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永远的小菜园/周琳
母亲去世早,我们就把小姨当成了妈。小时候,我们不上学的日子几乎都是在小姨家度过的。
小姨家最吸引我们的地方是小菜园。
小菜园是小姨家门前的一块自留地:一圈一尺多高的土墙,上面是手指粗的枝条插成的篱笆。枝条分里外两层,外层的枝条都向一个方向倾斜,里层的枝条又都向另一个方向倾斜,里外两层枝条交叉,形成了一个个整齐规则的平行四边形。我们一群孩子经常是里边一个外边一个,把脸伸进同一个平行四边形,玩脑袋顶脑袋,或者是眼睛瞪眼睛的游戏。为使篱笆更牢固,小姨夫在篱笆中间的位置,绑上了一圈横着的枝条,给整个篱笆扎上了一个箍。
小菜园只在离家最近的地方留了一个门,门两边竖着两根碗口粗的木桩,门也是枝条编制的,用根小绳子朝木桩上一挂,人进出只要拿开绳子就可以了。有时候我们忘了关门,鸡或猪进去糟蹋了蔬菜,小姨就会气恼又无奈地说:“你们这一群猴精啊!”
那个年代,什么都贫乏,但小姨家的小菜园却很富饶,除了冬天各种菜进入地窖外,春夏秋三季,满园都是生机勃勃,豆角、黄瓜、茄子、西红柿、辣椒等等,应有尽有,每样一小畦,青红紫白争相生长。小姨夫像绣花一样打理着小菜园,茄子、辣椒等较矮的棵苗都用小树枝撑着,豆角、黄瓜等则搭成架子。架子上的绳结都会打成蝴蝶结,我们蹲在架下,有时候是为了吃,有时候也是为了欣赏那些蝴蝶结。
菜园的四周稀稀朗朗地种着十几棵向日葵,那些每天跟着太阳从东转到西的金黄色大圆盘,给我们带来了无限的欢喜与遐想。篱笆上爬满了山药豆,那些像花生样的豆豆,颜色灰褐色的,一点也不好看,但煮熟后却很好吃。小姨每天都要煮一些,抓一把放在我们口袋里,给我们作零食,有时也用酱油醋拌一拌,做下饭的菜。
最勾魂的是小菜园南面那几棵小香瓜,从小姨夫把只有两瓣圆叶的小苗栽下时起,我们便时刻牵挂着它,看着它一天天长大,直至开花、结瓜。一旦结了瓜,我们眼中便开始冒火了:不但要惦记着瓜,还要防备着身边的人,生怕长大的瓜有谁偷吃了。瓜熟了,小姨就会摘下来,一切几瓣,大小一样,每人一瓣。虽然都很馋,但又都舍不得吃完,实在馋急了就咬一小口,常常是一小块瓜一天才吃完。
有一次,眼看要熟透的两个瓜突然间没有了,弄得我们互相猜忌起来。小姨说可能是黄鼠狼偷吃了。但两天后我们回家时,在我和弟弟的书包里每人多了一个小香瓜。我们快走到村口时,表弟表妹号叫着追了上来,虽然我和弟弟不要命地跑,后背还是被土块砸了好几下。表弟表妹在后面喊道:“你们以后不许再来我们家!”最后小姨向他俩保证:以后不再这样做了,并答应下次分瓜时给他们大块,给我和弟弟小块,才平息了风波。
随着年龄增长,去小姨家次数少了,特别是成家后,去得更少了。但每次去,小姨都会把小菜园里采摘一空,把我们小车的后备厢塞得满满当当的才算满意。小姨有事不在家时,为防我们去了进不了家门,她走时只把楼上卧室的门锁着,一楼客厅和家院的大门却开着。这时,我们如果去了就会自己动手,把小菜园里的菜全部掳掠进后备厢,然后坐在客厅聊天等小姨回家。小姨回来后总会一边抹着开心的泪水,一边说:“你们这一群猴精啊!”
后来,小姨患了脑梗,和死神搏斗了几个月后,带着无限的眷恋和牵挂,离我们而去了。
处理完小姨的后事,我们准备回家,这时,几天来一直坐着发呆的小姨夫,却提出了几个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地装满了蔬菜。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去的小菜园。他沙哑着嗓音对我们说:“你小姨不在了,还有小姨夫,只要小姨夫还在,小菜园就还在,你们随时可以来。”
昨天,表妹打电话来说,小姨夫买了好多塑料布和竹竿,说要在菜园里搭几个塑料大棚,这样,我们冬天去了也有新鲜蔬菜了。
作 者 简 介
周琳,女,小学教师,多篇作品在《博爱》、《特别关注》、《特别文摘》、《青年文摘》、《知识窗》、《做人与处世》等刊物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