻死。毛主席就有句诗是这样说的：

梅花喜欢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

所以，昨天我读到十三邀里，傅高义老先生的话，就心有戚戚：

傅高义说：“极端右翼也好，极端左翼也好，他们都是对文明缺乏信心的人，也是毫无远见的人，不太可能发展出理解他人的能力。”

03

下面这段话，也是微博上看来的：

在一个鼓掌鼓慢了都要挨骂的时代，在一个只有一种表演才是正确的时代，我们要逐渐学会外表沉默，内心麻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过好小日子，只有这样麻木与沉默你才能安全。面对灾情您有一分捐一分有一毛捐一毛，然后咱就默默为同胞祈福。面对奥运有中国健儿夺冠默默点赞，除此之外多一句都不要说，就当这届奥运不存在。体育迷们都忍着点别乱点评，这不是从前了，体育就是体育，文艺就是文艺……如今一个标点符号没点对红心，你都是要被网络批斗的，又何必呢？

因为这段话，我又想起来也是前几天在微博上看到的一段话：

晚明大家刘宗周对明末社会的乱象有一段总结性描述，即“格斗出于妇女，官评出于市井，讹言横于道路。”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全社会都是一言不合即殴斗，即使妇女也不例外，人们根本不相信朝堂上的官吏评价，反而相信市井之间的官声，全社会到处都是小道谣言。

这是一个暴戾、紧张和不安的社会。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会说话了，只能到处寻找能替自己说话的人。

04

昨天，有读者朋友留言，说昨天的文章好，因为没有广告。

我回答她一句：我也不愿意有广告啊！

我自己有切身的体会，我之所以被你吸引，关注你，是因为你的思想见地，因为你有趣，可是你天天做广告，让我买你的东西。这样的人，你说我是该关注，还是该取消关注?

我关注的一个微博博主，原来是三联生活周刊的记者，文笔很好，写的东西也很有趣，但他一天到晚的广告，卖东西。我有时候就想，我实在忍不住了，也会取消关注的。

05

昨天我说到，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几天后台数据不停地显示，粉丝数一直在增长，我就想，我这几天也没说什么啊？就是寻常唠叨，而且小心翼翼。想好好活着。

刚刚想到，蛆吃屎，变成了苍蝇，苍蝇产卵，变成蛆。

苍蝇不会变成蝴蝶。

蝴蝶是毛毛虫变过来的，蝴蝶飞舞在花丛里。

苍蝇、蝴蝶、蜜蜂，都有翅膀，都会飞。但不一样。

亚当·斯密《道德情操论》里这样说：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辛苦劳作，来回奔波是为了什么？所有这些贪婪和欲望，所有这些对财富、权力和名声的追求，其目的到底何在呢？归根结底，是为了得到他人的爱和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