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始于颜值,终于颜值
阿申巴赫,一位追求极致美的艺术家,他觉得只有在威尼斯才能找回在生活中失去的美好,但前往途中遇到的却是灰暗阴郁的天空、潮湿发霉的船板、邋遢驼背的水手、陈旧昏暗的意大利老船、假扮年轻人的丑陋老人以及野蛮凶狠的贡多拉船夫,威尼斯丽都岛只给他带来了一种极度想逃离的冲动,旅行还未真正开始他就已经想要草草结束,直到他遇见了拥有如神祗一般美貌的波兰少年达秋……
故事的原型,也许就来自于作者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1911年的春天,托马斯·曼与妻子一同前往威尼斯度假,邂逅了华沙的莫斯男爵之子弗拉迪斯劳。托马斯·曼被少年的美貌所吸引,常到海滩望着这位美少年,但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返回德国后,他发现自己对那位少年念念不忘。于是同年初夏,他为调剂另一本长篇创作的紧张心情,在闲暇之余,写了这个名为《死于威尼斯》的中篇。
书中的阿申巴赫对少年的美貌深深痴迷,甚至为了他甘于在瘟疫弥漫的威尼斯驻留。然而,随着这种美的渗透,阿申巴赫心中的欲望渐不可控,一贯坚持的克制与理性土崩瓦解。他一如既往地在海边观赏塔齐奥时,死亡如受到极致之美的传唤般悄然降临。
Death in Venice
【书名】 魂断威尼斯(Death in Venice)
【作者】 [德] 托马斯·曼(Thomas Mann)
【译者】 邢亚文、冯丹妮
【责任编辑】 冯丹妮
作品简介
1929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德国作家托马斯·曼(Thomas Mann)写于1912年的著名小说,故事发生在瘟疫肆虐的威尼斯,主人公最后也因瘟疫死于威尼斯。1971年被意大利现实主义大师维斯康蒂(Luchino Visconti)拍成同名电影。
故事的主角,德国慕尼黑著名作家古斯塔夫·冯·阿申巴赫(Gustav von Aschenbach)长年克己、勤劳地经营着刻苦严谨的写作生涯,在他知天命之年,终于对工作感到倦怠。他“向来认为旅行不过是一种必要之恶,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苦差事,是为了身心健康不时做出的必要妥协。”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看见一个外貌颇不寻常的怪家伙似乎是去旅行,激发了他“对新奇遥远景色的向往,对自由、解脱和忘却的渴望”,于是辗转前往水都威尼斯度假。
威尼斯华丽得化不开的美景,唤醒了阿申巴赫的内心长久的感性思维。在异国国度里他邂逅一位美少年达秋(Tadzio),他深深爱上这位俊美如希腊雕像的波兰少年,“他的太阳穴和脖子附近垂着一绺绺蜜色的鬈发,肩胛⻣间的绒毛在阳光下透着金⻩色。少年的上身覆盖着薄薄一层皮肤,隐隐可以看⻅其下肋⻣的精致轮廓和匀称的胸膛。他的腋窝像雕像的一样光滑,膝盖后面的凹陷处也同样光滑,闪闪发光。蓝色的血管在他的皮肤下游走,仿佛他的身体是由某种比肉体更透明的东⻄构成的。”
与此同时,闷热的威尼斯爆发了一场霍乱,官方刻意封锁消息,阿申巴赫一开始并无知觉。当他发现游客纷纷走避,逐渐了解事态的严重性,但为了多看达秋一眼,他选择留在了被瘟疫所笼罩的威尼斯,继续在大街小巷跟踪那少年。后来他做了一场梦,梦见原始部落里野蛮人正在放荡淫乱的进行祭神。他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衰老,为了博得对方的欢心,他开始染发化妆,好让自己焕发出青春的姿态。长时间的追逐,使他筋疲力竭,最终因为吃了过熟的草莓而得霍乱使他一病不起,孤独地死在荒凉的海滩上,老人垂死时最后的眼里,仍是那位水仙花一般俊美的少年。
作者简介
保尔·托马斯·曼(Paul Thomas Mann,1875年6月6日-1955年8月12日),德国作家。二十世纪初,德国文学界出现了一颗光灿夺目的巨星,华光熠熠地照亮了欧洲整个文坛,赢得了世界各国千百万读者,这就是1929年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托马斯·曼。他的成名作和代表作《布登勃洛克一家》,一经发表便引起轰动,奠定了他在德国乃至欧洲文坛上的地位。
精彩段落
我还是待在这儿吧。”阿申巴赫心想,“世上还有比这更棒的地方吗?”他双手叠放在大腿上,望向宽广无垠的海面。他极目远望,目光渐渐失焦、模糊,与一望无际的朦胧空间融为一体。他热爱海洋,这份爱自有其根源:作家繁重的工作迫使他追求恬静,他希望能摆脱各种恼人的、光怪陆离的景象,走向广袤无垠的天地。此外,他还渴望逍遥、超脱与永恒,向往清净无为,这些对他来说是极大的诱惑。他一生劳心费力、笔耕不辍,热切地盼望着达到完美,而清净无为难道不是完美的一种形式吗?他沉思着这一切,任思绪沉入虚空中。突然间,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海水与沙滩的交界处。他将目光从无限远处收回。看哪,那个可爱的少年正缓缓走来,从他左手边的海滩上走进了他的视线。少年赤着脚,正准备去戏水,他的裤脚卷到膝盖上方,露出一双纤长的腿。他慢悠悠地走着,步履轻盈,步伐矫健,仿佛他一向都是在赤足行走。他看向斜对面的一行小屋,那一家俄国人此刻无忧无虑地在沙滩上玩乐,可这幅景象却激起他一阵愤怒的反感。他压低目光,紧抿着嘴唇,嘴角勾起一道冷冰冰的弧线,脸颊的轮廓也因此扭曲。少年眉头紧蹙,那双眼睛仿佛正吐露着黑色的、恶毒的、充满恨意的话语,几乎要沉陷进眼眶内。他低头看向地面,又抬头向他们投去威胁的目光,随后他轻蔑地迅速耸了耸肩,将敌人抛在了后面。
一种敏锐的情感——不安,甚至可以说是羞愧——让阿申巴赫转过头去,仿佛他没有看见这一幕。他不愿独自一人目睹少年激情流露的时刻,哪怕只是出于偶然。不过,他的确被打动了,也的确为此兴高采烈。换言之,他感到开心。这一抹孩子气的狂热情绪,尽管与良善和淳朴的心性相去甚远,倒也终于为这美得不可方物的少年带来了人情味。单是静静看着这个半大的小伙子、这尊造物者的杰作,便足以让眼睛得到慰藉。现在,这个小插曲又让阿申巴赫萌生了一丝同情,仿佛少年拥有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庄重。
阿申巴赫仍然侧着头,听着那少年呼喊沙堆旁的玩伴。少年的声音十分清朗,但有些细弱。玩伴们回应着他,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也有可能是小名)。阿申巴赫对少年的名字颇有点好奇,不过他只能听清两个悦耳的音节,好像是“阿秋”,或者是“阿秀”,后一个名字拖着长长的尾音“哟”。他喜欢这声如歌唱一般的呼唤,觉得它与少年倒也般配。他将这个名字默念了几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心思,准备写点东西。
他把写字板放在腿上,拿起钢笔开始写回信。不过,现在他觉得低下头来写东西实在有点可惜,他的心绪已经从平淡的书信往来上飘到了海滩美景中,飘到了那绝美的少年身上。他又将纸笔放在了一旁,转头看向海边。孩子们嬉笑打闹着,阿申巴赫不多时就被海滩风光吸引,他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专心端详着那可爱的阿秋。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少年,他的红色胸结如此醒目,绝不会看错。十来个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正与他一起玩耍,他正忙着将一块旧木板安置在两座沙堆上,充当横越沟渠的桥梁。他指挥玩伴们修沙堡,高声喊着指令,不时点头示意。孩子们用各种语言交流——法语、波兰语,甚至还有一些巴尔干半岛的语言,不过他们的话语里都频繁出现他的名字,明显这少年是大家追寻、讨好、倾慕的对象。另一个小伙子很引人注目,他也是波兰人,身材敦实,黑发上抹了发油,身穿亚麻衣服,腰上束着皮带。他是那少年忠诚的追随者,也是他的朋友,他的名字似乎叫贾休。修建沙堡的工程告一段落,两个少年并肩在海滩上漫步,胳膊挽着对方的腰,贾休吻了阿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