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第十章)
蒹
葭
苍
苍
□驿路飞雪
第十章
第二天凌晨四点半,肖一鸣按照前一天定好的时间叫醒了女儿。母女俩轻手轻脚地起床,烧水,洗漱。靳思雪还在酣睡,她们就只开了洗手间的灯,待一应停当,给杯子倒满水,拿了两个面包揣在包里就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到外面才发现下了小雨,薄荷赶紧又回去拿伞。
肖一鸣平素最不喜欢冬天。缩手缩脚,哈气成霜,何况这清冷的凌晨?但此时她不觉得冷,反觉得被一团暖气包裹着,浑身燥热。
上了出租车,肖一鸣说去宁艺。司机问到宁艺的哪个门?东门还是南门还是西门,或者北门?母女俩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司机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知道是外地来考试的,便不再问,一径开去。
母女俩被放到宁艺某一个门口时,刚过五点,天还没亮。肖一鸣对门口的保安大叔说了事先编好的话。保安大叔很和霭,但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考试。只说考试也太早了呀,人都没上班呢,还是先找个饭店吃饭去吧。
肖一鸣转过来看着女儿:“我们找个地方去吃饭?还早着呢。”
薄荷不答话,一脸落寞地摇头。
肖一鸣也不勉强,她知道女儿此时没心思吃饭,她自己其实也不想吃。于是两人直接走进校园,保安也不阻拦,任由她们进去。
这是肖一鸣第一次走进宁艺。希望不是最后一次,她想。
的确是太早了,校园里空无一人。母女俩连问路的人都找不到,只能顺着路不辨方向慢慢往前走。昏黄的路灯照着影影绰绰的楼房和树,落下一片一片的暗影;雨滴被风吹得站不住脚,怕冷似的直往伞底下躲,趁人不注意,又得寸进尺往脖子里钻,让人冷不防打个寒颤。
走着走着,薄荷记起这里是几天前排队报名的地方。当时人可真多呀,像全世界的人都集中到这儿来一样。排队的队伍绕了大操场一圈又延伸出去,一直蜿蜒到山上好几百米远。临出发时培训机构对孩子们说他们有熟悉的工作人员,到时可以帮助插队,其实根本不认识任何人。不过顾雨晴在排队时倒也口授他们去插队的秘笈:“你们几个漂亮女生,快到前面去,找那些看着老实、长相普通的男生插队!就说自己今天还有考试,跟人家商量通融一下,插到他们前面去!记得要微笑,要亲切!不要跟那些长得帅的商量啊,长得帅的不一定理你!你们男生,推选出两个最帅的打前锋,也到前面去,找那些长相平凡的女生商量插队!理由同上!”
薄荷看着幽静昏暗的校园,轻轻叹了口气。几天前的盛况像梦境一样,遥远又虚幻。肖一鸣则睁大眼睛到处看,但是一切都还笼罩在朦胧的夜色和黄晕的灯光里。
母女俩一直慢慢晃到近五点半,才发现一个穿着雨衣的保洁大叔迎面推着辆推车过来。肖一鸣赶紧上去问路。对方反手一指:“喏,就在前面,不远了。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一百米左右,右手边有个篮球场,篮球场前面有一条路,你们再右拐,就到了。”
她们依言走过去,很快就看到一幢高大的楼房,上书“宁艺传媒学院”几个鎏金大字。
薄荷记起来,初试就是在正对着大门的这幢楼的顶层考的。他们排着长长的队伍通过外置螺旋楼梯上去,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沉默着慢慢往上走。可是就在楼梯下面,有个穿黑风衣的帅男生在拉小提琴,拉的竟然是《辛德勒名单》。那么悲凉的调子,反反复复地拉。弄得他们的心情非常灰暗,油然而生一种去集中营的毒气室赴死的悲壮。也不知是不是宁艺特意安排他来考验他们的心理素质,看他们能否快速转换到要求的情境中的。
复试考场已安排好。考生的准考证号对应的考场都明明白白地印在大红纸上,被贴在告示栏里。薄荷仔细搜寻自己的初试准考证号,最后一无所获。本来还有一线希望的心不由一阵慌乱。是啊,昨晚确认完毕,人家就要安排考场的,这时候难道会为了她这自动放弃不曾确认的人特意安排一个考场吗?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左边窗前的一点空地上,有好几块贴了红纸的展板。母女俩走过去,发现是初试合格名单。因为以姓氏音序排序,她们几乎是一眼就找到了薄荷的名字。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母女俩无声地叹一口气,又回到大门口。
保洁大叔清扫到传媒学院门口,看到她们母女俩,问:“你们怎么会这么早啊?考试还早着呢。”
肖一鸣将昨天没来得及确认的话,像祥林嫂似的又重复了一遍。她知道跟大门口的保安和眼前的这位大叔说这些毫无用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跟这些好歹跟宁艺有些牵连的人说说,似乎得到了他们的同情和理解,就可以得到一份可能和保证。
保洁大叔说那就等等吧,等会儿跟人家好好说,也许人家发善心呢。
门卫室主体是圆柱状,面对外面的是落地玻璃,落地的银灰色布幔隔绝了内外两个天地。此时屋里有灯,也有响动,里面的人应该已经醒来了。肖一鸣母女站在门口耐心地等待——说耐心其实并不确切,做母亲的是一腔孤勇夹杂着茫然和不能确定的期盼;而做女儿的,则是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地等那个差不多可以断定的失望的结果。
薄荷从昨晚到现在除了睡着的那几小时,就几乎没笑过。她现在都不知道当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是真的后悔了。她简直不能想象等一会儿要怎么办!别人等着进场考试,而她,要和自己的母亲在众目睽睽之下恳求主考官高抬贵手给她考试的机会!
她可以想象主考官一副同情却又爱莫能助的表情。好吧,就算是主考官同意了,还得要领导签字吧?准考证呢?一定也要临时加印,如此一来,时间哪里还赶得及?
她也可以想象本机构的两个同学脸上同情和侥幸交织的表情。她是他们有力的竞争对手——以往的每一次考试,这两个人都是直接被她碾压在地翻不了身的。想到这些,她都快哭出来了。
肖一鸣不时看看女儿的脸,问问她要不要吃点面包或者喝点水。她只是摇头,不说话。
她往女儿身上靠靠,安慰说:“别担心。我们只是试一试——行就行,不行就算。总之努力过了,结果如何不是我们能掌控,放轻松些。”
“如果是何青柚来看榜,她肯定会强迫我确认考试的!她是副校长呢,过了宁艺也是他们机构的荣誉啊!”
“现在不要埋怨任何人了,也不要再埋怨自己。无法改变的事就接受,怨天尤人没有用。我们就是来试试,凡事没试怎么知道一定不行呢?如果试过了还是不行,我们就安心考湖南德文,只当今天再来看一眼宁艺。”
肖一鸣看见门卫室开了条二十公分的缝,有个戴金丝边眼镜顶着一头微卷白发的老人往外张望了一下,又走回到原先外面看不见的地方去了。她决定去敲门询问一下。
老人将玻璃门从里面推开了一点。肖一鸣发现这个老人气质非常儒雅,完全不像她印象中的那些看门人。也许,他是这里的某一位退休教授?她收起些微的诧异,用缓慢而不失急切的语调礼貌地说了下事先编好的话,询问这种情况下,她的孩子是否还有考试的机会?
老人淡淡地看了看她,又看看薄荷,平静地说:“七点钟大家才上班,你来得太早了。”
肖一鸣道谢后退回原地。她心里突然有了某种依仗,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人给她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她拿出面包递给薄荷:“七点上班,还早呢。你先吃点面包,等会儿好有力气考试。别像李婷婷那样,考试当中饿得低血糖发作,还得左手火腿肠右手笔地考试。”
薄荷勉强牵了牵嘴角,拿过面包吃了几口,又喝了两口水,就不吃了,将剩了一大半的面包重又递给母亲。
肖一鸣边将面包放回包里,边说:“待会儿面对主考官,我们俩要配合好。话主要由我来说,你辅助。包括表情和眼泪。”
薄荷哪里还要表演,眼泪已经就要滚下来了。
此时雨滴已变成雨丝,天色也渐渐地青白起来。门口又来了一对母女。母亲倒是平常,只那个女儿,个头和薄荷差不多高,总有一米六七八的样子,皮肤白皙,明眸皓齿。肖一鸣主动搭话,得知这对母女是宁江本地人,昨晚也没来确认。辅导老师说既然过了就来考吧,她们就来了。
肖一鸣担心地说:“考场都安排好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考试?”她心里其实一直回避这个事实,也不对女儿提起,怕她心里更懊恼。反正该死不会活,不到最后时刻她不想女儿再为这事担心和纠结。
那个母亲用犹疑而又确定的语气说:“应该可以吧?我女儿的辅导老师没说不可以。”
但很快,两个母亲都不确定起来。肖一鸣重又走到玻璃门前,轻轻敲门。
老人开了门:“怎么了?”
“我想请问一下,我们可以考试吗?”肖一鸣急急地问,“会不会不让我们考试?”
“怎么会呢?”老人和霭地说,“如果人家就是外地来的赶不上了怎么办?再等等吧,七点就上班了。”
“谢谢!谢谢!”肖一鸣微微鞠了一躬,转脸小跑过来,抑制不住满脸兴奋,对一直看着她的三人说:“没事,可以考的!”
那对母女笑了,薄荷也长长舒了口气。
这个叫钟敏萱的女孩儿大方得体,说话语气也亲切柔和。她报了三个专业:广播电视编导、戏剧影视文学以及策划。而在宁师,她还报了双语播音主持。她的专业是一对一学的,老师就是宁艺在职老师,所以这次只有宁艺一家要考的分镜头剧本写作,她也训练过。
怪不得这么自信呢,肖一鸣心想。虽说薄荷在本机构里专业学得不差,可跟钟敏萱往一起一站,无论从专业还是长相气质都没法相比。肖一鸣不由得心中暗暗祈祷,这个女孩子最好志不在编导,现在来考只是顺便打个酱油,否则就是薄荷一个强劲的对手。
肖一鸣注意到,有个个子瘦小的男生早就在路上走过来走过去,难道也是没确认的考生?
天渐渐亮起来,雨已经完全停了。只是空气仍然湿漉漉的,似乎随手抓上一把,都可以挤出水来。
七点到了。开始有考生或单独或三五成群地走过来看告示牌,寻找自己的准考证号所对应的考场。考务人员还没来,肖一鸣心里又暗暗着急起来。如果太晚,她的女儿来不及办理手续怎么办?
好在这样的担心没用多久,七点一刻左右,考务人员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入玻璃门。肖一鸣按捺不住也想进去看看,白发老人说:“监考人员要开考务会,再等等吧。”
正在这时,一个中年女教师从外面进来,老人的手先指向肖一鸣,然后一滑转向外面问:“什么时候让他们进来?”
女老师说:“八点半考试,八点进去啊,这是规矩哎。”
“我不是说考试,我说的是他们,这里还有几个没确认的小孩。”
“那怎么办啊?”女教师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说呢?”老人不动声色指了指肖一鸣,“她们五点半就来了的。昨晚堵车,没来得及确认。”
女老师看一眼肖一鸣,又看看外面几个人,吸了口气说:“这么多啊!好吧,都进来吧!带上120块钱,考生进来,家长在外面。快一点!我先帮你们办手续。”
三个孩子早就准备好钱和一应材料,一路小跑跟着老师进入玻璃门里去了。
肖一鸣直到此时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心还兀自“扑通扑通”地跳着,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办理手续很快,也就几分钟功夫,三个孩子就出来了。薄荷拿到的准考证号果然就在告示牌上。想来复试准考证号只要通过初试就产生了,而不是确认后才产生。这么说来,那些只要在复试开考前确认的考生都还有机会参加考试。
宁艺在这方面真是太人性化了!肖一鸣慨叹的同时也不禁暗暗给自己竖了大拇指——这一次坚持实在是相当英明的一个决定!
三个孩子都被安排在第29考场。考场设在美术楼。一行人一起寻寻觅觅找到考场,八点还没到,大家就一起闲聊着候场。
因为薄荷没有学过分镜头,而分镜头又是笔试的必考内容,肖一鸣就叫女儿赶紧用手机搜一下范本,到时套用一下。薄荷倒也搜到了,只是看了几眼就说会了,关了手机,等候进场。
时间到了,考生们安静有序地进入考场。
肖一鸣和钟敏萱妈妈此时想去洗手间。可虽然每幢楼里的每一层都有洗手间,此时却都有人值守,闲人外人不得入内;校园内又没有公共厕所。两人无计可施,只能原地打转。此时另一个穿玫红色羽绒服的陪考妈妈说:“我知道哪儿有厕所,跟我走吧,就在北食堂的二楼。”
从厕所出来,那位家长又说:“时间还早着呢,外面风大,又冷,不如我们就在食堂坐坐吧。”
食堂里已经坐了好些家长。三个妈妈找到相对宽敞的地方坐下。这里没有暖气没有空调,但总比露天好多了。三个人找了空位子坐下,与另一个独自枯坐的陪考妈妈组成四人团,两两相对坐在长凳子上,手撑着简易长餐桌聊天。
四个妈妈来自四个不同的城市。肖一鸣来自清平,钟敏萱妈妈来自宁江,后加入的大眼睛妈妈来自安平,穿玫红羽绒服的妈妈则来自云城。素昧平生,此时所能聊的,无非是孩子们的考试。
安平妈妈没跟培训机构的大部队走,怕吵。住的旅馆离哪个考点都不近。外省院校差不多都是现场报名然后考试。她每天拿笔记下各家院校报名和考试的时间和地点,然后拿宁江市地图研究如何坐地铁,到哪里转车,大概需要多久……她做好攻略记在记事本上随时查看,不要女儿烦一点神;晚上要准备好第二天考试所需的所有证件;饮食方面,每天带女儿到附近不同的饭店去换着花样吃,力求让她舒心。以前怕胖不敢吃的,现在都可以吃。——虽说肥从口入,也不在这几天。想着就是胖,也不是一日之功。
云城妈妈更加不容易。她儿子的才艺展示部分是敲架子鼓。这一套家伙可是要有体力搬来搬去的,绝非易事。更何况还要像个吉普赛人一样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就是同在宁江,也要从一个考点搬到另一个考点。所以她在家里专门雇了一辆面包车随行。肖一鸣一算日子,就不敢往下想要花费多少银子了。
云城妈妈的儿子从五岁起就敲架子鼓了。他爸爸在机关上班,平时工作忙,所以儿子风里来雨里去的接送,都是她一个人的,其间辛苦不言自明。好在儿子也争气,从小到大得过很多大奖,有省市的,也有全国的——上高三以后,她也还让他去北京比赛,且斩获金奖。家里是早就准备好让他走艺术这条路了。在锦城面试时,传媒学院的院长担任主考官,对孩子非常满意,问他想不想去他们学校。做妈妈的说:“我们非常喜欢你们学校!要是您现在就签下协议要的话,我们其他的学校就不考了。”当然,这只是面子话罢了,毕竟那才是第一家,如果有机会,肯定要到更好的学校去试试。不过院长也空口无凭地承诺说,他记下她儿子的名字,到时直接找他就行,不用签协议。
肖一鸣问:“敲架子鼓真的好帅气——既然孩子敲得这么好,你为什么让他考编导而不是直接考打击乐器呢?”另三人也都表示不解。
云城妈妈叹了口气说:“他乐理不行,只能曲线救国了。假如他考得不好,我们就打算让他出国。”
肖一鸣暗自感叹,这些人可真有钱啊!回头来想,这两个母亲也真的无微不至。撇开钱不说,她为女儿做的,与别的妈妈相比,实在乏善可陈,完全没有做到位。
“就这一个孩子,到时候会舍不得吧?”宁江妈妈说,“不过男孩子嘛,出去闯荡闯荡也好。不像我们家女儿,我是真不放心!除非呆在宁江,她要是考到上海或是北京,我都要跟她去的!不然,小女孩子,真不放心。”
“你家女儿那么漂亮,上大学后不知道多少男孩子追呢。”肖一鸣笑道,“高中应该都不少吧?”
“是啊,一到放假,电话就响个不停,不是喊唱歌,就是喊去看电影的,所以我才担心!一般我都不让她去。实在拗不过去,我就跟着去。她去跟一帮男孩女孩看电影,我就在影院附近逛,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去门口等着,出来以后我就带她回家。时间一长,那些男孩子见没机会,也就渐渐放下了,只当好朋友相处。”宁江妈妈叹气,“我就希望她好好的,不要有什么波折,顺理成章地读书恋爱结婚,我就放心了。最怕在一知半解的时候,遇到有经验的骗子,或者是被坏品行的人喜欢上。一个女孩子,最大最好的幸福,不就是平安健康地过一辈子嘛。”
原来漂亮女孩的妈妈也有烦恼。都是做母亲的,其情同感。
安平妈妈问:“你要带女儿去上海和北京考吗?”
“是啊,带她去考考看。”
肖一鸣在旁说:“她家女儿专业和气质都很好,说不定几年以后我们就在电视上看到她了。”
宁江妈妈说:“哪里啊,就是试试,给孩子更多的选择机会。”
另两位妈妈表示只带孩子去上海考,北京就不准备去了。而肖一鸣则连上海都不准备去。因为上海两家院校的校考都设在年后三月初。今年过年迟,年后到高考的时间本就很紧,再出去奔波考试,学文化的时间势必更短;还有两个原因,一是这两家院校在本省都只招几个人,竞争太激烈,以薄荷的综合实力,过关的可能性不大;二来,艺路辉煌不带考。如果去上海或北京,得自己去。肖一鸣根本没时间抽空带孩子去,所以她就打算让孩子在宁江多考几家,省外考点就不考虑了。
清平师范学院去年才开始开设广播电视编导专业。今年的报名时间是元月29号,考试是元月30、31号以及2月1号三天。除了宁江妈妈说与别的院校时间冲突不予考虑(但肖一鸣认为时间冲突不是原因。省城的考生只会去更大的上海北京或别的省会城市,不会愿意来下面的地级市),另两位妈妈都想去考。安平妈妈的时间已预留好了;云城妈妈很纠结,因为她儿子的宁师面试时间是29号上午,不知道下午去还能不能来得及报名。她说她清平有亲戚,可是报名材料还在她这里,就怕来不及。
肖一鸣说:“既然你家有亲戚在清平,不如我帮你带过去吧。我后天回家,你记下我号码,让你亲戚去找我就行了。我住在市中心的那个沃尔玛附近,你亲戚肯定知道。”
云城妈妈大喜过望。一边道谢一边从包里拿出回形针夹着的一份包括两张一寸照片,一张艺术生考试证复印件,一张身份证复印件在内的报名材料递了过来,嘴里千恩万谢感动得不行。
妈妈们随即讨论年后文化课学习的事。大家一致认为上大课肯定没用,必须得一对一的补习,让老师有针对性地教学才行。
肖一鸣飞快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如果是一对一,数、英两门按照市场行情,她大概要为薄荷的补课支出两万元左右。没关系,她在心里说。如果两万能换来她上个好大学,无疑是值得的。如果现在图省钱,等以后分数难看了,只怕想花二十万都没地方花去。
作者:驿路飞雪