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紫烟丨界河之思
山因水而灵，水因山而奔腾。我居住的小城地处平原地带，没有山的巍峨，一马平川的大地上，沙河、颍河、贾鲁河三川在此交汇，很自然地把小小的城市分成三个区域：河南、河北、河西，状如武汉三镇，因此小城素有“小武汉”的美誉。特别是沙河、颍河交汇后的沙颍河，由西到东，从小城中心穿越而过，成为小城的主要河流，“河南”“河北”两区域便由它而生。沙颍河清澈的河水和着两岸动听的鸟鸣和犬吠声，潺潺地弹奏着优美的乐章，一路走过了多少个年年岁岁，给小小的城市倍增了不少灵秀之气，为小城的居民增添了无限的生活乐趣。因此，河堤是人们休闲的最佳去处，也自然成为我的钟爱。每当我行走在河堤，任河风吹拂我的长发，享受生活的惬意，寻找心灵的宁静的时候，观南望北，另一种感慨便会油然而生。
河的北岸大多是灰墙土瓦的朴素民居，而河的南岸，则是一座座金碧辉煌的高层建筑，就连河两岸近几年改造过的河堤也有着不同的风格。您瞧，河北岸的河堤是一条弯弯的柏油小路贯穿东西，河南岸悠长的滨河公园则是大广场连着小广场，一座座乳白色的凉亭和颇具艺术风格的雕塑在青草碧树红花间时隐时现，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曲曲折折，时而伸向绿树的静幽，时而伸向广场的喧闹，又时而通向河岸的石阶，和清清的河水嬉戏。如果是在夏天的晚上，您来到小城的河堤休闲纳凉，您就会看到，河南岸是车水马龙，霓虹闪闪。如果您想热闹，可以去广场或跳或唱或谈心；如果您想幽静，可在一丛丛绿草旁或一小片树林边寻一处小小的凉亭，或坐或躺，尽情享受晚风拂面、花香扑鼻、月光朦胧、树叶沙沙；如果您渴了饿了，广场边、小路旁的大排档供你享用不尽。而在河的北岸，您也会看到几盏灰黄的路灯眨巴着眼睛，像是夏夜的萤火虫在黑夜里寻找着归宿。如果用雍荣华贵来形容河南岸，那么用小家碧玉来形容河北岸也算是极其的奢侈。
前段时间，到朋友家小聚，站在他家九楼的阳台上向北眺望，只见一条银带似的小河，蜿蜿蜒蜒地从西而来，蜿蜿蜒蜒地向东而去，它就是把小小城市分成河南、河北两个不同区域的界河----沙颍河。
遥想当年，我刚刚来到这个小城时，就成为“河南”的一居民，对“河北”的了解甚少。但是从人们的谈吐和神态中，我感觉到河的南北蕴含着某种不同，这不仅仅是地域上的不同。一天，我和朋友撇开闹市，专走小巷，骑车环游整个小城，走到“河北”，我看到了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在晴好的天气里满是泥泞的小路，一家几代挤住在一起的那狭小而又低矮潮湿的民房，佝偻着腰捡菜叶子的老婆婆，我觉得好像走进了偏远的原始村庄。
听说“河北”的消费比“河南”的要低得多，我和朋友特意来到一处小小的菜市场，果然，这里的青菜物美价廉，就连平时吃的大白菜也比“河南”便宜得多。一时兴起，我就挑了两棵大白菜，在即将过称时，一位老婆婆从旁边急匆匆地赶过来，忙不迭地拿起我刚挑选的大白菜，一层层地剥去外面的叶子，又在卖菜老农的左拦右阻下，慌忙把掰下的菜叶装进一个编织袋。我心有不忍，就送一棵白菜给老婆婆，老婆婆是一脸的惊喜，一连串的感激。
同在一起买菜的一位老者认识老婆婆，他告诉我，这个老婆婆一家三代四口，儿子媳妇全部下岗，生活来源主要是靠媳妇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点零工和老婆婆的城市低保，儿子则是个大事情干不来小事情又不愿干的人，整天游手好闲。同时老人还感叹地说，像老婆婆一家这样生活的人，在本市有相当的一部分，可怜是可怜不完的，帮也帮不完！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刚才在街旁路边看到的三五一堆两五一团的闲散人群，他们在打牌逗乐。俗话说，“穷则思变”，然而部分像老婆婆全家人一样的居民，头上戴着“贫穷”的紧箍咒，却不愿改变一下思维方式，走出心灵固守的疆域，活出一个全新的自己。
我默然了，在买菜老者的感慨中悄然离开。至今我难以忘记老婆婆那隐隐的目光，这种目光就是希望能多捡一些不用花钱的老菜叶。
据老市民讲，以前，“河北”是小城市最繁华的地方，“河北”的居民大多是这个城市的老居民，他们在工厂上班，也算得上是那个不太久远年代的贵族吧！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城市化的加大，“河北”的繁华逐渐被“河南”所代替。特别是近些年来，一些小工厂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相继倒闭，工人下岗的数目剧增，相应的，河北的很多居民便被纳入了下岗的行列。一大部分下岗者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勤劳摆脱了困境，也有相当一部分下岗者守着束缚他们行动的传统思想，很难使他们从固有的生活模式中跨出，也很难使他们跨过心灵的那条界河。而在河南居住的居民，以外来者居多，属于这个城市的新生力量，思维方式多变灵活，生活方式比较现代。现在在这个小城市里形成一个怪圈：“河北”的一部分有钱人想法设法移居到“河南”来，“河南”的居民大多不愿意到“河北”居住。
近几年，政府加大了对河北的投资和建设：整修了大部分的大小街道，加大对中小学校的教育投资，大力推进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的发展，着力改善贫困居民的住房条件，进一步地完善城市低保制度，为下岗工人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但是，“河南”“河北”的差距依然存在。河北岸，几处新建的现代化小区尽管价格很适中，但也像是空中楼阁一样地闲置，河南岸，高层建筑的房价一路攀升，却照样是门庭若市，这不能不说是人的一种心理因素在作怪。仅仅是一条小河，河的南北两岸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一条不能称之为界河的界河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阻碍着人与人之间的心灵相通。一条不能称之为界河的主航道，像是一条不可跨越的国境线，无论在现实还是在人们的心里，时时存在着两个环境，两个心态，两种生活。
我曾经查看地图，一条里奥格兰德河把墨西哥和美国划分为两个国家，一条河，两个国情，两个国度，两个政府，这是国界；一条吐力根河把河北与内蒙古划分为两个省份，呈现出两种不同的自然风景和不同的风土人情，这是省界；那么沙颍河把小小的城市一分为二，应该是什么界河？每当提起界河，我就会想到界石界碑界山，就会想到荷枪实弹的边疆，想到旌旗猎猎、战马嘶嘶、硝烟弥漫的古战场。在现在和平和谐的大环境下，一条潺潺的小河弹奏着和谐静美的音乐，但是也在涓涓讲述着这两岸贫富的悬殊和人们心中的虚荣。一种久而形成的潜意识，对人们的思想在一定程度上起着一定的禁锢作用。
我常常想，跨越地域上的界河也许很容易，从一个国家到一个国家也许只需要一张签证，从一个省份到一个省份也就是一步之遥，只需要抬抬脚跟，从河的这岸到河的那岸也许只需要一座小桥或者一只渡船，那么跨越心灵的界河，需要什么样的媒介呢？那么跨过人生的界河，又该是怎样的一处风景呢？这些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然而今天，当我站在九楼上看着这条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界河的时候。我有点恍然开悟的感觉：
人生往往在不知不觉中，就过了界河，而在人的心灵里，过一个界河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只是有些时候，我们明知那是界河，却越不过去。无论是对“河北”拾菜老婆婆的全家人，还是我这在九楼上观光的客人，都会有这样延宕的时光。其实呢，跨越心灵的界河，靠的不是别人，也不是外来的力量，而是靠人们自己。转变一下观念，人就不会死在自己的困局里，就会比较以正面的态度看待一些人和事情。如何跳出僵固负面的情绪，如何在山穷水尽处寻找柳暗花明，就是要靠自己转变思想观念的智慧“活捉”突破，如水，汩汩流淌，依靠自己“活动”的脑筋获取智者人生，虽境遇生变，但是在走过的路上会留下一组灿烂美丽和坚实的足迹。
人生路漫漫，面对生活的困境，如果不能流泪就微笑，带着微笑重新开始新的旅程。在困苦中把握方向，不屈奋斗，迎接苦难的挑战，勇敢跨越那些看似不可愈越的“界河”，便会迎来人生的另一方天地，原来像一潭波澜不惊死水一样的生活就会变成欢快奔腾的小溪，心中那块僵冷不化的冰开始慢慢融化，心里那份抑或感触抑或感动的心情也如春风拂柳般地柔和。
在九楼上，在与朋友的友好气氛中，我真正地感悟到，跨越心灵的界河，拥有一份阳光的心态，潇洒地面对人生的得失，是何等的重要，也是何等的不可多得。在喝得浓茶、饮得淡酒、坐得冷凳、耐得寂寞的平和心态里能够永不放弃，心中的界河就会自然跨越。这时即能感受到自己收获智者人生的喜悦，也能感受着把别人扶上梯子，自己也已经站在同一高度的快感。累时，停下脚步，回头看看自己是否拥有一份好的心态，是否让一个好的心态驾驭自己人生的车驾，把路越走越宽。
跨越心灵的界河，走出心灵的阴霾，人就会多一份自信，人与人之间就会多一份真诚，生活就会多一份诗情，只有这种心灵界河的跨越，才会使人生更有味道。
但愿河也只是河，只是人们生活中的一处风景，只是人们心灵深处的一泓清泉！
作 者 简 介
王紫烟，媒体编辑，一位喜欢在文字里行走的普通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