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人读论语 15 | 值多少钱

值多少钱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

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

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子贡是孔子非常喜欢的弟子之一，子贡是外交家，《史记》这么形容他的：“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简简单单一句话，可见子贡的本事。用此等本事做生意，简直是易如反掌，所以子贡成了著名的商人。据说，孔子晚年在经济上的开支都由子贡负责。

在这个对话中，可以看出子贡对待金钱和孔子对待“道”的态度。在子贡看来，能够做到“贫而无谄或富而无骄”便是很高的修养，但孔子认为这样不如“贫而乐或富而好礼”，意思是说“尽管在物质上贫穷但只要守住道，一样可以快乐；假如一个人有本事（本事可以体现在赚钱方面），就应该用自己的本事帮助更多人”。子贡马上领悟到孔子的意思，表示要“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在表面上，这是对待学问的方式，实际上这体现一个人如何对待人生。用“切磋琢磨”的方式，最大程度地用自己的能量去照耀这个社会。这么理解，或许有些人不赞同，但我要告诉诸位，历史上很多大医就是这么做的。

金元时期中医四大名家之朱丹溪年轻以及学医的经历留待日后再谈。朱丹溪跟随名医罗知悌学成归来，尤其在治好他的老师许文懿先生多年的疾病之后（医书记载许文懿身体康复了，“次年再得一子”），名声大震。朱丹溪几乎每天都出诊，医书记载是“四方以疾迎候者无虚日”。常常是半夜或者凌晨有人来敲门，朱丹溪的助手认为早晨的雾气太凉，建议天亮再出发。但朱丹溪认为不能拖延时间，自己不能贪图安逸而让病人多受苦，医书原文是“病者度刻如岁，而欲自逸耶？”但助手认为雾气太重，是担心师傅身体受不住，朱丹溪说可以含两片姜，但要马上出发。

有一次，朱丹溪无意听到某镇陈铁匠的老婆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但没有钱请医生，结果朱丹溪自己找上门。他看陈铁匠老婆躺在草席上，脸色发黑，肚子胀得很大，四肢瘦如木柴，而且头发蓬乱，远看如鬼一般，其家人差不多要准备后事了。朱丹溪诊断后，指出这是鼓胀病，需要调养一年左右的时间，需要使用四物汤加黄连、黄芩、木通、白术、陈皮、厚朴、生姜熬汤喝。朱丹溪自带中药，并且交代用完之后再去义乌找朱震亨家里拿药。一年以后，病妇康复。文献记载：“其困厄无告者，不待其招，注药往起之，虽百里之远弗惮也”。

还有一次，天空下着大雨。朱丹溪家里来了一位脸色焦急的人，说是张进士两岁半的公子病了，情况是“呼吸困难，发喘，有痰，气息微弱”。朱丹溪知道情况危急，需要马上出发。当他们到张进士时，朱丹溪已经是全身湿透，并且满身是泥。朱丹溪马上给患儿诊断，患儿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眼睛紧闭。经过诊断，朱丹溪说：“这是胎毒，千万不能服用解表和通下的药（慎勿与解利药）”。朱丹溪又问是不是孩子母亲怀孕的时候特别喜欢吃什么（乃母孕时所喜何物？）张进士说“辛辣热物，是其所喜”。朱丹溪了解了情况，马上开出人参、连翘、川芎、黄连、生甘草、陈皮、芍药、木通、煎成浓汤，然后兑入竹沥服下。朱丹溪太疲惫了，更衣休息。不久，张进士全家跪在跟前表示再造之恩。

文献记载，患者来求诊时，朱丹溪是“无不即往，虽雨雪载途，亦不为止”，就这样一直到七十八岁过世。

古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天也说“健康无价”，但很多中医生说中医治病收费太低，生存都困难。在市场经济的今天，治病救人应该收多少费用，是一个既敏感又不好说的话题，多收、少收、不收都是对的，关键是能够解决问题，重点是能够时刻为患者着想。当然，大医之心从来不能用金钱来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