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峰:槐花开了 | 品读
赵庆峰
一日,回到家乡,河湾满是香味儿,满是甜味儿。我便兴致盎然地跑去问刘师傅“怎么这样香?”
刘师傅笑笑说“西边半坡上的槐树开花了!”
“槐花开了?”实际上我是知道的,只是故作惊讶地向刘师傅问讯。
于是,便绕有兴致地躯车向西边驶去。离多远,我就看到了那一坡坡上得槐树垂吊着一嘟噜一嘟噜的花儿,在微风轻拂下,左右摇摆,急忙停车跳下来,披开茅草,向山坡爬去。白白的槐花,缀满枝桠,在阳光的直射下,看起来是那么恬雅、耀眼、可爱,象一群形影不离、张着迷人得羽翅的白色蝴蝶,在四月天的风中翩翩舞着;亮晶晶的雪翅间有几抺青青的绿叶衬托,就象银色的世界里被画家随意涂抹了几笔淡墨,使其更加熠熠生辉;一坡一坡的绿草地,也做了槐树的布景,映射出它的美丽与光华,恰似古诗人笔下“槐花十里雪山庄,万树镶银沁脾香。玉雕冰塑千簇锦,庭前落瓣点轻霜。”诗句的描写。看着满坡连绵的槐花,我的心不再沉闷,也不再阴郁,开始朗润起来。
槐花弥漫着的香气,槐花散发出的气息,飘逸在林间,浸润了整个河湾。
我出力嗅着槐花散发出的又甜又香的味道。我醉了!我也晕了!
曾记得,童年的时候,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每年的春天,都要站在这沟沟坎坎的槐树下,有人拿镰刀钩住树枝,有人提着篮子,有人往下一串串地捋着,可我天生就是个馋人,看着好吃的东西永不愿舍弃,象那辈子饿怕了似的,总是边捋边吃。那槐花甜得我的心都腻了。
有一次,小伙伴们笑着,乐着,在这半坡上,踮着脚尖,用灵巧的小手拽着槐树枝头,一嘟噜一嘟噜往下捋着,很快把带去得篮子都装满了白生生的槐花,看看天还不到中午,就又开始钩上一串串的槐花,坐在一起把槐花编织成一个个花环,再给花环插上几片绿叶子,就象古时英国人头上的顶戴花翎。几个男孩子将编织好的花环提在手上左看右瞧,寻找着心中的美人,看给那个女孩子戴在头上合适。这时的女孩子们,表面上谁都是扭捏作态,不好意思让人往头上戴,实际上人人看着这洁白无暇的花环,都在心里欢喜着呢,都想戴着这雪白雪白的花环,做冰雪一样美丽漂亮的白雪公主,在心里暗暗企盼着,有一个骑着一匹俊马奔驰而来的白马王子将自己拥入怀里,然后奔驰而去,但就是害羞,红着脸直往树后躲藏,嫣然巧笑。于是大家便陷入一片沉默,谁知这时有一阵风儿吹来,有几只鸟儿在头顶振展着翅膀飞翔,还有几只蜂儿在营营嗡嗡作响,男孩子们在沉默中暴发了,嬉闹得“恶作剧”开始了,他们瞅准一个穿着花里胡哨名叫梅儿的姑娘,便一窝蜂似地上去,拽的拽,拖的拖,终将花环戴在她的头上,可梅儿先是详装生气,涨红着脸儿,抹着眼泪,逐又两手摸着头上的花环破涕为笑,其他的男孩子和女孩们站在草地上,拍手唱着“黄昏独立佛堂前,满地槐花满地蝉。”也把手里的花环纷纷戴在自己头上,手拉着手,把梅儿围在中间,转着,笑着,欢喜地亲吻着地上的每一株小草。
中午了,我们把头上的花环摘掉,提上篮子,兴奋地笑着跳着,跨过一条条沟沟坎坎,淌过一条条溪流,一路向家奔去!
我把蓝子递给奶奶。奶奶开始择槐花,先是把绿绿的槐树叶子检出来,再用开水把槐花焯一下,和白面搅拌在一起,放上些盐,撒上些花椒面,平铺在蒸锅上,我蹲下身子象个大人一样,往火里加着玉茭杆,炉膛里的火苗哗哗地往高里窜,黑又亮的蒸锅很快冒出水蒸汽,爷爷捣上一头蒜,蒜里倒上一些醋,大约半个小时,我们一家子便吃上美味可口的槐花疙蕾了。
现在想起童年的美食既环保吃着又美味,心便悠悠地高兴,高兴之余也有淡淡的忧伤,就是今曰里的饭莱,充满着转基因的毒素,使人人心惶惶、惊恐万状。为了健康,为了偿偿儿时的疙蕾,我高声喊“刘师傅,快来给我钩槐花。”
正在河湾放羊的刘师傅,把手里的放羊铲换成镰刀,笑着,迈着两条又短又瘦的小腿跑来,和我爬上绿坡,钩着槐树枝往下一嘟噜一嘟噜地捋槐花。我还是象童年的时候一样,捋一把往嘴里塞一把,闭上眼晴咀嚼着槐花,慢慢的、细细的品味那槐花沁人心脾的香味,片片花瓣在嘴里飞旋着,留下弥足珍贵的香气。刘师傅一边帮我钩槐花,一边看着我的样子“吃吃”地笑,脸笑成了一朵花儿,象一朵老去的发黄即将凋零的槐花,我不免在心里感叹:岁月的沧桑,岁月的无情!
可刘师傅就象个世外之人,有槐花薰染人间的情怀,一直捋着,不问累否,不问多少,一棵树钩不着了,又跑到另一棵树下继续。巳中午了,桶也捋满了,弟弟打来电话“快来吃饭,都等你们了!”可刘师傅不愿走,又跑到另一棵树下,说“这一棵更好啊!”我跟过去看,这棵树上的槐花鲜美,白净,硕大,就象穿成串的蝴蝶,在和煦的风中舞着,我有些不好意思,催促刘师傅去食堂吃饭,刘师傅仍是脸上露着笑意,手不停地捋着……
在去往食堂的路上,我真是一走三回头呀,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半坡上的一棵棵槐树,还有那羽蝶一样的槐花。
要知道,哪一嘟噜一嘟噜陪伴我童年生活的槐花,几十年来,在我生活里从未褪色,一直长在我的心上,镌刻在我记忆里那堵墙壁上,游走在我生活的梦里!
我的槐花,春天了,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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