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老屋|江永群
作者:江永群
我说的老屋是相对的,其实它并不久远。它建成于1995年,是我父亲单位分到的一处房改的房屋。
从我们工作、成家、育孩都围绕在这个地方。父亲在这里看着我们成长,我们在这里看着父母渐渐的老去,直至父亲离开我们。
父亲生前说这里是我们家庭的“总司令部”,逢年过节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大事小情也都回到这个地方商量讨论。我们工作中取得的成绩也到这个地方去汇报。在我们的心中这里是永远的家,老屋是我们的寄托,从没有想到它会不属于我们。
父亲于2014年离开我们,从那个老屋离开。我们很是伤心。 母亲不愿意离开老屋,她说要陪伴我们的父亲的魂在老屋里度过自己的后半生。我们工作比较忙不能住在老屋和母亲相伴,一开始请亲戚的孩子和她做伴,我们经常回家看望她,逢年过节延续父亲在的习惯进行。母亲的年纪毕竟大了,直到2017年母亲才想通和儿子一起过,一开始选择一家过几个月,目的是不想把负担放在一个儿子的身上。老是搬来搬去也不是事情,最终研究决定在我的三哥家落户。因为他家是独门独院的平房比较接地气,符合老年人居住的条件。就这样母亲离开了老屋,“总司令部”正是迁移到我的三哥家里。
母亲搬走了,房屋不能空着。兄弟几个开始意见不是太统一,有的说房屋空着,没有事情的时候回家看看留个念想。有的说把房子出租出去,有的说干脆把房子卖掉,目前那个房子比较老了,水电经常出问题,单位综合楼没有物业,今后的维护比较麻烦。权衡利弊最终大家达成一致将老屋卖掉。这个决定比较戳心,这里是我们一家人的“司令部”,有太多的故事和记忆。
眼看就要交房了。一些家具可以用的都搬到三哥家,有的就送给亲戚,有的干脆不要了。一天母亲和我说当年爷爷送给我们四个兄弟的一个木箱子,我一直没有拿叫我去给拿回家留个念想。
一个烟雨蒙蒙的下午,我来到老屋。这个地方我好长时间没有来了。打开房门,屋里一片狼藉,搬运东西后留下的垃圾还没有运走。我的泪差点留下来了。曾经这里繁荣的景象已经不复存在了。记得那时我们一敲门,父亲说哪个,然后慢慢吞吞的打开门。妈妈在厨房里,挥动着锅铲,油烟机的声音和菜炝锅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明亮的客厅里父亲在餐桌上用酒保烫好一壶美酒,等待着妈妈的美食上桌,他就能品着美酒享受着神仙般的快乐。
过节的时候家里挤满着人,媳妇们帮助妈妈一起打理着美味的菜肴,其他人有的在沙发上,有的在卧室的床上,或坐、或躺、或逗逗孩子、或者在走来走去,谈笑着说着开心的事情。大家只等妈妈的一声令下开饭了,瞬间放下手中的事情,全都围到餐桌前,开酒的开酒端菜的端菜,大家忙的不亦乐乎。席间父亲总要说二句感慨的话 。端起酒杯开始畅饮,那时我们都很年轻,一家人聚在一起也是拼酒的时候,经常父亲起来夺我们的酒瓶,怕我们喝多了。
每到年三十的晚上,是我们家最热闹的时刻。吃完饭孩子们闹着要爷爷奶奶发红包,一个个准备好了抢着磕头。父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摞红包笑容可掬的等着孩孙们来取。孙子们一个个磕头以后说一句祝福的话语,我的父母将红包交到他们的手中再说一句鼓励他们好好学习的话语。儿子媳妇也依次进行,每年的那个夜晚,那个老屋充满着欢笑,儿孙满堂的幸福一直围绕这我的父母。
在这老屋中也有振奋的时刻,有胜利之后总结的光景。记得2005年的中秋节,我们全家聚在一起共度中秋,那是一个特别的中秋。那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我的父亲患重病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回。2005年夏天我的父亲气管炎复发,比较严重,年纪大了气息不足。我们弟兄四人轮流陪护和死神抗争。他的全身插满了管子不能讲话,不能正常吃饭,只能打流食。全家都认为父亲将离开我们。孩子们没有丧失和死神决战的信心。真诚打动了上帝,父亲奇迹般的从死亡线上回来了。
出院的第二天就是中秋,在席间父亲激动的说:“孩子么,你们辛苦了我有病给你们的生活带来了麻烦。”我接着说:“您这样说就不对了,你养育了我们,您生病期间我们全家众志成城共同努力战胜病魔,这是一副美丽的画卷,多难兴邦,通过这件事情我们看到我们家是一个团结的集体,是在您的带领下成为不畏惧艰险勇于奋斗的人。”全家都慷慨激昂发表着自己的心得。那一刻父亲很是激动,眼角流下幸福的泪花。父亲是最幸福的人育有四子,这也是他最骄傲的事情。生老病死是人生的规律,那次之后他又享有了10年的时光。父亲常说这2005年后的每一天都是上帝的恩赐,是孩子的孝心带来的。所以在2014年父亲离开我们的时候,他走的那么的从容。我们也在回忆中发现他已经越走越远……..
想着这些开心的往事,我的心里比较沉重,看着屋内的景象,望着窗外的细雨蒙蒙,灰暗的天空增加了一缕惆怅。在阳台的墙角我看到了那个木箱子。朱红的油漆已经在岁月的年轮中变成暗红色,有点像酱色的感觉。这个箱子也饱含着回忆,那是我和我我父亲的故事。
小的时候,我在江西婺源江湾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到上学的年龄父亲将我接回来读书。记得我们离开老家的时候父亲带着四个箱子,二个大的二个小的,小箱子放在大箱子里面。我二姑家是篾匠给父亲做了一个扁担,将箱子装好系上绳子调整上路。我跟在后边拿着自己的日用品,我们父子两一起开始回家的路。那时没有直达的车,一路上要转几次车,父亲微胖的身体挑着几个箱子很是艰难。转车买票时候,我看着箱子,父亲在长长的队伍中买票。几经周转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就是明光。但这个箱子我一直没有用过,现在家居也用不上这个箱子,我就一直没有拿到我的小家。看着这个充满故事的箱子,我的泪腺湿润了。那时的父亲正值壮年身体那么的棒挑着四个箱子,并且箱子里面还有东西,带着我千里奔袭多么的不容易啊!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它带回去呢?这是我对父亲的一点念想。最终我还是选择不要这个箱子,过去的记忆就让它留在心里吧!带回去看着它我的心里会比较难过的,就让这份情感永存在历史的长河中。
离开老屋,我关上门的一瞬间很想再次打开,很想父亲从里面走出来,很想一家人在屋内喧哗吵闹,看着父亲喝着美酒我们向他们叙说自己开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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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永群,男1972年出生,任职于明光新华书店,明光市第十届政协委员,明光市文史委员会委员,安徽作家协会会员,明光市作家协会会员。热爱文学,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点滴。作品在新华书目报、安徽图书发行、滁州日报、醉翁亭文学、明光报。明光文学、人文明光等刊物上发表。2011年作品《父子情深 缘梦新华》获得中国新华书店协会、新华书目报主办的庆祝建党90周年新华人征文比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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