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小说)
昨天晚上10:00,王叔急火火地打电话说,外孙今年中考呢,想叫我帮忙给找个学校。
我问娃考了多少,他说320多。我一听,头立马像斗大:这分数,叫人咋帮这个忙嘛?
可是,王叔不是别人,跟我们家是世传老关系,帮得成帮不成都得帮。我跟几个高中领导沟通了一下,了解了他们今年招生的大致情况。人家都说,像这分数,普通高中根本不可能,离最低控制线都差驴把长一截子呢。大家都建议去读个职业中学,好好找个专业,学个手艺,将来方便就业。
我也觉得是这样:现在这政策这么严的,分数不够哪个公办学校也不敢收。咱总不能叫人家违反了政策么!
可是,王叔说娃没考好,这几天在家里还耍脾气着呢,不吃不喝,不填志愿,把他都快急疯了,心急上火,嘴唇上都起了几个泡。女子也整天守在他这里唉声叹气的,就像家里山墙个倒了,看得他出来进去的胡转圈圈儿。
“娃的意思,一定还想上个普通高中呢。”王叔说。也许是怕我为难,王叔还补充说,“说到底咱就是娃想上学呢,又不是要人家安排工作呢。”
在王叔的印象里,学校还是跟几年前一样:分数不够了交点钱也能上。
——看来,这忙不帮不行,但是又真的不好帮啊。我电话里不好明说其中的艰难,因为他们不懂政策,一两句话也说不清,反而还会误以为我是不想帮这个忙。
“那这样,王叔,你明天跟娃在家里等着,我过去把你跟娃和他妈拉上,咱们一块儿去学校看看。”——好像,我也只能这样了。
重点高中,我在路上一问,娃跟他妈都先心虚气短了,把头摆得像是吃了青梅李子,“不去不去了,那纯粹是白丢人!”
我听都想笑:还能知道这个就好。为了让他们明白目前招生政策的实际情况,我打算把他们带着到几个普通高中一个一个学校走一遍。让他们看看人家的录取分数,和相关的政策规定,然后再做打算。
娃长的很帅气,一个农村娃嘛,把自己拾掇得就像西安钟楼底下住着的:运动鞋是个耐克牌子,裤子是鸿星尔克,短袖是个什么鸟的图案;头上还抹了发胶还是什么东西,明晃晃地泛光。整个人白净得就像个瓷娃娃,这哪里是好好念书了的架势么?
“叔,我就想上个普通高中,我同学人家都已经报名了。”娃从后座位上伸过头,对着我的耳朵说。
“咱到学校去看了再说。”我能咋说呢?这整个儿就是个不撞南墙不知道拐弯的主儿,还以为他想上哪个学校就能上呢。
我们去的第一个学校,在普通高中里算是最好的。招生老师热情接待后,说他们最低分数控制在445分,目前已经快报满了。人家还把已经报名的名单及分数单给我们拿出来看了一下。
“实在不好意思,这个分数真的不够。”老师越客气,我越不好意思,我简直都想把脸塞进手提袋里。
这娃估计是在家里惯的太厉害了,想来平时在学校也没少叫老师头疼:居然翻着白眼斜看着人家,露出一种很不服气但迫于压力又有点无奈的样子。看得我都想拿耳光抽几下:以为学校都跟你家一样,自己想进就进了?
我看看娃他妈,再看看王叔。
“咱走吧,娃这个分数差太多。实在没办法嘛!”他们低着头。“就这平时还一直给补课着呢,课没补上去,把少爷脾气给补上来了。”
第二个学校的分数是420分,遭遇跟上一个差不多。我们羞得连人家老师给倒的茶水都不好意思喝,就赶忙走了。
再来到的学校,是普高与职高混合型的。人家普高的分数在380以上,职高班可以稍微低一点儿。老师说这个分数有点太低,文化课学起来吃力,关键是根本进不去;可以学个电子商务专业或者机械加工专业,就是这个专业人数够了也进不来。
那孩子一听职高俩字,立马脸就拉下来,“我要学高中课程。”
“高中课程比初中难度大多了,初中只是个基础部分,你学成这样,高中根本跟不上。现在,最关键的是你进不去啊!”我给娃开导。
“咱交钱呢?”孩子妈小声问。
“分数不够交钱也不行啊,人家政策明确规定的!”我把这几年教育政策的变化给他们三个人明确细细讲了一遍,“王叔,现在不比以前了,这样的事情弄不成了,咱不能逼着别人违规么?”
王叔眼巴巴地看着我,好像想从我的脸上抠出个出路来。
“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我看他们都有点急了,就给他们分析:“一是在这里赶快报名,上个专业,学个手艺。二是交钱去西安民办补习学校上高中课程,兴许娃能给咱来个鹞子大翻身呢,不过娃就这基础,高中数理化肯定学不动,而且肯定没有学籍。”
王叔看样子也明白了事情的难度。就在这个时候,娃忽然一蹦三尺高,嘴里喊着“我就要上高中”,撒开腿跑出了学校大门。
王叔一看,赶快向我做个抱歉的手势,拉着自己女子从后面追赶上去……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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