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随笔(上)
编者按:本文系惠州阅读会会员 陈小娟 所作,因最近本人工作繁忙,考虑到公众号空窗期太长,会有点对不起大家。特向广大读者征稿。欢迎各位不吝赐稿,要求为原创作品。
故乡是我们小时候想逃离,长大后却回不去的地方,拜读完陈小娟女士的《归家随笔》之后,我也举目窗外,乡愁四起,好文共欣赏,敬请大家拜读。
(一)回家的决定
“在家随父,出嫁从夫"对于一位女子的人生来说,这句话说得多么精简。
从幼小到成年识事待嫁之前,对于女子来说生养的那片土地丶那个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而嫁夫后为了经营自己的小家就有了各种不自由和牵绊,再想回到从前那般来去自如,却还是有些难。
那片曾经生养我的土地在弹指间竟已有两年未涉足!娃上学后的第一周处理完各类杂事,就告之先生我决定乘现在清闲回趟家,陪陪父母,先生欣然支持。打了电话和妈说了我的决定,她甚是欢喜。爸爸昨天上午一个电话过来问我什么时候回,我告诉他明天下午的火车后天早晨到。下午又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我不要带太多东西,家里下雨带伞,车站又改地方了很多人不知道等等注意事项,我回说看了天气预报带了伞,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您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他不再多言语挂了电话。
从离开那座小村庄闯世界到出嫁的现在,父亲从来没有这般频繁的电话,我强烈地感觉到他的期盼,或许是年龄大了人老了,便少了那份刻意的情感隐藏。
在这没回家的两年里,二老只是轮流偶来小住,总是因家里的鸡呀丶猫呀丶狗呀丶地里的菜呀各种牵挂总吵吵着要回去。我也因各种原因慢待二老,也总是事后各种悔恨。
(二)准备行李及候车
准备自己简单的换洗衣物后,就开始清点带给父母的手信,清清点点丶收收拣拣不禁哑然失笑,这都是不算精贵的东西,就是平日觉得不错采购来后攒聚家中的。有本地的肉丸丶鱼丸丶龙眼干,过年时准备的各种糖果,两瓶先生觉得不错的白酒,托朋友买的我觉得不错的两瓶黄酒,还有姐妹去东北旅游送我的林下参和巧克力,我平日采购的牛肉干等。这些收拾好了,又骑自行车去街上认为的一家不错疼店去买了两只盐焗鸡,却没有买到鹅城地道的烧鹅。
估摸着时间叫了一辆的士来到火车站,检票入站来到候车厅。候车的人不多,但行李在坐椅上丶地上随意地放着,小青年们或横躺着丶或双腿平放在行李上或跷起二郎腿歪坐着,放眼望去满目的行李和稀拉的人群,而我却在转了几圈之后,在一个偏僻的过道里找到了座位落定。此时离进站时间约一个小时,于是拿起手机手写记录随记所想,直到进站上车收拾好行李,和先生报了平安,接着手写记录。
在这个过程中,我下铺的二老静静对坐吃着晚餐的零食及水果,没有太多交流,偶尔的交流也是小声的说笑,安详而幸福。我猜二老应是自己衣食无犹,儿女孝顺丶家庭和美,才看上去这般恬静坦然。我用余光久不久扫一眼对面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因为他吃膨化薯片咯嘣咯嘣的声音及薯片掉到地上的声音影响到了我。我用余光观察到那位男子几次欲开口与我搭讪,见我冷漠回避的表情及手指在手机上的忙乱,欲言又止。
此家离彼离近千公里的距离,在火车哐隆哐隆的奔驰中逐渐拉近,时间也跟随着飞逝,即将到达龙川站,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八点整。今天暂且记录到这里,以一首似诗而非的句子结束。
念亲恩
年少轻狂不知双亲恩,
为人父母方感恩情重。
故乡认作它乡已不惑,
驰骋归程迷雨化作泪。
昔日厅前孩童今远客,
唯恐他日归来不作陪。
~~~~~未完待续~~~~
(三)无眠的夜
半梦半醒的一夜,似睡没睡,迷糊中听见列车员找我对面那位男子换票准备下车,约半小时后感觉车已进站。睁开眼看了看窗外,此时天色呈现迷蒙的灰色,已有了一点曙光。摸出手机打开显示屏,显示的是清晨六点,接着广播播报九江站到了。
夜幕下的九江站
这一夜除了火车飞驰的轰隆声和鸣笛声,还有睡在我对面中铺那位男子如雷声大作的鼾声及他夜半咯嘣咯嘣吃薯片声的插播。一晚上听见数次列车错锋及停靠声,还有火车忽然哐当急剧的摩擦声,犹如抽风发作的病人。偶有清脆的歌声在夜半响起。我是喜静极怕噪音的人,这样的夜晚我怎能睡得着!再加火车上厚厚的棉被在广东境内盖着热不盖又冷,一晚上除了各种噪音,还有与被子的抗争。忽冷忽热的感受,因热而露在外面的肩颈丶双脚的大拇指各种酸痛折磨着我,在狭小的铺位上翻来覆去。这一夜迷糊漫长的觉,在清晨六点总算醒来。记录完这段文字,我准备起床洗漱丶早餐,拿起随身携带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翻阅,坐等到站下车。
随行的一本书
清晨沿途村庄风景
( 以上内容记录于二十六日晨七点半左右)
(四)回家的吃喝与闲散
早晨八点二十八分火车准时到站,双肩背包和随身小包挎在肩上,右手拉小拉杆,左手拎两袋稳健而缓慢地走下火车下车踏板,又下上站台走到出站口,稍做休息调整。此刻放松下来,才感受到家乡空气的冷冽。走出车站几位司机围过来问要不要车送,虽然一直对他们说不用,但还是有司机跟过来,于是和一位看上去比较实在的司机商量了七十元送到家。
家乡火车站站台
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满目的枯枝秃树尽显苍凉,也偶有不高的油菜苗和刚冒出头的青草入眼,多少添了点生机,但这和我居住的繁花似锦,一派四季春色撩人的城市景象还是有极大的反差。
在车上和司机聊着小县城的近年变化,约摸半小时后就行驶到了村子里路口下坡处,看见了父亲那熟悉的背影,此时车已往前行驶了几米,我让司机把车停下,喊了他两声,他应道:你先走!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点回,接得这么准?他道:我是去小店买烟。我猜他应该是估算到时间了,假借着买烟去顺便接接看,没成想还遇上了。让车载上他,在离家还有三丶四户人家距离时,因为一户人家装修房子,装修用品挡了去路,只得卸下行李拎回家,爸爸拎了最重的那件,试图把行李都拿走,我说我来拿。父女两人客气地对司机道了谢,拎着行李往家走。刚过拐弯的路口,我妈站在家门口看见了我,高兴而喜悦地大声说:女儿,你回来了。然后急忙进屋去拿了一挂千字头的鞭炮放,这是表示对我的欢迎。
安置好了行李我妈问想我吃什么?我说在火车上吃过了,不吃都行,如果有粥可以吃点。她说不吃肯定不行,早餐的粥吃完了,我现去下面地里摘把青菜回来下面条吃,我说也行。于是她快速地摘了一把青菜用井水洗好,我在土灶的火膛里引燃了火把,妈妈在灶膛上加水、加鱼丸(爸爸的拿手菜)肉丸,水开加面条和青菜,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丸子面条就盛上桌配上妈妈做的酸菜'吃上了。这是回家后吃的第一餐,看我吃完二老满足的笑了。
早餐的面条
(记录于二十六日晚十点四十,因太困无法坚持写下去就睡了。接下来的文字是二十七日清晨六点醒来记录的,天气预报说今明有大雨,六点醒来时已闻其声,沙沙作响。)
我们稍坐停顿地闲聊了一会儿,在这会儿我发现父亲比以前明显苍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在加深,母亲的比以前胖了不少,脸上气色红润,许是过年心情舒畅,加上没有过重的体力活,所以看上去气色如此好。对比父亲这样多少有点安慰。我也说她气色好,她说等农忙体力活重了就会瘦下去。确实如是!妈妈说我,你怎么这次回来又瘦又显老,气色不好脸上还起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多吃点长胖点,是不是在火车上没睡好?我说还好啊,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胖要减肥!(其实只有自己知道,这半年来与两个叛逆期孩子的抗争耗费了我不少心力,当事中谁也没有赢家,也更体会了母亲当年教养我的不易)母亲说不要减肥,多吃点。或许在她眼里儿女胖了才是生活好的代名词。
随着母亲说要去准备午饭,问我想吃点什么,我说只想吃家里的青菜。于是我们都离开了餐桌的座席,父亲拿起铁锹去清理门口鱼塘的於泥,母亲和我去我家下面的水库旁菜地摘菜。走在路途中我发现了一块稻田旁长了一片极喜人的野芹菜,想去摘,母亲不肯让我下到田梗下,担心弄脏了我的鞋子,她自己下去摘了。一边摘一边说:我家那么的菜够你吃的了,这野菜有个么吃头!她哪里知道我最喜寻野味,加点腊肉去炒不知有多香!摘了把野芹菜我们继续往自家菜地摘红、白菜苔,看着长势喜人的菜,我也参与摘了不少。回到家中在门口摇压夏凉冬暖的井水进行清洗,准备午餐。
压井水洗青菜
母亲在水库旁草地摘菜
田梗往田里长的野芹菜
我和母亲商量着中午的饭菜做法和吃法,由于天冷决定煮份火锅,下点青菜再炒两个菜。一切食材在我和母亲的一阵忙碌中就席。她点燃火把塞进灶膛,我负责在大锅里煮好火锅里部分食材加炒菜,我们分工合作煮好了这一顿午餐。在记忆中,似乎有很多年没有这样和母亲一起围炉煮菜了,柴火大锅煮出来的饭食不知有的香,特别是家里的锅巴饭,加点汤泡泡马上吃,硬中有软,甘香无比,这是个让人难忘而永远怀念的味道。吃饭中,我劝父亲喝了点白酒,也让母亲喝点黄酒,因为天冷喝着酒会暖和些,但因为母亲晚上有点咳嗽不能喝而没喝。
冷天,用这种方法保温
半成品丸子火锅
我在大锅内翻炒野芹菜
翻炒红菜苔
吃过饭,天空又飘起了小雨,一切的景象都在迷雾般的小雨中胧照着,能见度极低,耳畔充满了喜鹊和麻雀的欢唱。在这样连续月余的雨天里,农家人还是有些烦愁的,出门不便,有些想提前做点的农活不能做,只有竹林里、树稍头的鸟雀们在喜鹊高亢歌声引领下能如此欢闹的争鸣。
邻居家桂花树顶歇息的鸟群
枣树上的麻雀
收拾罢碗筷闲来无事,我和母亲决计去镇上的街道逛逛,她想买点排骨用瓦罐在柴火灶里煨汤给我喝。
母女两人在这细雨如霏的下午打着伞,走在乡间的水泥路上,边聊着家常边踏着薄薄的积水与少许的泥泞穿过一个又一个村庄,走到了可以搭公交的沥青大道上,坐去镇上的公交车。母亲想走去,又担心我走不动,我也想走去,担心她走到街上买不到排骨,所以商量着坐公交去。
我第一天的晚餐
母亲盛鸡汤中
瓦罐煨汤中
在镇上的几个肉档上来回走了两圈,也没有挑到新鲜合适的排骨,最后我决定去一家相对合适的肉档去买。在镇上随意逛了两家超市,了解到现在的村镇物资是丰盛的,但物价成本要高于城市很多,假货也多,品质相对比城市得不到保障。买好排骨了,我们母女手拎东西,撑着雨伞,趟着雨水丶聊着家长里短用了近一个小时走回了家。
虽然妈妈种的青菜才是我的最爱,那份新鲜的甘甜丶草本的原汁总是让我在很多个离开的日子里怀念,但晚餐依然是离不开肉的。瓦罐在柴火灶膛里煨的腊鸡肉香,是会让许多人垂涎,我却因习惯南方清淡的饮食而感油腻。晚餐的一碗腊鸡面条就了酸菜吃下,还用灶膛的余火烤了一块糍耙烧了一个红苕,感受那糍耙焦香夹裹着软糯的囗感,在草灰里烧的红苕比街上烧的不知要香甜多少!回忆曾经的味道。
吃完晚饭不到六点半,和父母闲聊到七点半。等他俩洗漱完了看电视,我洗漱完上床补录白天的内容时已八点半。
乡村的夜晚漆黑而宁静,坐在床上看见对面的村庄寂寥的灯火,内心充实而安详。这样的夜是我喜欢的,所以写着写着就钻进了温暖的被窝。晨起六点醒来又开始补录昨天的内容,在陪母亲聊天的间隙里断断续续的写着,母亲在发现我拍照时笑着说:这些有什么好拍的,哦!拍给孩子们看。我笑而不语,她不知道我在偷偷记录着她此时给我点滴的爱。
灶里烧糍粑
烧好了,准备开吃。
香甜的红薯
时光在走,我用心在观察着这个世界的点滴,用我的思辨能力诠释我所能看见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